后来我是被杨安远从地上拉起来的。
他眉头紧皱,拉着我就问:“怎么坐地上了?”
我有些支吾:“没……就是,顺着就,坐下来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解释了什么,只觉得精神还有些彷徨。
“你的手很冰。”
意识到杨安远握着我的手,我条件反射地就将手抽开。
“你在地上坐了多久了?”
“没多久啊……”我撒谎,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
“十点了,你还没回家,就出来找你。”杨安远说。
我忙抬头看墙上的时钟,看到那时针和分针指着的位置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居然……就那么发呆着坐了三个多小时?!
“你怎么不打我电话?”我问他。
“打了,你一直不接。”
“不可能啊,你打了来的话我听得到铃声的。”我说着,就摸向自己衣服的口袋。然后才想起我从学校出来时早已把手机调震动放到背包里去了,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哦……我忘了,我把手机放到背包去了……所以可能就没听到。”
我知道杨安远对我肯定是无语的,只是他没表现出来罢了。
“你手里拿着什么?”我注意力被他手里提着的一个小袋子吸引。
他把那只手抬高,我看到那袋子上印着某某药店的字样。
“外婆说听你这几天说话的声音,感冒恐怕还没完全好,就叫我顺便帮你买点感冒药。”
我不以为意:“没完全好也快好了,买了不是浪费钱嘛。”
“快好也还是没好。”杨安远把药放在桌面,自己熟门熟路地就从饮水机里取了一个纸杯帮我接了杯暖水,“刚刚在地上坐了那么久,没听出来自己的鼻音又重了些吗?”
我心虚地摸摸自己的鼻子。
杨安远把水杯和药递到我面前。
我不想吃感冒药,可是他都把药买了,还把水倒好递到我面前,我就不好意思接都不接,犹豫了好一会后不情愿地伸手过去。
不想刚接过水杯,肚子突然就“咕咕”的响了起来。
我下意识地就把肚子一捂!
可是那声音这种东西向来是只要周围有空气就能传播的,不管我怎么捂都没用。杨安远还是听到了,那声音在这寂静的蛋糕店里显得尤为的突兀。
我又羞又恼。
只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你没吃晚饭?”杨安远皱着眉问我。
我讪讪地点点头。
“干嘛不吃?”杨安远语气中带上些责备。
我支吾:“忘……忘了。”
原本是想着蛋糕店面包那么多,来了后饿了就拿几块来当饭吃的,可是没想到一发呆就呆了那么久,还把吃晚饭的事都给忘了。
杨安远把我手里的水和药拿开。
“这些药是饭后服用的,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不用了。”我看向那些卖剩下的面包,“我吃面包,配点水喝就好。”
杨安远却不同意:“晚上还是吃热的东西比较好。”
“面包可以用微波炉叮热啊。”
然后我就被冷冷地瞥了一眼。
好吧,我闭嘴。
“还是你想把店开到十一点?”
我摇头,霞姐说过蛋糕店不论生意好不好,晚上十一点前就一定得关门。她当时还得意地说这是个计谋,至于是什么计谋,因为我没留心听,所以没记住。
杨安远看了一下四周围,问我:“关门前有什么要做的吗?”
我说:“就是把窗户上的那个铁帘拉下来就好了。”
说完后,杨安远就朝一面落地窗走去。
他抬头往上看,就看到了那隐在窗帘布后的铁帘,而那用来勾住铁帘的铁钩就放在空调旁的角落里。
我还没走过去,他就已经拿起那铁钩动作利落地把一扇铁帘给拉了下来。
唰啦一声的,窗户那边的街景就从我面前消失了。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紧接着又是一道铁帘落下的声音,第三道,第四道。
我惊诧极了。
想想平时晚上落帘的时候,我的动作都是拖拉缓慢的,把全部铁帘拉下来肯定得用上两三分钟的时间,可是对比一下杨安远,我的这些工作,他用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就全部做好了。
我看着他把铁钩放好后,回过身来看我。
就是这一刻,我看着他,心里有点感觉。
“别呆着看我。”杨安远说。
“……”我眨眨眼,随即就把视线移开。
其实关门前要做的事也不多,主要就是落帘、检查库房面包的保存状况,然后关灯关其他没必要开着的电器的电源就可以了。
我把该检查的东西都检查完后就跟着杨安远走了出去。
他带我去了一家离家比较近的大排档——原本他是打算带我进正式的餐馆里去吃东西的,只不过被我强力阻止了罢了。
毕竟这个时间点了,去餐馆正儿八经吃晚饭的人不多,厨房里的材料新不新鲜不好说,光上菜就很慢。但大排档的话就不同了,气氛热闹,人虽多,但是点个菜什么的很快就能送上来,而且还是热气腾腾的,看得见热气。
以前我就经常和钱茜趁着宿舍楼下关门前跑出去吃宵夜,每次都是去大排档吃,吃得彼此满嘴油气,不亦乐乎。
……
“不舒服?”杨安远看到我神色突然怪异起来。
“不是啊。”我摇头否认。
只是想起三个小时前自己在心里想好的要说的那句话,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说出来而已。
我在心里解释。
见我不说,杨安远也没说什么,自己继续看那张菜牌。
我在对面偷偷地看着他,内心有些犹豫,也有些纠结。
我想和他说什么?
其实就一句话,就是明天他不用再陪着我了。
想想那个流言,既然目前为止他还没被完全扯进去,那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离我远一点。起码,在学校的时候得这样。
当然我自己现在也还没分清楚我这么做更多程度上的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保护他。
或者两者都有,我不想否认自己对流言蜚语的恐惧,但我也不会否认我对他的那几分关心。因为撇开其他复杂的情绪不说,杨安远对我的好,我是感受得到的。既然感受得到,那我便不会无动于衷。
所以我一直反复地告诉自己,杨安远和我跟邹时冉之间的事没有一点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就离远一点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感觉我那句话想要说出来是并不难的。只是为什么,话明明都到了喉咙里,却说不出来?
“欲言又止的,你想说什么?”杨安远问我。
我鬼使神差地问他:“你听到今天学校里的那些闲话了吗?”
“听到一些。”
杨安远今晚的心情本来还是不错的,听到我提到这个后,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就有些肃穆。
他把餐牌放下。
“那你知道你现在已经被提到了吗?”
“你想怎么做?”
没有回答,只是单刀直入地反问。
我眼神闪了闪,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些:“我想……你明天在学校的时候不用陪着我了。”
“毕竟……”我努力扬起一个笑,好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学校里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