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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回到家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我妈正在客厅里勤奋的擦着地板,我很识趣儿的换上拖鞋轻手轻脚进了屋。其实有时候真佩服我自己,实习这么久以来每回去喝酒,哪怕是醉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南北,我也能乖乖的换鞋进屋,完了之后仰头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蒙头大睡,直至日晒三竿。老太太有时候急了冲到我房间掀起被子就是一顿臭骂,大意是后悔把我送进医院那种龌龊地方,楞是把好好儿的我给毁了。我躺在床上听着我妈的臭骂,左耳朵进完了右耳朵出,她骂她的,我继续睡我的,泰山压顶不变色。

刚迈着小碎步走到房间,我妈一路上擦着地板就过来了,头也没抬就说:“你这死丫头,下午你姨安排让你相亲你又跑了,你死哪儿去了?打你手机也不回,后来干脆就关机!你干脆别回来了!老大不小的人还是这德行,你说你德行到底是像谁啊?!”

我整个人伫在那儿听了直犯晕,我说:“老太太,我是您女儿,您说我像谁?手机也不是我故意关的机,而是手机又掉了!那能怨我吗?这么说吧,您别老干涉我的婚姻大事儿成吗?我求您了!我都这么大了,您还跟看小鸟一样看着我,我可真受不了!”

我就弄不明白了,我妈这人怎么这样,小时候不许我恋爱,说是怕我早恋,好不容易跟男生牵手漫步在昏黄的路灯下,我妈就跟幽灵似的出现了。我妈当时那架势可把我和那男生吓坏了,站在那儿腿肚子都直哆嗦。打那以后就再没有男生敢在青天白日下和我一起走,弄的我跟毒蛇猛兽似的。也是,换谁老妈贞子同学似的,谁都不敢接近我。好不容易两张儿开外的人了,我倒是心如止水了,我妈她却来劲了,成天不是让我去相亲,就是让我和男生多接触接触。我就奇怪了,我是不是我妈的亲生女儿啊?怎么就那么急着把我往外推。当时我刚说这疑惑,我妈的禄山之爪就伸过来了,她一边掐我一边说:“不是我亲生女儿你长得这么像我啊?这孩子,怎么越大越傻了。”

“受不了?”我妈把抹布一扔,叉着腰就说:“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大人的用心良苦呢?转眼就奔三张儿的人了,再不抓紧点儿那就是老姑娘了!当初我和你爸就是在你这岁数认识的,没几年就有了你。你说说,要是不抓紧点儿,那能有你这号祸害出来吗?”

我妈这人脑子不灵光,整个儿一解放前水平,说到最后才想起我手机又掉了的事儿,立马走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额头说:“你个败家子!你怎么又掉手机了?这都第几部了?你说你爸你妈我们挣俩小钱儿容易吗?就让你这么挥霍!”

我耷拉着脑袋没敢吭声,我心想就算我是祸害不也是您的孩子吗?至于这么数落人吗?好不容易等我妈停下喘了口气儿,我见缝插针的说:“妈,我又不是故意的,您就别生气了,当心脸上长褶子。没事儿的话我就先休息了,您老慢慢擦地板。”

一听我提到要长皱纹的事儿,我妈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脸转身走了,还自言自语说:“完了,我又得去切黄瓜片儿了。”说完了忽地又转过脸瞪着我说:“儿大不由娘啊,要是真跟你较真儿,我非得神经衰弱不可!”

我被我妈的变脸绝活弄的苦笑不得,这都谁让谁不得安生谁让谁神经衰弱啊?我摇摇头进了房间一个猛子扎进我的小床,那感觉就是好啊!跟在妈妈的怀里似的,特温暖。

脱了外套刚想睡觉,忽然想起罗漪那纸条儿,忍不住就想给他打个电话。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纸条,照着上头的号码拨了过去。

我靠,有没有搞错?您拨打的用户暂停使用?罗漪那死小子还知道骗人?真没看出来,表面上那么纯净的一孩子,竟然也知道弄个假号码来唬人!

我忽然很生气,长这么大我还没被人这样拒绝过呢,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差劲?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涎张老脸问人家要号码,竟然还是阴沟里翻了船。这要是被医院里的龌龊鬼们知道了,我颜面何在啊?!

憋气到最后我没吃晚饭就睡着了,连我爸来喊我都没搭理。要知道平时在家里我是最听我爸的话了,他说一我不敢说二,他说东我不敢往西。可这回我太愤懑了!竟然敢把我爸的呼唤当作耳边风,可见罗漪对我幼小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郭蓉说得对,我就是一小刺猬,一旦被人伤害了,就开始剑拔弩张。我心想别让我再看见罗漪,否则我非把他那小脑袋上浓黑的头发拔得一根也不剩不可!

隔天到了医院,闻着那已经逐渐习惯的消毒水的味道,照面来了我们腆着肚子走的主任。一见着我,主任笑得跟太阳一样灿烂,摇头晃脑的说:“小任啊,晚上有饭局,一起去。”

我心想这回坏菜了,又想让我替他挡酒!我可不干!当初我妈刚领我见这主任时,他也是笑得跟大肚弥勒似的,后来我才知道他比煤炭都黑!整个儿一黑心鬼!见天带着我在酒桌上厮杀,活生生的把我给毁了。想当年我可是一滴酒不沾的纯情小百合,现在呢?八两白酒那都不在话下!

我也干笑着说:“不成啊,卞主任,我今天上一整天的班儿呢,怎么能半道和您一起去吃饭呢?”

说实话,这姓卞的可真尴尬,我们卞主任的太太,我们都喊她卞太太,喊到最后吧,干脆喊成卞太。后来有天郭蓉笑盈盈的就过来了,她说,任艾,发现没有?原来卞太是个变态啊。我靠,这么个变态啊?笑得我俩前俯后仰的。

卞主任把手搁在后头笑眯眯的说:“小任,这你就不用管了,胸外科还是我说了算的,你就放心的跟我走吧。”

什么话,谁要放心跟他走了?我紧张的看看左右,我心想可别让人以为卞同志在勾引我,我还想嫁人呢!故意沉吟了一会儿,我说:“那好吧,那我先上班去了。”我觉得这人呐,有时候得摆摆架子,这样有助于提高身价。

果然,卞主任挺感动的说:“任艾,你是个好同志,放心!有我吃的,就少不了你喝的!你先去忙吧,我先去四处视察一下。”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弄的我跟你是铁哥们儿似的,我心下真烦他,可没敢在脸上表露出来。冲他点点头,转身就去了药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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