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沉默中闲坐了十几分钟,荼永松始终看不出任何情绪表情,只是慢慢地啜饮着自己手里的那杯茶。何佳梅知道荼永松不好应对,可是她没有想到荼永松居然没有任何反应,看不出担心还是愤怒,甚至也看不出不高兴,难道他是在纠结?啊,但凡纠结,就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何佳梅心里抱着隐约的希望,按捺不住地说:“荼哥,说话呀,或者跟你的孩子打个招呼。”说着,她挺了挺没有一丝凸起的平坦小腹。
荼永松说:“说说,你有什么想法,或者要求。”
何佳梅沉不住气了,厚着脸皮说:“我年纪不小了,同龄的女人都已经去幼儿园接孩子好几年了,有的都去小学接孩子了,我连幼儿园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还好老天可怜我,给了我这个孩子。我想要不了几年,我也可以去幼儿园接孩子了。”
荼永松好似无意地掏出烟盒来,取出一支雪茄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仰头看着烟圈在空气中慢慢地消散,说:“说说和我相关的。”
他这一言行让何佳梅脸色骤变。
都知道不要在孕妇面前抽烟,他偏偏肆无忌惮地如此做,这是在质疑她怀孕的真实性,并且表示不尊重。而他说的那句话,猛一听好像是问她,需要他做些什么,其实是在暗示她的怀孕和他无关。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时候和他翻脸,于是她勉强平静地说:“说起来呢,我自己一个人一直过得也很好,就算要找个伴儿,也得找个称心如意的不是?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有孩子了,女人么,永远都是孩子第一位的,为了孩子有个完整的家,我不介意自己怎样,只要孩子过的好。”
这话太过无耻,以致于让荼永松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哦,合着她处心积虑地设计了自己以后,硬要把她塞给自己,还是她为了孩子牺牲了她自己?!当然,他是不会明着撕破她的那层虚伪的皮的,他淡淡地说:“作为故人呢,我想劝你不要所谓的为了孩子如何如何,孩子未必需要你为他做这些,不要先就把自己设定成一个被牺牲了的角色,给你的孩子套上一个沉重的枷锁,你不会幸福,他也不会。我这样说,可能会有很多人说自私,可是我就是这样的,”荼永松说到这里,略略停顿了一下,稍微加重了语气,话里有话地:“我就是这样的!我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幸福,如果我感不到快乐的话,我要如何有心情去负起那个责任呢?”
虽然从头到尾,他没有回避“孩子”这个话题,但他的措词里,找不到一句‘孩子和他相关’的话,他这一番话其实已经给了何佳梅非常明确的回答了:孩子未必是我的,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何佳梅再笨,听话听音,荼永松的用意她也听得明明白白的,这也是她意料中的,她冷笑道:“是啊,每个人都背负着责任,我也总是被各种各样的责任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总是幻想,能把责任推卸掉一部分该有多好。”
荼永松慢悠悠地给她顶回去:“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当然能推卸掉一部分责任,因为有的所谓的责任,就是你自找的,但是有的责任,是有法律意义的义务,你就推卸不掉了,人人如此。”他笑笑,补充了一句:法律责任我从不推卸。
何佳梅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谈下去,荼永松已经掐断了她的后路,没有一个字的难听话但是态度鲜明:孩子未必是我的,如果孩子真是我的,我会当做一个法律义务去承担,而不会当做一个甜蜜的包袱背负在肩上。何佳梅心里冷笑:那么他会负什么责任呢?抚养费?
荼永松站了起来,说:“挺忙的,我得回去了,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得赶快做完了尽早回家去。现在不比以前了,孤家寡人的工作做到几点都没事,有家室的人了,得照顾一下家里不是?”
有家室。这句话突然就给何佳梅头上狠狠敲了一棒。怎么,上次找自己欢D/爱的时候,还只字不提,只说自己忙,这才多久,就已经变成有家室的人了。虽然不能确定这是个借口还是真的,但是这句话却有杀人的效果。何佳梅只觉得头脑轰轰乱响,眼冒金星地看着荼永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