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欣根本顾不上荼永松。店里不光翻台率很高,还有许多人过来带外卖。这么忙碌的生意,居然只有她一个咖啡师,这一会儿工夫,她又出品了几十杯冷热咖啡,旁边一个年轻小伙子,只负责调酒和果汁等饮品。吧台内的空间不大,两人摩肩擦踵,取放器皿的时候总免不了轻微地肢体碰撞,谁临需要对方递个器具、材料,互相也配合默契,荼永松居然微微泛起一点酸意。时间快要接近晚上十点半,店里总算清静了下来,韩欣得以喘息的机会,她揉捏着自己的右臂,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过,那不是哀怨的叹气,而是满足和欣慰。
现在荼永松真的知道韩欣有多喜欢咖啡了,也知道做咖啡师有多累了。极少会有人来店里喝这种只需要研磨好咖啡粉的冰滴咖啡,或者手冲单品,绝大多数都是点意式咖啡,那意味着每一杯出品,都要经过“压粉”这个步骤。
荼永松曾经听韩欣说过,压粉要的是一个20公斤的瞬间爆发力,压粉锤的角度要把握得非常精准,压出来的咖啡粉饼必须在粉碗里分布均匀,完全呈一水平线。韩欣本就瘦削,手腕更是细瘦,荼永松曾经惊讶地握着她的手腕说,怎么会有这么细的手腕?这轻轻一折不就断了么?!现在看来,这么细瘦的手腕,每天要上百次地填压粉锤,她是个非常敬业的人,每一个步骤都力求完美。若是偶尔失手没有压好,她一定磕掉粉饼重新来过。这可真的不是一般的体力活,小伙子恐怕都得手酸,要不是有强烈的热爱,这份工作可真不容易坚持下来。
随即他又想到,这么劳累的工作,韩欣每天晚上回去后,还要再做一些家务整理,每天一大早的就爬起来准备早餐,这丫头,难道是铁打的身子不知道累么?荼永松心里轻轻地揪扯了一下。
以前交往过一些女友,那些富家千金名门淑媛自然是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那些高级白领啊,女教授啊,模特啊画家啊歌手啊。。。也挤破了头地想要显示自己的娇贵和女性的柔弱无力,一提家务活就或真或假地皱眉头,好像自己跟这些粗俗不沾边。他以前,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女人么,爱娇爱俏都是应该的。可是韩欣,突然让他用另外一种眼光来看这件事。最初,荼永松以为韩欣还是个爱玩的小姑娘,脑子里尽是些风花雪月,有点可以装点门面的小才气,在一起生活了一阵子,发现她居然还是个非常勤快贤惠的小女人。有了她之后,家里越发一尘不染井井有条。现在,他又发觉她对工作充满了热忱。她从来不讳言自己的工作,从来不觉得自己在浩若繁星的咖啡屋里做一名普通的咖啡师低人一头,这么平凡的工作,因为她的认真,居然也神圣起来。
荼永松只管在这里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咖啡店打烊的时间,有服务生过来含蓄地暗示他。他赶快先把账单结了,又笑说:“我恐怕还得再坐一下,等她一起下班。”服务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韩欣朝这边眨了眨眼。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心想韩欣在店里也做了两年了从未见过任何男士来找她,情人节也没有见过她收到礼物,虽说店里的小伙子也有对她有好感的,她却总是软钉子给碰回去。原来,她早就有男友了!还找了这样一个中年大叔!是韩剧看多了么?服务生当然不好说什么,讪讪地离开了。
韩欣把吧台料理干净,走了出来,坐到荼永松旁边,看了一眼冰滴壶里还有少许的咖啡,她拿起来倒入杯子里一饮而尽,笑道:“哇!味道不错哦,好过瘾!我极少能喝到自己在店里的出品呢。你不错哦,居然还知道冰滴咖啡!”
荼永松笑道:“哪能忘呢!第一次在西湖边的那个咖啡屋相遇,不是你给我和葛经理解说冰咖啡冰滴咖啡么?”
回忆起往事,两人均感心头甜蜜,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浓浓的爱意在心底流淌。荼永松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握住了她的手腕,略带一点心疼,温柔地说:“可是累坏了吧,一个晚上压了多少次粉?酸不酸,我给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