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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小小的悸动之后,许南乔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四个人的相处模式还是一样,杨小乐跟韩旭继续嬉笑打闹,偶尔争辩一下,争得面红耳赤后又很快和好;辜缺夏继续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偶尔被杨小乐拿来当挡箭牌对付韩旭,然后适时地加入他们的聊天;许南乔跟韩旭继续在各种小细节护着两位女生,不失风度。但可以确定的是,四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俨然成了一个团结友爱的组。这样的关系一直维持到第15周志愿者活动结束,一点特别的情况也没有。

大学的考试一般都开始得比较早,持续时间比较长,公共选修科目在第17周考完,第18周就开始考必修科目。每个系的考试时间不太一样,有些爽快的系一个星期就把所有考试搞定了,而有些系就非得拖上个两三周。大一几乎每个系都要上公共必修课,所以考试时间没差多少。考虑到大一新生还不太适应大学的生活,所以考试时间持续得比较长,为了在中间腾出一点时间给学生放松、有多点时间复习下一门考试。尽管是这样,辜缺夏宿舍还是像在备战高考一样。

辜缺夏还好,因为平时有比较多的时间看书,所以每个星期学的内容都在那个星期消化得差不多了,目前就是把一些需要记住的知识点再随便记记就好了,作息时间跟平时没两样。江静华是全宿舍最忙的,平时部门的事很繁杂,每周开例会,有时还突然被抓去开紧急会议,有时要搞活动,有时是部门聚餐或跟学生会其他部门联谊,很多人对江静华的感觉就是很忙碌的一个人。正因为平时很多时间都被工作占据,所以临近考试才要加快脚步赶上。不过平时没什么工作时,江静华也经常去课室自习,知识掌握得还算牢固,所以也不会太紧张。江静华平时就习惯晚睡,备考期间没有工作的烦扰,有充足的时间复习,所以江静华甚至比平时还早睡。万万没想到的是,平时最爱玩的凌舒跟戴玉娇,此时倒成了最拼命的人,早上最早起床,一直没停过地看书、做题,奋战到凌晨三四点,有时候为了第二天的考试,甚至熬到凌晨五六点,然后睡一个小时又起来看书、准备考试,精力充沛到惊人。每次凌舒跟戴玉娇用可怜兮兮跟羡慕的眼神看着相继睡觉的辜缺夏和江静华时,都只得到了一个微笑、再见的表情。平时玩得起劲,临考肯定也要拼命得起劲,有什么办法?其实每次期末备考时,两人都下定决心下个学期开始要努力学习,可是每次考完就把决心抛到九霄云外,下个学期开学还是一如既往,要忙的工作继续忙,要玩的东西还是得玩,于是宿舍这样的备考模式一直持续到大三最后一次考试。

白天结束了紧张的大学第一次的考试,晚上就有很多解脱的人疯狂起来。许南乔宿舍的狂欢就是来个卧谈会,聊点深层次的话题,聊到三更半夜。许南乔宿舍四个人都有各自的部门,忙的时间也不少,平时大家在宿舍要么一起玩玩游戏,要么聊学习、聊部门、聊班里的情况。而且大一新生毕竟还保留着高中的单纯,对感情之事也还停留在似懂非懂的阶段。过了一个学期,听了很多消息,也见识到了校园之恋的美好,大家不禁憧憬起来。

“你们谁有了女朋友记得要请全宿舍吃饭啊!”说这话的正是陈锦文,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实则很能折腾的小伙子。

“连喜欢的人都还没有,女朋友要等到何年何月啊?”

“那你们都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有目标好下手啊!”

这个问题瞬间将聊天气氛推到了高峰,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心目中的人,憧憬着以后有她在一起的生活。有人喜欢小鸟依人的,有人喜欢精致优雅的,有人喜欢热情活泼的。当韩旭说出自己心目中的对象类型时,大家不约而同地笑了。

“韩旭,你喜欢的类型不就是杨小乐吗?准备什么时候表白啊?还是早已经偷偷在一起了?”凭杨小乐那活蹦乱跳、能说会道的性格,早就已经跟许南乔宿舍都打成一片了,对于她跟韩旭的相处方式也是充分领教了。

“说什么呢!她哪点像女的了?性格比男的还男!”韩旭用嫌弃的语气赶紧撇清关系。

“子建,赶紧把韩旭这句话记下来,明天告诉杨小乐去……”陈锦文有种抓住韩旭小辫子的快感,赶紧吆喝郭子健一起来“同流合污”。

“别啊!她要知道我这么说她,估计得把我五马分尸……”韩旭忙装出一副可怜相求饶。陈锦文跟郭子健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想起有个人沉默了很久。

“南乔,就剩你没说了。”

“其实南乔跟杨小乐才是最搭的。你们看杨小乐从来不会跟许南乔斗嘴,而且许南乔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有时候两个人还一唱一和,多和谐啊!”韩旭还沉浸杨小乐的影子中,没办法那么快抽离出来。

“我们是高中同学,能不好吗?你没发觉她只对你一个人‘特别’吗?你有见过她跟锦文或者子建吵得面红耳赤吗?”许南乔不说还好,一说话就一针见血,陈锦文跟郭子健使劲忍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韩旭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在发冷汗。

虽然大家一致认为许南乔会喜欢精明能干而且优雅精致的女生,但也非常赞同韩旭的看法。一个学期过去了,杨小乐跟着许南乔进进出出的,大家都看在眼里。且不说两个人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主要是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很顺眼,杨小乐在许南乔面前肆无忌惮地说说笑笑,而许南乔几乎是无限度地包容她,对她也是关心之至。如此融洽的关系,估计很多人都把他们俩联系在一块了吧,而两个人又很有默契地不回应这种问题,只是笑笑而过,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说到心目中的那个人,其实许南乔并不能给出确切的词语来形容。漂亮吗?好像不太需要,只要不要长得太吓人就好。能干吗?他相信以后的自己有能力养活一个家,还需要那么能干的对象干嘛!好吧,如果真的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舒服。那个能陪他走完一辈子的人应该是给他这样舒服的感觉,像盛夏拂过心头的那一丝微风,像寒冬贴在掌心的那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像忙碌了一天回来、躺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听到的轻柔的乡村音乐,能舒缓他全身的疲惫,让他如沐春风。

想到这,那个穿着单薄白色棉麻长袖的身影悄然降落,那张微微渗着汗的认真的平静的脸越来越清晰,那几缕细细软软的发丝在眼前挥之不去。明明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时间,可那个画面却历历在目,甚至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就像是当天才发生的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这个画面,许南乔觉得特别幸福安定,就像一个迷路许久的流浪汉终于找到了幸福温馨的家一样。

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回家的路,却发觉还不是回家的时候。是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吧!许久的回忆、憧憬之后,许南乔回过神来,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再等一等。

考完期末试,大家都陆续离校了。辜缺夏宿舍除了江静华先去做一段时间兼职,其他人都直接回家了。大学的假期明显比中学要轻松得多,没有寒假作业,也不用担心下个学期的课程紧不紧,唯一的担心就是期末考有没有挂科。但成绩在放假两个星期后就公布了,知道没有挂科的人则是玩得更加毫无顾虑了。

辜缺夏的假期一直过得单调却符合她一向的风格,大学的也不例外。每天在家下下厨、搞搞卫生、看看书,然后辅导一下弟弟的学习,每天重复着一样的生活。这样单调乏味的假期,在戴玉娇跟凌舒看来实在是难以想象,就连看起来不怎么玩的江静华,在兼职回家后也出去参加过一两次聚会。大家都说辜缺夏过的是原始生活,跟不上现代的步伐,所幸的是她还没忘记要上宿舍Q群聊聊天。是啊,这么平静无新意的假期,在很多人眼里都像是在浪费大好时光,可辜缺夏偏偏享受这些安静的时光,端着一杯茶看一本书,与家人一起聊聊天,为家人做一顿美味的饭菜,偶尔去邻居家串串门,陪陪老人,逗逗小孩子,谁能说这些不是人生的美呢?只是每个人所追求的生活不同罢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许南乔在学校就一直忙碌,放假在家也不例外。首先,趁着寒假有充足的时间,他报了名去学车;临近过年,家里很多事情要忙,比如说置办年货、走访亲戚,而这些都要他陪着亲爱的母亲大人去忙,有时还要去给在外地工作的姐姐帮忙。最重要的是,依许南乔的大好人缘,凡是有他在的朋友圈的聚会都少不了他。其实要拒绝的话也可以拒绝,但许南乔从小也爱钻各种各样的聚会。很多人已经半年不见了,聚一下联络感情挺好的。所以,整个寒假下来,许南乔也过得充实而富有乐趣。

如果没有那天直接强烈的画面刺激,许南乔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寒假划上灰溜溜的省略号。那是农历的正月十五,元宵节,虽然很多上班族已经开始上班,但年味依然浓重着。许南乔跟着家人一起去看望外婆,恰巧舅舅和阿姨他们一家大小都在,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熟悉又亲切的面孔,除了表哥旁边的那张此时最引人瞩目的面孔。

表哥李卓凡比许南乔大三岁,此时正读大四,但已经找到工作,最近开始实习。两个人小时候也经常在一起玩,感情还算深厚。对于准表嫂,许南乔之前有听表哥提起过,高中同学,因为两个人的大学相隔不远,周末时附近的老同学都会出来聚聚,一来二往,高中没什么交集的两人接触越来越多,也发现跟对方越来越合拍,于是就走到了一起。两年了,今天终于有机会一睹芳容。

仔细一看,准表嫂长得还算漂亮,就是瘦削了点,气色不够红润,让人觉得生活过得不太幸福。幸好她一切行为举止都表现得体,这会儿正微笑着跟大家聊天,聊得大家都很开心。她一点也不害羞,也非常懂得要怎样说话、说什么话最能讨得大家的欢心,一点也不像初次见面的人,倒像是在这里从小长大的人,大方自然,礼貌却不失亲切。过来串门的邻居看到这女孩子,听到她讲话,都对她赞不绝口,羡慕舅舅他们有个好儿媳。而此时舅舅舅妈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特别是外婆,到了这个年纪能看到自己的孙媳妇,别提有多高兴了。

准备午饭时,准表嫂也去帮忙洗菜之类的。开饭时特意先请外婆他们上座,饭桌上也不忘照顾长辈跟表哥,特别是跟表哥互相照顾、互相体贴的样子,着实让大家看着也甜蜜欣慰。许南乔心里也为表哥开心,但同时心里也为自己长出了纠结和可怜。他多么希望不久的将来,他跟她也可以十指紧扣,幸福甜蜜地出现在这里。可是此时此刻,他连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我很想你”的勇气都没有。许南乔并不是胆怯之人,不怕任何困难,也更不是被动的人。从小到大,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会去拼命争取。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拼命争取过,他就不会后悔。当然,因为他的聪明才智和积极进取,他很少会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以前班里的第一名是这样,包括现在读的大学也是这样,虽然不是最好的大学,但却是在他能力和希望的范围内。当然,这次也一样,他相信自己不会错过,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不应该这么着急。他有能力、有信心,可却怕欲速则不达,所以他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把握在手里的手机迅速地塞回裤袋,然后去找表哥表姐聊天。可是无论聊什么话题,无论他们笑得多么开怀,许南乔都觉得自己无法全身心投入到其中,脑海中总是浮现那个人的身影,手总是不自觉地伸进裤袋摸手机。我如此心急火燎地想你,怎么忍得住不找你?

在外婆家如坐针毡了一天,晚上回到家许南乔就立刻去洗了个澡,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家都以为他今天在外婆家玩累了,早早爬上床睡觉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人此时正心乱如麻,一会拿起手机,一会又无可奈何地放下,然后又拿起……如此反复,手机界面却一直停留在联系人——辜缺夏这一页。许南乔作为组长,自然是有每个组员的联系方式的,可之前也只因为工作的事情找过辜缺夏,如今又该以什么理由呢?这么突然,这么着急,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许南乔越想越多,明明还是个透着凉意的季节,许南乔却感觉背后满是汗。与其说是被这决定煎熬得出汗,还不如说是被自己的表现惊吓得一身汗。仔细回想一下,时至今日,十九年,何曾有过这么忐忑不安、踌躇不决的时刻?去年高考虽然有紧张,但也不到这个地步,甚至在初中时拒绝关系最好的女同学的表白时也没有这么难下决定这么不安。想必是开始中毒了,想到这,许南乔突然笑了一下,说不清是幸福还是苦涩。

退出联系人的页面,顺势滑了一下手机屏幕,看到QQ图标,许南乔突然眼前一亮。为了方便讨论交流志愿者工作上的事,他们四个人建了一个群,平时许南乔也会在群上说话,辜缺夏偶尔会出现,杨小乐跟韩旭毫无疑问地是常驻居民。放假回家忙于各种事情,许南乔不是那么频繁上Q,每次上都要回复很多私聊的朋友,所以在群上聊的也不多。既然打电话太突兀,那QQ总会好点。

登陆QQ,头像一直在闪动。许南乔首先打开辜缺夏的聊天界面,想了一会,飞快地打上“元宵节快乐”几个字,发过去之后许南乔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好多,换上了激动、期待的心情。盯着手机屏幕一会,辜缺夏没有回,那就先处理其他消息吧。手指在手机屏幕飞快地跳动着,总算回复完了所有历史消息。有些正在在线的人收到许南乔消息后又立刻发过来,许南乔满心期待地一个一个点开来看,辜缺夏还是没有回。继续跟其他人聊天,越聊越觉得失落。许南乔表示今天玩累了,要早点休息,跟大家道了晚安后便失望地把QQ设置成隐身,调了新消息声音、振动提醒,然后把手机扔在床尾。扯过被子蒙住头,狭窄黑暗的空间真好,失落感也减轻了一些,可翻来覆去还是无法静心睡去。

不知辗转反侧了多久,突然听到手机QQ新消息提醒的声音,许南乔马上一骨碌跳起来去看手机。同样的一句“元宵节快乐”,许南乔的心里却像是在经历了一个煎熬的寒冬之后突然看到春天百花齐放的激动喜悦的心情。

“还没睡啊?”许南乔赶紧回复。

“没呢,今天有邻居来家里聊天,聊得晚了点。”这下辜缺夏倒是很快就回了,可许南乔却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了。

“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熬夜不好。”

好了,叫你不抓紧时间回,人家现在要去睡了。看看时间,原来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他居然在床上翻了两个小时都没睡着。许南乔知道辜缺夏早睡早起的习惯,况且她都这样说了,他也只能道晚安了。

聊得不尽兴,但也足够让许南乔暂时免受相思的折磨,有一个安心幸福的觉。再过两天就开学了,可以经常见面了,一切都可以慢慢来的。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相思之苦苦不堪言,许南乔总算是领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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