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我清楚的记得,她曾说。我听得如此真切,以至于现在还在耳边环绕。
同样,我也清楚的记得,我没有回答,没说“再见”,至于原因,很简单,我是刻意的,刻意的保护着我仅存的浪漫。
不言再见,不曾分离。
时过境迁,现在我不得不越来越兴奋,越来越高兴。老话说的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我期盼的我的模样在经历了艰难岁月后,达到了。这一切就像电影里男主角在逆境中蜕变,变换成人人敬佩的模样一样。对于我来说,最近刚写完的那篇小说也便成了我人生新起点的钟声。
小说大受赞扬,读者甚是喜欢,得到各个传媒平台的一致好评,出版发行,电影电视的合同纷至沓来,一夜之间,好似一场梦,我期盼的模样姿态悄然间就降临了。鲜花,掌声,聚光灯,紧接着成了我新世界的舞者和交响乐。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考虑一天吃三顿还是两顿,吃还是不吃这样的问题了。当然,问题仍然存在,只不过问题悄悄变成了我曾经只敢想却不敢做的事情,当下,更多的我该考虑的,是怎样一一去实现曾经的那些幻象,或者说,大展宏图。
“是啊!你是该想点别的什么了,是该出去活动活动了,你在电脑桌前坐的太久了,出去转转吧。”突然,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语重心长的但也唠叨的说。
“出去转转?去哪儿?条件好了,又能去哪儿转?”我听着他的话,脑子变得越来越乱,画面也都变的越来越模糊,于是,我忍不住想问。
“天下之大,还没有个你想去的地方?”那个人似乎有意要提醒我。
“想去的地方?”
“对,想去的地方。”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
我高兴起来,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去找她的时机到了。算是辉煌腾达也好,算是小鸡变凤凰也好,算是丑小鸭变天鹅也好,总之就在我这个网络小说作家还没衰败没落之前,找到她,然后。。。。。。
“李晋生,起床了。”然后,我就听见另一个声音叫我,先前那个站在我面前看不清模样的人猛的消失了,我也就猛的惊醒了。
是梦,我敢确定,但是个好梦?是个噩梦?占时我分不清,因为这梦把我真的吓坏了。我知道的,梦醒时分,带来的不仅仅是一种沉醉的感觉,更多的,往往是一无所有。
迷迷糊糊间,我在床上眠着,没理会那叫我起床的声音,而是眼睛紧闭,试着重新找回刚才还拥有的,直到那叫我起床的声音又说:
“晋生,西安xx出版社一大早就打电话来,说是你的新书样本出来了,叫你过去看一下。”
听完,我这又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我成了热门网络小说作家这回事,并不是一个梦。至于梦里的后半部分,我很清楚,现在的我应该打起精神,继续努力。
“哦!”我打着哈欠,回应了声,但却仍在床上眠着。我揉了揉眼睛,拍了拍头,这又才想起,昨晚写东西,写着写着有睡着了。
“晋生,下雪了,天冷了,多穿点。”叫我起床的声音又说。
意识清醒后,我便也知道了说话的是我老妈,我写作最坚实的后盾,虽然。。。。。。我妈略显消瘦。
在没人的时候,我承认,现在的我,真的很懒,也不知道是小说作者的通病,还是唯我如此。保暖御寒的衣服老妈一早就找好放在床头,我摸索着,穿着穿着,又倒下睡着了。
再睡下,却没再做梦,再醒来时,记忆一片空白,但先前的种种痕迹,却让我想明白,昨晚的那个梦,是应该算做一个好梦的,更具体的说,是一个对未来有美好期许的美梦。不得提,我是个热门网络小说作家没错,但一般情况下,我都不这么叫自己,因为真实的状况还远不及梦里的声音告诉我的。至于作家,也就是现在的我只能坐在家,至于热门,也单单只是有自己养活自己呆在家的热度罢了,两者远远不能放在一起。梦就是梦,多出来的往往不真实。
果然,要想笃行而不倦,必先读书破万卷,要想一览众山小,必先登高劳其身。在我拙劣的表述下,在我胡乱的张冠李戴下,在我吃完老妈做的早餐后,我出门了。虽然表述拙劣,但也无不再表达我想说的,出门看见的,永远要比窝在家看的远,看的广,感受到的,也远远要比静静思考后获得的多。
至少,我现在就感觉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我。我想,更准确的说,现在的我和路边小孩子堆的雪人一定差不多。带着帽子,系着老妈针织的围巾,被厚厚的羽绒服裹着,棉裤,棉鞋,双手揣在口袋,一摇一晃的走着,慢吞吞的,以至于去出版社的公交车司机见了,都是一脸不高兴的。
大小伙子,一大早就这么没精打采?我猜哪位司机大叔一定这么想,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在掏公交卡的时候,动作实在太慢了,堵了后面一大串赶着上班的乘客。
万幸,这个天气我要去的是陕西本地的出版社,再远就只能耽误了,这天我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往外地跑?临近出版社的时候,我自娱自乐着反问自己,也算是鞭策自己的不思进取,懒散可恶。
然而,凡事有因皆有果,就当我这样想,这样自娱自乐的时候,现实便悄无声息的给我上了一课,重重的甩了我一耳光,俗称“打脸”。这“打脸”来的突然,打的我晕头转向,但这“打脸”的耳光却不让我恼,也不痛,甚至让我觉得这是上天安排好的礼物,浑厚有力,让我满眼金星,但也美丽动人,直流鼻血。
“小李,这次的这篇小说真的很不错,得到读者和多位编辑的一致好评。”刘社长一见我便笑着说。
到这儿,一切都还无异,刘社长说的不过是他会说的,算是鼓励的话,但无异也就此为止。
“所以,我今天请你来,一是给你看你新书出版的样本,二是这个。。。。。。”刘社长边说着,边拿着茶杯在办公桌里的椅子上坐下。
二?还有二?正纳着闷儿,一向对我关爱有加的刘社长又笑着从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里取出一份文件,递到了我面前,“这是上海的宏远出版社发来的,是找你的,他们说在网上联系过你,但是联系不上。”
刘社长边说着,边向茶杯里倒茶叶,又说:
“想必上海xx出版社对你也是有所了解的,尽然还知道我这儿跟你熟。”
刘社长的话越说越多,事情应该说的会越来越清楚才对,然而,我却越听越迷惑。
“上海宏远出版社?”我惊叹。
“是啊!”刘社长答。
我突然想起,我是收到过他们的邀请的,一条留言,说是叫我过去一趟,又说是签合同什么的,“刘社长,现在网上那么乱,你也是知道的,再说人家是大出版社,也是国内比较有名的杂志社,出版要求都很高,随随便便一条信息我哪儿敢信,更让我不敢相信的是,他们尽然说要签的是我很早以前写的作品?”
总而言之,我的迷惑还是使我不太敢相信上海宏远出版社会看上我的作品。
“是啊,是啊,现在网上骗人的多,你防范也没错,但既然这事儿他们联系到了我这儿,你也就应该放心了吧。”刘社长一手端着刚泡的茶,一手拿着茶杯盖指着文件又说:“这事儿吧,我也就帮你简单谈了下,我看啊,靠谱。”
听着刘社长缜密的分析,这使得我放心许多,也就安心的拿过文件,翻阅起来,但是,当我看到文件最后一页的时候,我却几乎是大声叫出来的。
“新书发布会?”
看中我以前不被看好的,也没被发表出版的作品就罢了,尽然还有发布会?(这些,可是在刘社长的出版社从未有过的。)我有这么大名气?以前刚开始写的,一切都还不成熟的作品,随心写的东西都成了金句名言?潮流变了?还是上海宏远出版社想抢先引领?不会吧?昨夜的梦我是清楚的,那也就算是一种强烈的期望罢了,难道梦还没醒?或者说,是幻觉?一时间,那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又向我袭来。
“哦!对了,这事你倒不用担心,你也不用怀疑自己作品存在的问题,电话里,他们说是有新编辑帮你改了。”显然,刘社长对我的了解可见一斑,一眼就看穿了我内心的所有,一针见血道。
“帮我改?既然都有人帮我改了,那还叫我过去干嘛?无非就是想要版权的事,用的到那么麻烦?”我的作品被人改编?又出版?这样的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就好像曾经有人盗版我的作品一样,听着,我便有些不高兴起来,恨起曾经被莫名的侵权的往事。
“我说你还是年轻啊!平时叫你多和圈子里的人交流交流你也不愿意。”听得出,刘社长对我的回答有一股强烈的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但又不失耐心,继续解释道:“我都跟人家谈了,说是你有的点子写的很好。”
“所以呢?”我没好气的问。
“所以呢,所以呢,我说你脑子什么时候能开窍呢?所以说不定宏远看你一表人才,想把你这人才招为门下呢?”
顿了顿,又说,也算是狠狠的教训了我一顿:
“这样的问题你还用问?你也不想想,人家是大出版社,会干那些鸡鸣狗盗的事?再说,联系你不也就表明了人家的态度了吗?”
“那。。。。。。”
“行了,你啊!也别在我这儿问这问那的了,这事吧,对你来说是个机会,所以一早我也就替你答应下来了!”
“什么?”我忍不住惊呼,那打脸的声音也算是踏踏实实的落在了我的脸上。
尽管我承认我比较懒,但也不至于懒散到反驳都省略,更何况关系到“打脸”的事,怎么说,我也是不太愿意的,不太愿意冒着天寒地冻向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跑。可是,当我看向刘社长的时候,刘社长却显得异常严肃,没再像以前用“老顽童”模样继续故弄玄虚,而是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说:
“我看出来了,你是不信我,也不信哪家出版社。这些啊,我理解,我一开始也不信,你小子尽然也有出头之日。”
稍稍的喝了一口茶,又说:
“‘宏远’很有魄力,我刚替你答应下来,他们就愿意把第一部分的稿酬打给我了,你来之前,我也已经转给你了。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刘社长的话说完,茶杯也放下了。转眼,我反驳的话似乎也就被那放下的茶杯挡在了肚子里。
是抨击,是不屑,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我都听出来了,但这些对我来说,都是不疼不痒的,只记着刘社长的好,但是既然提到钱了,我也算是被利益迷惑了双眼,也就没忍不住,不再顾忌反驳,而是问:
“多少?”
刘社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笑着比出了一个手指。
“一千?”
刘社长笑笑。
“一万?”这是我码字一次赚的最多的了。
刘社长还是面带着笑容,又摇了摇头,嘴上还是不回答具体是多少钱,而我也不好意识再继续问,再问就是迂腐,再问就成了见钱眼开。
从整个打脸过程来看,钱像是次要的,不管第一部分是多少稿费,但可以肯定的是,最近是要有一趟冒着大雪纷飞的上海之旅了。但也可见,这些年,在文字上的打拼,也不是没有成效的,更可见,这打脸是被打的舒坦的。
以上,是我还没走进银行查余额时觉得的,因为这打脸在我看来已经是我前进的路途里,很好的一个标志了,甚至都让我暗自觉得有范进中了举,或者是中了彩票的感觉。先不管中奖的面额,我想,这一定又会鼓励我向前好一段时间,毕竟,这也不单单是我觉得的那样,这其中也是有我辛苦耕耘的成果的。
然而,当我走出出版社,走向银行自动取款机时,潜藏的又一耳光悄悄的向我袭来了。
500000,五个零,没错,我嘴里吐着白气,搓着手,在取款机的屏幕上,用手指点着一串数字,数了一遍又一遍,更准确的说是七个零,加上角和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钱是主要的,这一巴掌也算落实了。
看着这串数字的感觉是很奇怪的,我敢确定。首先的感觉是我没想到的,因为我在怀疑,我怀疑是不是我眼花了,是不是宏远出版社账弄错了,或者现在是在梦里,毕竟,这和昨晚的梦太像了。
当梦境照进现实,我忍不住又数了一边,拧了一下自己的脸之后,其次又才是高兴的。
是该高兴的吧?我问自己,可是为什么我却想哭?
就在几个小时前,也就是昨晚,当我还没睡着的时候,外界的一切都还与我无关,我正在发愁的是没有灵感,我正烦恼的是困顿的感觉不断向我袭来。我承认,那时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但是,时间在流逝,生活仍然在继续,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都可以抛弃,但是又怎样自己抛弃自己呢?我问自己,同样,仍也得不出答案,我便只能在这样自我折磨的漩涡里存活着。
转眼,因为这一串数字,我明显的感觉到,我的世界崩塌了,漩涡的上方出现了光的亮点,过去与未来被这一大串数字画出了一条完美的分割线,以至于我不经意又想起曾经的那个所谓的可笑而现实的梦想。
“李晋生,你有梦想吗?”
“有,我怎么可能没有。”
“什么梦想?你敢对着大山喊出来吗?”
“敢,我想用我的文字赚到五十万。”
“五十万,赚那么多钱干嘛?”
“我不知道,也没想过,但是我就想赚那么多。”
“不知道?好,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那你呢?有梦想吗?”
“有,用文字赚五十一万。”
“五十一万?为什么偏偏比我多一万?”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将来一定比你写的好。”
。。。。。。
曾经,现在走失在时光里的儿时的朋友,曾这样和我一起在南方小城山的怀抱里大声喊着。
从银行出来,第一时间,我就给刘社长打了个电话,想问问这钱是怎么回事,却不想他也不知道,只叫我好好把握机会。
曾经,面对数字,我不迷惑,但现在,我迷惑了,以至于关于这些钱的事,我只在老妈面前提了一万,算是去上海的理由。在去上海弄明白这些钱具体是怎么回事之前,我心里不踏实,也不敢让老妈大喜,我知道的,这或许也真有可能是场梦,梦醒了,就会让老妈大悲。
“妈!明天我就得去上海。”收拾行李的时候,老妈走进我的房间,我说。
“明天?这么急?”老妈关心的询问着。
“恩!刘社长说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叫我好好把握。”
“那要我去吗?”
“不用,不用。”我慌张拒绝。
自从我开始坚持写东西以来,就是老妈在照顾我,现在出门,说实话不是不想带,也不是嫌麻烦,但是老妈的的老毛病却不得不提醒我,有些事总是不能让老妈操心过多的。每每出门,我就会担心,因为老妈晕车的毛病实在太让我心疼。
“不行,我不放心。”老妈坚持着。
“妈,儿子都多大了,真不用,上海我有认识的朋友,到时候去住人家,带着你老人家,不方便。”我解释,像极了大人哄小孩儿,总要有个像样的理由,才会不再坚持。
第二天,带着母亲期盼的但又依依不舍的目光,我独自一人,出发了。不知为何,看着母亲送别我的眼神,我感觉很愧疚。是因为没告诉老妈钱的事?还是看着老妈逐渐变老,却还没信心照顾她?或者,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或者,都是。
或许,我只是说或许,我愧疚的,更多的是看到母亲一直这样照顾我吧。
为什么出门?我问自己。为了抓住机遇?为了新的方向?为了梦想?为了冬日过后,花儿重新的开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都不是,更重要的是搞清楚这钱的事,然后计划着钱该怎么花,或者说,利用这些钱,使老妈生活的轻松些,也使我更靠近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