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以为我就要沉入湖底,万劫不复时,一双温柔的手将我抱起,带着我向上破出水面。
刚出了睡眠,又是一双略带薄茧的手将我拉上了竹道。
我跌坐在竹道上,眼前一片漆黑,我有些茫然地望了望四周。
耳边是慕容逸之紧张的声音“怜儿,可有哪里不舒服?”
丫鬟可欣的害怕的声音“小姐,小姐你别吓我……”
马若怜惊吓过度,虚弱的声音“逸哥哥……呜……”
马茶诧异的声音“你?……你是女子!”
玉慕白温柔清冷的声音“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然后我听到了脚步声,破风声,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了我的脸上,伴随着慕容逸之恨不能将我千刀万剐地声音“我真后悔认识你!恶毒的女人!”
“住手!”慕容逸之似乎觉得不解气,还准备再给我一个巴掌的声音,被玉慕白制止了的声音……
所有嘈杂的声音我头脑中轰然作响,头疼的地要似乎要炸裂开来,口中血腥味渐渐蔓延。
见我没有反应,玉慕白温热的手想探上我的额头,我感觉到了他手掌的温热,轻轻侧头避开。
“你……”玉慕白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不前,迟疑地开口。
我扭头转向玉慕白的方向展颜一笑“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想我笑的一定很丑,要不他们怎么都没了声响,哪怕是最聒噪的马茶都那么安静。
也是,刚才落水,满头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颊上,现在的我一定很落魄。
我又笑,努力让自己笑的无所谓,强撑着已经虚脱透支的身子站起来,转身同他们的方向背道而行。
“小白……”马茶的声音隐隐传来,我听的不真切,努力想往前走,离他们远一点,离他们远一点,我就能安全了……
艰难地迈开沉重的大腿,我的身子晃了晃,脚下一软,伴随着不知是谁的惊呼声,仰头向后倒去……
我看见宁长黑还是一如既往地傻乎乎的模样,却傻得让人怜惜,我正想上前拥抱住他,他却摇身一变,变身成穿着银丝刺绣,高高在上的逍遥王爷慕容逸之,四周一下黑暗下来,缓缓从暗处走出一个娇艳可人的女子,他将那女子拥在怀中,满眼宠溺。
我心中悲恸,却不知悲恸从何而来,明明眼前的人那么熟悉,那么近,却又仿佛距离我很遥远,隔着我穷尽一生都追不上的距离。
紧紧相拥的那两人缓缓向我靠近,忽地画面又变了,那两人消失不见,面前站着宛若神祗,似乎唯一能将我救赎出黑暗的玉慕白,一袭白衣,眉眼温柔,不再带着清冷和疏离,笑着向我伸出手来。
我向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忙不失迭地想要抓住他的手,他却面目一变,又变成了我不认识的可怕的慕容逸之,他冷笑着从背后拿出一把尖刀,狠狠刺进我的心窝。
我满身鲜血淋漓,他却还握住我的手,微笑着看着我,利人犹在胸口,痛彻心扉。
我张口,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我忽地很想大叫出声,宣泄我的不甘我的悲愤……
“啊!”我惊叫着坐起身,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大床上,此时全身无一处不酸痛。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身边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指尖的冰凉让我不舒服极了,我用力想把自己的手脱那人的手中挣脱开,可是却被他握的更紧了。
“别动。”慕容逸之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怎么是你?我在那里?”眼前一片漆黑,我只能望着一片虚空问慕容逸之。
“逍遥王府。”
“我怎么会在这里?玉慕白和马茶呢!?”我急着想起身,离开这劳什子的逍遥王府。
摩挲着双脚刚挨到地面,慕容逸之突然开口“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带着我这逍遥王府,等着一个月之后,你我大婚。”
“你说什么!”我抬头朝向慕容逸之的方向“什么大婚?”
“我已经向父皇说明,我消失的两年是被羌国二公主,也就是你,宁长白所救,两年朝夕相处让你我二人渐生情愫,早已私定终身,我父皇为了弥补我这两年所受的苦,自然是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慕容逸之不带一丝感情地说着已成定居的事实。
“……为何娶我。”我冷静下来,坐在床边沉声问他。
“如今天下虽有四国,但是说到底不过是我洛国和那乌国相争,现如今鎏国一直神秘,想要拉拢,难度还是很高的,可是你羌国向来不爱各国斗争,但却又一直是个隐患。”
“……”我沉默地听着。
“可别忘了,你的姐姐秋迪娜既然对那乌国未来的国主,现在的左贤王耶律元灼倾心,那么两国联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么要制衡乌国唯一的筹码,要么就是阻止他们的联姻,要么就是……”慕容逸之顿了顿。
我浑身冰寒,慕容逸之竟然将我当制衡乌国的唯一筹码。
慕容逸之继续开口说道“要么就是,比他们更早地,与你这高贵的羌国二公主结亲,一来以绝羌国倒戈乌国的后患,二来……宁长白,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冷笑“哼,你凭什么以为我就会同意与你联姻?”
我感觉到他在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宁长白啊……因为,你若是不嫁给我,我就能灭了你羌国,别忘了,我可是在羌国王宫待过两年的人,而你”慕容逸之轻笑“似乎是不知道我这个失忆的人,竟然是洛国不受宠的皇子吧?似乎……一切都对我毫无隐瞒过呢。”
宁长黑在羌国的王宫之中时,我一直对他很放心,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身份会不会给羌国带来什么威胁,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他要挟我的条件,可是现在看来,他还真的要挟成功了,因为我实在不能把羌国的安危当作赌注。
“如果我请旨去征战羌国,你可以想想看,一个对敌人知己知彼的人,怎么能不赢?不过,我是个讨厌麻烦的人,所以我更宁愿选择一种简单温和的方式,宁长白,你觉得呢?”慕容逸之的手停滞在我的唇上,轻轻一抹。
我厌恶地撇过脸“你的城府竟然这么深!”
“哼!”慕容逸之拿开他的手,突然发起狠来“我要是没有城府,在这诺大的皇宫早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宁长白,我话已至此,你就应该知道,你现在除了嫁给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甚至面带了些微笑听着他的话,然后开口“好啊,向来两国联姻,我堂堂一国公主无论如何也是正妻,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的怜儿姑娘……”
我故意拖长声音,果不其然,听到了慕容逸之暴怒的声音“宁长白我告诉你!你嫁给我不过是一个政治工具!我爱的永远只是怜儿一个!日后你若是胆敢为难于怜儿,我定不饶你!”
方才知道慕容逸之现在恢复了记忆,还保留着以前当作宁长黑的记忆时我是甚至有些莫名的欣喜,可是再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还是有些许的难过。
“可是你要知道,若是嫁给你,你的正妻永远就只有我。你心心念念的人哪怕你再爱她,也不过是一个将军的女儿,永远比我低一等!”我也摆出我公主的架子。
“呵,宁长白你好样的。”慕容逸拂怒极反笑“如今你已经是个瞎子,我娶了你只会被天下人称赞有情有义,还愿意娶了你这个盲女!”
我猛地一惊,是啊,如今的我,确实是个瞎子……
见我愣愣地不支声,慕容逸之似乎满意极了“不怕告诉你,你已经昏迷了三天,太医来过好几次,都说你的眼睛治不好了啊宁长白。”
原来我以后……注定只能在黑暗里度过了吗……
“慕容逸之。”我开口问他“你这般对待我报复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慕容逸之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很简单,你让怜儿丢人一时,我就会让你可怜一世!”
原来他当真爱那马若怜爱的深切。
“我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就一直和宁长黑待在羌国多好。”无视慕容逸之的话语,我轻轻开口。
慕容逸之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他的声音缓缓传来“后悔晚了,宁长白。”说完转身离开。
我听着慕容逸之转身离开的脚步声,心下有些茫然,难道我真的就要在他慕容逸之的掌握下过完我这一生吗?
不……我不会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走上别人给我安排的人生,或许,玉慕白能帮助我。
想到玉慕白,我的心安定了许多,或许从我离开羌国知道现在,给我温暖最多的就是玉慕白了。
我轻轻笑了笑,事情总不会太坏的。
过了一会,一个脚步声走进,在我身边站定,传来细细的女声“王妃,王爷吩咐我来给您送粥。”
我蹙眉“你是谁?”
“回王妃的话,奴婢溪儿,是王爷派来伺候王妃的……”那个小丫鬟毕恭毕敬地回答。
“不要叫我王妃。”我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不喜欢这个称呼,至少我还不希望被这样称呼。
“是……公主。”那小丫鬟倒是机灵,想想也是,慕容逸之的选来伺候我的,倒不如说是监视,毕竟是他的心腹吧。
“王……公主,奴婢伺候您喝粥。”溪儿手中传来汤匙撞击碗壁的声音。
我感觉到有一勺热粥送到我唇边,我顺势张开口吃了下去,不热不凉,温度刚好。
喂我喝粥的那只手僵了一瞬,似乎没想到我这么顺从,咽下热粥,我闲闲的开口“怎么?难道本公主会跟自己过不去?想看本公主寻死觅活伤心欲绝的样子?”
“扑通”一声,似乎是那个溪儿跪了下来。
“奴婢不敢,奴婢自然是希望跟着的主子越来越好。”
听了溪儿的话我想了想,似乎说的有道理,跟着的主子好了,当奴婢的自然也吃得香。
“起来吧。”似乎这汉人的礼仪都喜欢动不动就跪下的,一惊一乍,我倒是不喜欢,想想又添了一句“以后别动不动就给我下跪。”
“可是……”悉悉索索的声音,溪儿站了起来。
“可是什么?既然你现在是我的人,自然随我的规矩,放心吧,只要有我一口饭,你也不会饿死。”我直接打断溪儿的话。
“是,公主。”溪儿领命。
“你把粥给我,我自己吃。”按照慕容逸之的话,我已经饿了三天了,像溪儿这么一勺一勺地喂我,我怕会被急死。
“这……”溪儿又犹豫。
“让你拿来就拿来。”我急,我都快饿死了,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想办法离开这该死的逍遥王府。
手上接过一个热乎乎的碗,摸索到了勺子,也不顾烫,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公主,您慢点,小心烫!”溪儿在一旁着急。
“唔……”我只顾吃了,没顾得上理她,将一碗热粥三下五除二全部吃下肚,这才心满意足地把空碗递向给身旁的溪儿。
“你懂什么,我都饿了三天了,再像你那么一勺一勺的喂,我估计能被急死!吃饭要像我这样大口大口的才香,知道么?”一本正经地教育着溪儿。
溪儿吓傻了一般,应了一声。
吃饱喝足,这才感觉到全身的又酸又痛。
“嘶……”忍不住低呼出声。
“公主,您现在身上的淤青,伤痕都还没有好,奴婢服侍您休息吧?”
“淤青?伤痕?”我吓了一大跳“哪来的?”
“这……”溪儿有些为难“奴婢也不知道,不过您脖颈上一圈淤青,像是被人掐的……”
溪儿声音越说越小,我又想起了在酒庄上发生的一切,被算计时的苍凉,被误会时的悲戚,溺水时绝望……
心口又闷闷地痛起来,溪儿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公主,是不是奴婢说错了话?您脸色不太好看。”
“没事,我有些累了,想睡觉。”我摇摇头,溪儿闻言手脚麻利地上前,伺候我躺下,给我盖好被子。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了,你下去吧。”我朝里翻了个身。
“是,奴婢就在外间,公主有事叫声奴婢,奴婢就来了。”
见我不作声,溪儿知趣地悄声离开,替我关上房门。
也许是那日体力太过透支,都三日了还没好休息好,刚躺下不久,浓浓的睡意就向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