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黑得很快,比一般都要快上,许多,许多。
十一岁的子佩,将自己蜷缩在病房的角落,肩膀随着轻微的抽泣声阵阵抖动,他哭的,好伤心。
病房里充斥着令人恶心的药水味,和着从窗口吹进的夏的夜风,子佩的泪水流过眼睛,滴到自己蓝白的病服上。子佩看见,那些泪水,染红了自己的身上,然后,他沉沉的昏阙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子佩才渐渐醒过来,说不清梦到什么,心中空空的,有说不清的,撕裂的痛。
夜风吹过子佩脸上泪水滑过的泪痕,微微的冰冷,子佩突然间想起什么,他支撑着身体,他想要站起来,可他站不起来了,他全身都感觉不到任何的力量,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
于是他在地上爬着,他慢慢的挪到床头柜的那边,他看到了自己黑色的背包,正好好的放在上面。
他开始尝试,他试了好多次,都没有够到背包,他终于,碰到了!背包还有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的药剂都倒了下来,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佩突然有一种那是他的心的感觉。
子佩摸过背包,拉开拉链,掏了好久,才从最里面的夹层中掏出一串吊坠。做完这些,子佩整个人瘫在地上,手里死死的握着吊坠。
那心形的吊坠像块透明的水晶,在夜里散发着无穷的光辉,点点散散,像寂夜里的最后一颗明星。
子佩等了好久,等到自己的身上开始有了行动的能力,等到对面墙上的闹钟滴答滴答的走过十二点的数字,他开始试着,站起来,试着走出自己的病房。
深夜的病房走廊空无一人,惨白的灯悬在天花板上,子佩握着吊坠,扶着墙,慢慢的走出病房。
刚走了几步,子佩看见不远处的方向,有一个护士正在拿着一个输液瓶向这边走过来,子佩有些慌了,他知道自己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护士带回自己的病房,就永远也去不了她的身边了,可他现在无法快速的移动,他僵在原地,直到护士看向这里。
那一刻,子佩多么的希望她看不见自己啊!可他知道,没有谁会看不见一个挡在路边的人,除非她是瞎子。
子佩等待在原地,他也等待自己被护士发现。
可是,就当他已经几乎绝望的时候,护士竟然从他的身边就这么走过去了,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看着护士渐渐走远的背影,他现在满是疑问,但他不去想这些,他一咬牙继续走向那个病房。
他不会注意到,自己手中握着的那串吊坠,突然间,在那一刻,轻轻的闪耀一下······
子佩推开了门,挪进房间内,然后又将门轻轻的合上。
那间病房里,只有黑暗,没有灯光,借着月色,子佩一步一步走近病床,子佩趴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少女,没有一点生机。
她的一缕发丝间还残留着一点点的血迹,子佩微颤颤的伸出手,他想要抹掉那些血的痕迹,可是,抹不掉了,真的抹不掉了,她,真的死了。
子佩迷茫的哭起来,像一个丢失了糖果的孩子般,哭着,痛着。
过了许久,子佩将一直攥在手心的吊坠轻轻地系在女孩的脖子上,子佩流着眼泪笑着说,“诗子,我给你带上了,我送你的,从今天起,你···你就是···我的新娘了,好不好?永远不分开···”
子佩说着说着,最后的声音竟变得呜咽,泣不成声。
诗子的脸上浅浅的笑着,从死的那刻起,轻轻的抿着嘴。子佩多希望,多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会这样的睁开眼,对自己笑。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子佩知道。
子佩就那样的趴在床边。入夜寂静,子佩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一点一点的,走过四季,走过时光。
那夜,病房中的栀子花寂静的开着,吐露出芬香气息,包裹在病床上的两人,心形的吊坠安静的躺在少女的身上,
再也没有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