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镇。”轻轻抚摸着面前的石碑,宋惜朝望着前方,轻声道。
随即,他的目光变得十分深远,口中喃喃道:“那个人,现在真的在这里吗?”
此时已是他离开凌门的第五日。这次出行,宋惜朝的目标很明确,那便是找到自己的杀母仇人。
经过多番打听,他终于得到了一则消息——有一个酷似黑衣人打扮的中年人,不久前刚经过了十里外的茶棚,应是往洛水镇去了。
越过刻有“洛水镇”的高大石碑,宋惜朝立即展开身形,在官道之上飞速奔驰。
这洛水镇,气候却也奇怪,本来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转眼间便阴沉了下来,雷云滚滚,一场暴雨蓄势待发。
看到头顶不断闪烁的白色闪电,宋惜朝真气一提,好似一道残影,带起阵阵锐啸之声。
宋惜朝再快,还是快不过自然的力量。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豆大的雨点倾盆而落,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大片晶莹的珠帘。
“雨势太大,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心中这般思忖,宋惜朝陡然停住了脚步,睁着湿湿的眼睛不住张望。
东南方向,在漫天雨幕之中,一座破旧的道观若隐若现。
“就是那里了。”宋惜朝心中暗喜,再度展开身形,几个起落之间,到了道观门口。
黑木大门虚掩着,门前的泥路之上散布着杂乱的脚印,显然已有不少人在里头避雨。
只听“吱呀”一声,宋惜朝轻轻地推开了大门,一个箭步窜入了道观之内,一眼就看到了背对大门静坐的道士。于是深深一揖,道:“雨势甚急,打扰道长清修了。”
那道士一语不发。
“小兄弟,别费劲了,这道长不搭理人。”一名武官打扮的虬髯大汉说道。
宋惜朝一听,也不去自讨没趣,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一边运功驱去湿衣的潮气,一边打量着观中众人。
刚才说话的武官,对面坐着三四名大汉,正低头擦拭着明亮的腰刀。在他们的左侧,聚集着一群客商,时不时往外张望,表情甚是焦急。东首一处贼头鼠眼的大汉,正围成一圈,不知在悄声商议着什么。
天罗神功刚运行了一个循环,他的衣袍立即升起了白蒙蒙的热气,原本湿透的衣衫完全被真气烘干了。
他的所作所为,看在避雨的人群眼里,都是啧啧称奇。
尤其是那几名武官,他们都是朝池武者,只是天资所限,凝不出真气,因此对宋惜朝是又羡又妒。
就在这时,一名黄衣大汉在门外张望了好一会儿,随即大声道:“总镖头,进来吧,这道观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随着他的喊话,四五十名镖师推着几辆沉重的镖车停入了院子,最后进来了一老一少两名男子。
那老者手执一杆镖旗,在青年的搀扶下,缓步走入了道观之中。那些镖师立刻让出了两个位置,可见两人在镖队之中地位极高。
在这些镖师坐定以后,那虬髯汉子“咦”了一声,道:“这不是玄京镖局的总镖头吗?”
另一名武官停下了手中的擦拭动作,转头看了那老者一眼,道:“的确是玄京镖局的马胜全马老前辈。我们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虬髯大汉特意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知道玄京镖局是什么来历么?”
那些擦拭兵器的武官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玄京镖局之所以叫玄京镖局,不仅因为他们的总部在皇都玄京城,更是因为他们的特殊身份。”
“特殊身份?”
虬髯大汉点头道:“玄京镖局的镖师,都是经过精心训练的御林军侍卫,而马胜全其人,更是铁面禁军的一员大将。”
“铁面禁军!”那几名武官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厉害的人物,为什么会去玄京镖局当个寂寂无名的总镖头?”
“你们还看不出来?这是君上安插在武者之中的耳目,以免有些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与武者宗门联合起来对抗朝廷。”
说到这里,那些武官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连声称赞君上深谋远虑。
虽然他们的话声极低,但还是逃不过宋惜朝经过修炼的耳目,一字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随即他托起了下腮,凝目望着须发皆白的马胜全,沉吟道:“素闻玄京镖局马胜全甚少出镖,如今亲自押镖,定是那暴君授命。”
正沉思间,马胜全忽然转过头来,正好与宋惜朝目光相撞,喝道:“臭小子,你在瞧什么?”
宋惜朝淡淡一笑,拱手道:“久仰玄京镖局马老前辈的威名,今日得见尊颜,实感三生有幸,不觉多看了几眼,请您海涵。”
马胜全一听大喜,眯着眼问道:“你小子认得我?”
“马老前辈的真阳神拳举世无双,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小弟虽然晚出生十几年,但马老前辈的修为,还是十分佩服的。”
马胜全依然眯着眼,脸上也溢出了一丝笑意,道:“小兄弟倒也挺会说话。”忽然暴喝道:“连我的成名绝技也打听得一清二楚,你小子是想劫我的镖吧?金云!”
那个名唤“金云”的青年飘然而起,半空中抽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洒下了一大片剑雨。
金云一出手,宋惜朝立即感到一股庞大的真力扑面而来,凛然一惊,左掌往地面一拍,整个人疾速跃起,右手已按住了龙形剑柄。
锵!
重剑出鞘之声犹如清亮的龙吟,宋惜朝就势抡起银亮的剑圈,迎了上去。
金云冷哼了一声。
只听“当、当、当”数声连响,宋惜朝犹如风筝断线般直砸落地,喷出一大口血箭。
破去宋惜朝的剑圈封挡以后,金云的长剑仍旧去势未止地落了下来,发出呼呼风声,朝着他的心口刺去!
这一出手便是杀招,完全不留余地。
就在宋惜朝即将命丧剑下的时候,一道白影拂过,卷走了金云的长剑。
出手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静坐不语的白眉道长。只见他将拂尘往肩上一甩,长剑掷回给金云,轻声道:“无量寿佛,道门清修之地,岂可见血?更何况,你们要留心的人,并不是这位小兄弟。”
经白眉道长一提醒,众人这才发现,原本聚在东首鬼鬼祟祟的一群人,不知何时已冒着大雨匆匆离开了。
马胜全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便让他们回去通风报信那又如何?老夫正好会一会凶名远扬的卧龙五煞。”随即长身而起,将倒地的宋惜朝扶了起来,赔笑道:“小兄弟,是我们太莽撞了,你伤得严不严重?”
宋惜朝奋力挣脱了马胜全的搀扶,踉踉跄跄地坐回了原位,运功疗伤。
金云见他如此无礼,抬剑又欲冲上,却被马胜全拦了下来。
就在这时,只听“嗖、嗖、嗖”数声,四面围墙之上,忽然窜上一个个彪形大汉,目不转睛地盯着停在院中央的镖车。
其中有一人,生得贼眉鼠眼,背着一口漆黑长柄刀,显出不俗的修为。
玄京镖局的镖师不愧为精心训练的御林军侍卫,身形窜动间,将一辆辆镖车围了起来,拔刀出鞘。
在金云的搀扶下,马胜全缓步走出道观静堂,左顾右盼之下,最后目光凝在那贼眉鼠眼的大汉身上。
“原来是卧龙五煞的黑刀龙五。不知尊驾此番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马胜全这一句话说得不卑不亢,充分体现了多年行走江湖的老练。
那个被称为“龙五”的汉子,下意识地瞄了那些镖车一眼,道:“你这镖车之中,装的可是朝廷拨出的五千万两官银?”
马胜全微微一惊,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龙五嘿嘿一笑,道:“如果真是五千万两官银,那便无须劳驾各位,我们卧龙寨自会替你们送去。”
马胜全面有薄怒之色,斥道:“这五千万两官银可是君上拨往灾区的救命钱财,你们居然也要劫?”
“暴君无道,民心溃乱,区区五千万两官银,又能改变什么?况且这笔赈灾银到了贪官手上,灾民又能分得多少?倒不如让我们半路劫走,也好救济身处水深火热的灾民。”
“哼,这钱财到了强匪手中,哪有归还之理?你当我是三岁孩儿?”马胜全冷哼道。
龙五见马胜全态度强硬,喝道:“只要是朝廷的钱财,不管用处如何,我们都一定要劫!”
就在这时,一道冷光窜上了一面围墙,剑光闪烁中,扫落一大群强匪,随即腾空而起,对着龙五冲杀而来!
骤临突袭,龙五依旧面不改色,伸手探入那道冷光之中,掌心真气一吐,将那人重重地弹了开去。
冷光消去,现出一道蓝色身影,原来是金云。
龙五目中凶光毕现,大喝一声,从围墙上跃落下来,抬手斩出一道凌厉的刀气。
忽然,一杆镖旗从天而降,深深地扎入了大理石板,荡开了一圈气劲,将那道凌厉的刀气化于无形。
只见马胜全立于镖旗之上,犹如天神般俯视着脚下的龙五,沉声道:“金云,你不是他的对手,快去护镖。”
面对江湖上盛名已久的马胜全,龙五全然不惧,随手将黑色长柄刀重重地扎入地面,道:“马老英雄,我敬你是前辈,因此不用兵器,也算给足你面子了。”
马胜全冷哼一声,道:“我怎么觉得这是讽刺?老夫是前辈,而你却是晚辈,同样是空手对敌,何来公平之说?”
龙五摇头道:“马老前辈此言差矣,在下年轻体壮,而您却是英雄迟暮,如此对敌,方才不失公平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何须刻意强求?看招!”口中说话,马胜全轻飘飘地从镖旗之上俯冲下来,右拳裹着层层火红真气,发出哧哧声响,重重地砸落在地。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停顿;天地之间,刹那间万籁俱静。
只有远方不知名处传出清晰的犬吠。
忽然,以马胜全为中心,荡开了一圈火红的气浪,碎石乱溅,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龙五面露骇然之色,倒退三步,双掌划圆,凝起一道如水一般柔软的真气,那些碎砖砸入真气之中,竟然被其吸得稳稳的,滞在空中。
直到这时,金云才相信自己确实不是龙五的对手——光是这一份真气吸石的修为,便是自己万万做不到的。
砰、砰、砰!
只听这三声巨响,马胜全连续三个箭步,重重地踏裂了地面,势不可挡地一拳,磨擦着空气带出炽热的气浪,当胸攻去。
“破!”
龙五猛地暴喝一声,双目精光连闪,那凝在真气之上的石砖,忽然像是炮弹般向外劲射!
看着那些飞石在瞳孔中迅速放大,马胜全浑身抖出一道护体罡气,将它们弹射开来,火红的拳头噼啪作响,更急更快地重击而来。
没想到那股水状真气受力极强,以马胜全的拳劲,竟然破不开它的防护,隐隐有一股粘力,紧紧地包裹着他的拳头。
略感惊异之后,马胜全又是冷哼一声,道:“挡得住么?”随即拳力爆发,水状真气哗啦啦地四面飞溅,“砰”的一声闷响,龙五犹如掉线风筝般摔入道观静堂之中。
宋惜朝本在运功疗伤,听到这一声巨响,眉头一皱,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就看见龙五砸裂了身下的石板,口中不断溢血,而马胜全此刻已窜入静堂,凌空一拳,气势无匹地砸落下来。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眉道长忽然闪到龙五身边,足尖一挑,轻轻地将他送出了静堂,拂尘一卷,马胜全滴溜溜地打了个转,也随之跌出了静堂。
“贫道曾经说过,道门静地,不许杀孽。”白眉道长缓缓转身,淡淡道。
刚才白眉道长这一出手,马胜全便已知道对方修为远甚于己,此时虽是满腹怒气,一时之间却也不敢发作。
而龙五趁着这个机会,将体内翻涌的气血压仰了下去,随即满脸凝重地摆出了架势。
一看到龙五摆出的起手势,饶是马胜全这般的老江湖,也不禁耸然动容,道:“这是……难道这是……”
龙五的双臂,忽然爆出一股强烈的真气,并且仍在不断地灌输中,整个人如渊停岳峙,一动不动。
马胜全这时也看了出来,这是一招需要蓄力的武诀,于是脚下一踏,整个人虎扑而出,又是一拳攻向了他的面门。
“劈空掌!”
龙五忽然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口中暴喝一声,双掌齐出,磅礴的掌风排山倒海般向着前方席卷而来,掀飞了无数石板。
马胜全骇然变色,猛地停住了拳势,整个人冲天而起,竟然不去抵挡!
静堂中避雨的众人,都是满眼的恐惧。
“锵”
就在这时,宋惜朝拔剑跃出静堂,横剑一封,凝起一道金色的气罡,迎着那股掌风撞了上去。
“砰”
只听这一声巨响,宋惜朝口中吐血,犹如掉线风筝般向后摔落,贴着地面笔直滑出了数尺远,拉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那静坐的白眉道长,骤然转身,左手轻轻托起宋惜朝的身体,掌心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强而有力的真气绵绵不绝地灌入体内。同时,右手拂尘轻轻一挥,劲气四溢,将那股雄猛的掌风从容化解,甚至将其中挟带的无数飞石,如离弦之箭,击出了静堂。
直到此刻,宋惜朝才发现这白眉道长的修为确实深不可测,只不过片刻,自己被震伤的经脉,在他的真气润养之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修复着。
“咦?”白眉道长似乎发现了什么,面露诧异之色,低声呢喃了一句。
虽然声音发自背后,宋惜朝却是听不清楚,于是聚精会神地关注着外面的战斗。
这时龙五接连施展了数次“劈空掌”,迫得马胜全如猿猴般到处乱窜,地面坑坑洼洼,皆是被掌风击打出来的。
忽然,龙五停止了出掌,缓缓地呼吸吐纳,显然这一招精妙的武诀极损真气。
马胜全却也没有趁机进招,反而停住了身形,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从刚才的过招之中,他已确认了龙五的武学出处,忍不住问道:“你这招掌法,可是出自宋门?”
宋惜朝闻言浑身一震,不觉多看了龙五两眼,心道:“此人竟会使宋门武诀,莫不是我宋家先辈?”
随后,宋惜朝的这个期望,被龙五淡淡的声调打破:“不错,我刚才所使的,确实是宋门武学,不过本大爷却不是宋门子弟。”
“既不是宋门子弟,如何会使宋门武学?”马胜全忽然恍然大悟,道:“莫非是……”
“不错,在下曾经有缘进入宋公宝库,无奈其中记载的武学实在万分精妙,我费尽心力钻研,也只是勉强修习了三招粗浅的武诀而已。”
宋惜朝虽然不曾听说宋公宝库,但马胜全显然闻名已久,脸上惊异与贪婪交集,道:“宋公宝库?你怎么可能找得到传说中的宋公宝库?你这招掌法,到底是从何处习来?”
龙五似乎早已料到马胜全不会相信自己的说辞,更不答话,一个箭步窜出数丈,右拳缠起道道电花,强烈的电光撕裂了周围的空气,将那些雨珠弹飞开去,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重重地轰击在他的胸膛。
马胜全只觉一股巨力袭来,伴随着一股强烈的麻痹感,整个人向后滑退了四五十步,嘴角缓缓地溢出了一丝鲜血。
他脸上的表情更是惊诧:“这是……疾电拳!”
“还没完!”
陡地一声暴喝,龙五身周五步的地面被其一脚踏裂,整个人像火箭般冲天而起,全身燃烧着炽烈的白焰,在灰暗的天空下,看起来是那么地明亮。
就像黑暗的凡世,那一点希望之光!
“裂阳腿吗?”马胜全低声道了一句,抬头仰望着那道越变越小的白点,缓缓地举出了右臂,红光一闪再闪三闪,强烈的真力气旋在他的拳头之上迅速凝聚了起来。
周围的天地灵气,也在真气的引动之下极速旋转,逐渐凝起了一道高逾百丈的风卷,就像一只狂怒的凶兽,仰天咆哮!
碎石乱飞,雨珠迸溅,打在众人的身上隐隐作痛。
一拳之力,强横如斯!
白眉道长似乎知道这两人拼招所带来的强大力量,信步走到静堂门口,拂尘又是一挥,道道水气蒙蒙的真气凝聚了起来,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气墙。
宋惜朝亦是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惊心动魄的战斗。
胜负,就在这一击之中!
许久许久,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刺耳而悠长的爆鸣,一道炽白的火光,破开了重重风卷的障碍,犹如重磅炸弹般冲杀下来。
马胜全目光猛然一凝,右臂朝天一擎,发出更为强烈的音爆,对着疾速坠落的龙五重击而出。
在两人接触的那一刹那,整座道观忽然亮了起来,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
当那道突如其来的光亮逐渐黯淡下来的时候,宋惜朝清楚地看见,马胜全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龙五右脚仍在不住颤粟,但还是勉强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躯,苦笑道:“马老前辈,现在我能取走这五千万两官银了吧?”
马胜全颓然坐起,狂吐几口鲜血,叹道:“罢了,罢了,老夫技不如人,守不住这镖了。”
那些站在墙上的强匪一听,立即欢呼着跃落下来,虎视眈眈地围向了那一群镖师。
就在这时,宋惜朝忽然窜出了静堂,整个人腾飞而起,一剑斩向了龙五。
炸雷声响,白色闪电撕裂了灰暗的天空,也照亮了他刚强的面庞。
龙五忽然像是见鬼似的大叫一声,满脸恐惧之色,浑身颤动不休,接连倒退数十步,喃喃道:“不可能,你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宋惜朝虽然不知龙五为何满口胡话,但像这样的机会绝不再有,于是踏步向前,闪电般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告诉我,你和宋门到底有何渊源?”
“宋门?对,宋门,在我的刀里……”龙五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白影一闪,宋惜朝忽觉手上一松,还哪里看得见龙五?
那些强匪一见龙五不见了,心中骇然,哪还敢去取五千万两官银?纷纷四面窜出,转眼便跑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