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染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想到楚珣晨起练剑的习惯,心下也就释然,想要起身却又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在床上迷迷糊糊了一会儿子,再醒过来时楚珣已经回到了卧室。“还是不想起?恩?”带这些的宠溺笑容让萧染瞬间回想起了昨晚,然后脑子瞬间清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醒了醒了,这就起来。”萧染忙得坐起,上半身露在锦被外面,楚珣看见了又笑,大迈几步走到床边坐下,用薄薄的锦被把萧染裹了个严实:“王妃这样,会让本王多虑的。”萧染瞬间明白了,自己现在一定是衣衫不整到了极点,不由又想到了昨晚春光旖旎的画面,再加上楚珣不怀好意的笑容,脸“腾”地一下红了一大片:“我这就叫柚儿来更衣,还要去给母妃和皇后娘娘问安。”
“母妃那里先不急,等我下了朝回来再去。”萧染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楚珣已经换上了一身朝服,格外的英气逼人。“你和皇后娘娘那么要好,怕也是有不少话要说吧。”
“那好,等你回来我们一起过去。”
或许是这句话说得太过温柔,又或许是这句简简单单的回答中包含了“等你回来”和“我们”,楚珣觉得听起来格外舒心,他从来没想过要去争那把椅子,如果说保家卫国是他作为皇子应尽的责任,那么有一个温婉的妻子与他一起在母妃前尽孝与他携手一生似乎不乏为一种美好的追求。想到这里,不由将被锦被层层裹住的萧染圈在自己的怀里,双臂微微用力收紧,在萧染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乖,等我回来。”说完就起身大踏步地离去,留下萧染一个人呆愣愣地坐在床上好一会才想起来整理了下衣服。等到起身洗漱梳妆完毕,就带着人往皇后娘娘的 承明殿去了。
“湛南王妃到——”殿外的太监通传。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身体康泰,福泽绵长。”萧染依照礼数行跪拜大礼,今天是合宫妃嫔第一次给皇后娘娘请早安,各宫嫔妃都来得齐全,萧染来的不算早,丽妃和珍妃已经坐在了皇后娘娘下首的椅子上,几个人又都见了礼,推让了一番,皇后娘娘又说来者为客,萧染这才在丽妃珍妃两位娘娘的下首坐了,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位淑人、贵人。萧染微微乍舌,皇上这才刚刚登记后宫佳人数量便相当可观,其实到是萧染错怪了皇上,加上皇后不过六位,在皇亲国戚里实在应当是算是克制的了,只不过因为自家父母的原因才会觉得不可思议。几个人叙了一番闲话,气氛倒也算是融洽,照例不过是皇后娘娘说几句“后宫姐妹要亲如一家,共同侍奉皇上,绵延子嗣”之类的,再看向萧染补上几句:“湛南王妃也要努力为皇家开枝散叶”云云。萧染觉得不好意思,可各位嫔妃都是神色如常,毕竟于他们而言,也是他们身为宫妃的责任,也是必须尽到的义务。
“欣淑人到——”门口的太监通传的声音时隔良久再次响起,屋子里的良好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包括萧染在内,众人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了皇后娘娘,第一次请安就迟到这么久,也不差人来传个话,这不是给皇后娘娘脸色看么!皇后娘娘岂能容她!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欣淑人施施然行了个大礼,面色上到是毫无愧疚的神色:“嫔妾今早觉得身体不适,宣了太医来问诊,这才来迟了,请娘娘恕罪。”
众人的面色依旧不好看,比刚刚却好了些,心里还是怪这丫头不懂规矩。萧染也颇有些担忧的看向子郁,子郁回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又抿了口茶,这才缓缓开口:“身子不适找人来回一声也就是了,大热天的也不必亲自跑来。太医可说了是什么病症?”
“回皇后娘娘的话——”欣淑人又磕了个头,“是喜脉。太医说,嫔妾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其实今天早上欣贵人还真是一大早就起来想着给皇后娘娘请安,结果吐得一塌糊涂不得已才找人匆匆宣来了太医,诊出喜脉的时候就是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再三问过太医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到承明殿来,心下也颇存了几分炫耀的心思。
众宫妃早已经是面面相觑,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生母却只是一个贵人,无论是男是女,都势必意味着这欣贵人以后位分必然升迁。子郁的呼吸当下也有些不稳,她迅速调整好了情绪:“既然是这样,那欣贵人还是快起身坐着歇着吧。”又吩咐身边的女官去查看存档记录,确认无误之后一张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如此甚好,本宫会回了皇上,也会给你嘉奖,以后问安就免了吧,你就安心养胎便是。”又对众人道:“各宫姐妹们也要向欣贵人多学习才是,好了,今日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离位纷纷退下,萧染故意落后了几步,等人都退下了,才走上前去,轻轻唤了声:“姐姐。”
子郁脸上刚刚还绽放着的微笑瞬时间荡然无存,其实这宫里人听到这个消息,除了欣贵人自己,又哪有几个人是真正开心的呢?
“我们去暖阁说话。”子郁拉着萧染的手往里面走,又对身边的女官说:“上两杯茶,就带人退下吧。”
坐在了暖阁的榻上,屋里就剩下了两个人,就像小时候一样坐在一起说悄悄话。
“姐姐心里若是难过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憋坏了身子。”萧染还是放心不下,忙得开口。
“染儿,者能怎么办呢。”子郁的话里满是无奈,“早晚的事情,不是么?”
“姐姐嫁给皇上也两年了,丽妃珍妃的时间也不短,怎么到让欣贵人先有了孩子?”萧染不是不奇怪,早年间太子和太子妃相敬如宾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子郁过门两年没有孩子已经难以理解,珍妃丽妃也都没有孩子这实在是教人匪夷所思。
“他不会让我们有孩子的。”子郁淡淡开口。
萧染不由惊呼:“为什么?”
“他敬我,是因为我父亲手中有兵权,能保他太子之位,同样,珍妃丽妃也是家族显赫之人,能保他登上这个皇位。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有了孩子,他一旦登基,这些家族都会不可避免的都会把一部分注意力投放到这个孩子身上,到时候,他的这个皇位,可就不是那么稳固的了。”
萧染皱眉:“皇上和姐姐说过此事?”
子郁冷笑:“这还用他说么,那么多碗避子汤喝下去,猜也能猜到。”
萧染不是没有想过皇家内部争权夺利十分厉害,可是也没想到已经算计到了这种地步。“可是如果姐姐有了儿子,杨家必然更加死心塌地的追随皇上,他又何苦……”
“然后呢?杨家必然要扶持我的孩子做太子,然后势必会引来父子间的猜忌,杨家若是功高震主,怕也是没有什么好下场。”子郁看着萧染快要哭出来的神情,安抚道:“其实妹妹也不必为我觉得不值当,至少他许我皇后之位,我在一天,便可以用尽全力保我家族一天周全。没有孩子,他感觉不到威胁,这样,保全了我,也保全了我杨氏一族。”
“那姐姐以后怎么办?欣贵人的孩子会是太子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欣贵人的出身到底是不及我们,只要我在皇后之位上一天,倒也不怕她翻了天,至于孩子——”子郁顿了顿:“我不知道皇上会对他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无论如何,我会对他好。”
从承明殿出来的时候,萧染颇感慨于子郁的豁达,她能许下对孩子好的承诺,但是平心而论,相同的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真的不一定会做得比她好。
其实子郁还说了很多,皇上的母亲敦嘉皇后去世得早,虽然被先帝立为皇太子母族也颇为强大,可是去母爱的庇护意味着他必须自己为自己筹谋打算,他不可能把生存的赌注压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身上,他只有更努力才不会让自己的母族倒戈相向。因此他宽厚的外表下开始变得谨慎、多疑。子郁感叹:“其实他也很苦,那把椅子不是他想要争,是他不得不争。”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活。
萧染想起来子郁最后提醒自己的话:“皇上似乎有意让陈贵太妃长住宫中,你要小心——也许皇上对湛南王,已经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