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
灯光球场。
一个女人,踩着细跟高跟鞋,修长的皮裤美腿,大红色风衣,顶着酒红色的波波头,早早的站在球场的正中央,瑟瑟发抖,她不停的看表——还差一分钟……过了十分钟……过了十五分钟……不急,她可以慢慢等,这么些年都等过了,不差这几十分钟。
若兮的跑车风驰电掣的急停在她的身前。
她慌忙整理头发,调整衣服配饰,过去帮若兮拉开车门。
“等很久了?”若兮下车,站在她的面前。
她抬头看他,他依然那么的好看,仿若童话里的王子,“还好。也是刚到。找我有事?”
“嗯。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若兮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她提“试吻”这个词,这叫什么事儿,说了她也理解不了,索性就不解释了,直接试一试,然后走人,反正她也是求之不得。
“啊?您还有解决不了的事……”没等叶嘉纯说完,若兮的吻已经朝她压了过来。
她惊呆了,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她无法分辨到底是不是梦境。
若兮轻轻搂住她的腰,试探性的深吻,可是很快他便开始头晕,然后觉得恶心,没有办法,他不能继续,他强迫自己可以,可是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自己,“抱歉……我想你不会介意……”
他推开嘉纯,转身钻进跑车,迅速发动引擎,离开了球场。
留下叶嘉纯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久久的不得动弹。
她的脑海里充斥着各种想法:风若兮吻了叶嘉纯,这是真的?!他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难道是因为害羞?!他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吻过任何一个女人,我叶嘉纯是第一个?!原来他一直都是喜欢我的,可为什么迟迟没有表示?!现在这样算是大胆的表白?!那么那个传说中的小女孩呢,她又算什么?!风若兮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到底爱的是谁?!
风若兮赶紧逃离现场,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支撑不住了,他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扶着街角的墙壁,作呕不止。
他的脑海里也充斥着各种想法:这种病根本就没有好,还是不可以跟异性过分接触,那么苏夏的事件又怎么解释呢?!紧紧的抱着她,一口又一口的吻着她,一点不适的症状也没有,事后反而觉得回味,难道就只是因为救人心切?!两个女人比起来,叶嘉纯高挑性感,苏夏根本不值一提,可偏偏就喜欢跟那个丫头在一起,这难道就是一世难求的真爱?!我风若兮会爱上那个浑身长刺的丫头?!我风若兮会爱上曹旻看上的女人?!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当时太紧张了所以忘记了身体的反应,一定就只是想要救她,别无其他!
他努力的否定自己当时的感情,然后不停的呕吐,整个胃液都要吐干净了,方才缓缓的站起来,又感觉一阵阵的头晕——该死的毛病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他想起曾经到处求医的经历,所有的医生都无能为力,无奈的他跑到高山上,找一个传说中能治百病的神医。神医像巫师一样,给他祈福驱咒,还说,唯有真爱可以帮他治愈这奇怪的疾病。
此时的他靠在车身上,掏出手机,他手臂的肌肉由于当时抱苏夏太过有力,到现在还在抽筋。他只得强忍着疼痛努力的将手机举起来,拨通了老K的电话。
他让老K来接他。
老K 很快就到了,看见若兮瘫软的靠在车边,金边眼镜顺着鼻梁滑到了嘴唇上,一副若有所思又没精打采的样子,明明很冷,却执意要吹风的颓废姿态,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景象——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从来都是生活在闪光之中,从来都是冷酷俊逸器宇轩昂的,几时这么苍凉过。
老K慌忙过来扶起若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大事了?”
若兮摆手,“没什么大事。喝了些酒。不能开车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给老K。
老K开车,若兮仰卧在副驾上。
若兮用沉重的手臂撑着眩晕的额头,胃里已经吐的空空如也,感到异常空虚。
等红灯的时候,老K点燃一支烟,夹在左手指尖,他知道若兮有严重的洁癖症,所以每次开车时抽烟都把夹烟的手伸出窗外,香烟在狭长的街道里散发出百无聊赖的迷雾。
他看了一眼若兮,“怎么了?不像没事的样子。”
若兮抬起疲惫的眼眸,“唔……你可知道什么是爱情……”
“爱情嘛……就是喜爱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起初看着顺眼,然后想跟他腻在一起,后来想要接吻,最后想要占有他,有时是一时兴起也可能就这样耗尽一生……哎,不管是‘爱别离’,还是‘求不得’都挺可悲的……”
“哦……那你可有爱的人?”
老K狠狠的吸了几烟,“曾经有。”他把右手的袖子挽起,给若兮看手腕上一个一个烟圈大小的疤痕,“这些,都是想她的时候,留下的。”
若兮顿时睁大了眼睛,认识老K这么久,从来不知道他还有如此痴情的一面,“什么时候的事?”
“四年前。”
“后来呢?”
“后来她爱上了别人,觉得那个别人如同童话里的王子,她其实本来就挺漂亮的,可是遇见了那个王子,她就变得自卑起来。她还到处借钱整容……”老K深深的叹息,不停的吸烟。
“再后来呢?”
“再后来她变了样子。美若天仙。可惜那个王子还是不待见她。”老K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其实我很心疼,但是无能为力……”
“这种女人,你心疼她做什么。”
老K无奈的笑,“嗯。可是控制不了。就是看见她就觉得心疼。但是却不能再为她做什么。她整完容以后跟我说,让我假装从来就不认识她。她说什么,我都照做。控制不了。我希望看见她幸福,甚至希望那个王子能真的爱上她,疼惜她。我想看见她笑,她笑起来真的很美。可是,自从她爱上了那个人,就再也没有笑过。”
“她活该。见异思迁。”
绿灯亮起,老K扔掉烟蒂,继续开车,“算了。以前的事不提也罢。倒是你,竟然也会为爱情烦恼。”他露出揶揄的笑容,“不至于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哪像我——要地位没地位要长相又没长相,一张扑克脸到哪都不招人待见。”
若兮支起身来,打开车窗,吹着冷风,感觉清醒多了。
他想了想,点了点头,“嗯。确实不至于。不过,我问你,如果你看见一个女孩在你面前奄奄一息,多少也会紧张的吧?”
然后他又躺下去,闭目养神,自言自语似的反复念叨,“会的吧。会的吧。”。
老K淡淡的笑,跟着附和,“会的吧。”
可是若兮一闭上眼睛,苏夏那嘟着小嘴的模样又跳了出来——她生气的样子,她叫骂的样子,她傲慢的样子,她安静弹琴的样子,她耍小聪明时的样子,她受到惊吓时的样子,她躺在他怀里的样子,还有她吃饱了快撑死的样子……
若兮又支起身子,叹了口气,“那个花鸟市场现在还营业吗?”
“到晚上十点吧。现在过去还来得及。怎么了?想通了?开始大胆的追求?要表白了?是叶嘉纯还是那个小女生?”老K希望是叶嘉纯,因为他希望她得到幸福,也好让自己断了念想。
若兮手指按着太阳穴,微闭着眼睛说道,“都不是。我想去买几条金鱼。然后看它们撑死的样子。”
老K实在无言以对了——这位爷的兴趣爱好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若兮到市场转了一圈,最后只买了一条纯白的金鱼,肚子白胖白胖的,眼睛大而明亮,尾巴总是骄傲的往上翘着,“就她了。”
接着他又挑了一个精致透明的玻璃鱼缸,轻缓的将小鱼放进去,看着她在水里自在的游来游去,气泡在玻璃内壁闪着七彩的光,那感觉既活波又安宁。
他怎么舍得看着她撑死呢,他要将她好生圈养起来,经常喂食换水晒太阳。他在心里还给她起了一个名字,这只小鱼的名字叫“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