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大操场事件之后,曹旻与风若兮的关系更加紧张了。
十一月里,一个晴朗的周末,曹旻在风氏庄园的花池里晒太阳。他躺在柔软的绿荫地上,头顶上是一片吊兰丛,阳光投射下的阴影正好遮挡住他的眼睛,午后的秋风,温度刚刚好。一切都刚刚好,他却时常觉得心神不宁,这段时间一直观察着若兮的动向,深怕若兮对苏夏不利。可是一连好些天过去了,也没见若兮有什么动静。他的一颗心始终还是悬着,即便晒着温煦的日光,也还是觉得有些清冷。
若兮这些天暂时没空处理苏夏那样的小事。他代表班级参加学院的辩论赛,以绝对优势技压群雄,这一期的学院赛刚好完美收官。他这才腾出手来,继续捉弄曹旻那小子。
曹旻微闭着眼睛,觉得有些不对劲,阳光的阴影似乎忽然变大了,睁眼一看,竟然是若兮笔直的站在高处。他猛然坐起,紧张的问道,“你想干嘛?”
若兮淡淡的说,“欣赏风景。”
曹旻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朝宅子走去。
若兮看着他的背影,依然的淡淡的说,“你不想知道你的那条项链被我如何处置了吗?”
曹旻站立,并不回头看他,“如何了?”
那条项链承载着爸爸对他的爱,他视若珍宝,自然关心它的下落。
“我送人了。”
曹旻这才转身质问道,“送谁了?!”
若兮轻然一笑,漫条斯稳的说,“苏——夏。”
曹旻淡下心来,又转身离开,回了一句,“哦。”。
若兮惊异,就这样完了?他不是很紧张那条项链的吗?为了这条项链没少跟他打架,怎么此刻这么淡定了?
若兮追上前去,“你不去要回来吗?你不是不知道那条项链值多少钱吧?!”
“这不是钱的事。是一份感情。”
“那你……”若兮明白了,在曹旻的心里,苏夏比项链更重要。苏夏承载了比那条项链更多的感情。如此一来,拿项链挑起事端,想看曹旻出丑,就失去了意义,不过又正好起到了试探的作用。原来苏夏才是曹旻的软肋。那么,占有苏夏,继而让曹旻绝望,这才是惩罚曹旻最好的方式,“那如果你不去要回来的话,我可以代表你去。只怕到时候,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曹旻又一次停住了脚步,无可奈何而又充满疲惫的瞪着若兮,“那么你到底想要怎样?”
若兮很严肃的看着曹旻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占有——苏——夏——”
一股强烈的血流从曹旻心房喷涌而出,他掐住若兮的胳膊,朝他低吼,“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我又不喜欢她。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要抢来玩玩。”
曹旻终于被激怒了,一拳打在了若兮的左脸上,还没等若兮反应,又将他按倒在地,坐到了他的身上,双手强压在他的锁骨上,“什么都可以。苏夏,不可以!”
若兮轻舔嘴角上的血液,嗅到一股得逞的血腥,他冷冷的坏笑,“你知道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有兴趣。”
曹旻伸手又要打,却被另一个人从身后制住了手腕。
那人以无比严厉的声音斥责道,“住手!”
曹旻扭头去看,竟然是父亲。
父亲刚从国外风尘仆仆的回到家,没想到一进家门竟然看见两兄弟又在打架,失望不已,疲惫的神态中却露着炯炯有神的凶光。
若兮告状,“爸……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曹旻的确长得粗壮,真要打起来,哥哥未必是弟弟的对手。
“爸……我……其实……”曹旻松开若兮,缓缓站起来,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父亲叹了口气,指着曹旻,“你跟我来!”
曹旻低着头,锁着眉,乖乖的跟着父亲走进了书房。
风父脱下外套,在藤椅上躺下,闭上眼睛,用右手揉搓着眉心。
曹旻则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爸爸养足精神。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风父终于开口了,“要怎么样,你们俩才能和平共处。我心疼你妈妈走的早,我对你妈的爱又格外沉重,所以对你就比较宠惯。也许这样反而害了你……让你日益骄纵起来……”
“爸……”
“不要打断我——”风父稍作停顿,又继续说道,“可惜我平日里,在家的日子并不多。你们的关系怎么越发恶化了,我却还以为真像吴伯说的那样,已经许久未闹事,都懂事了。我看你是越发不懂事了。”
曹旻也不知道风父说完了没有,这个时候却不敢贸然插话了。
风父见曹旻并不辩解,又继续说道,“我听苗峥说,你经常打若兮,经常把哥哥打得鼻青脸肿。我一直是不信的。可是……你让我失望了……”
风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睛,歪着头,看着曹旻,语气平静的像来自遥远的隔岸,“说吧,要怎么样才能不再打架?”
曹旻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既然父亲已经相信了苗峥的话,那他再多言语也不过是添油加醋,索性为自己打算,提出了两个他想了很久的请求,“想我们不打架也很简单。第一,我从这里搬出去,让我住校,减少碰面,自然就不会再生事端;第二,让我从八班出来,不要再让我在苗峥的监控之中,她那个弟弟处处为难我,我觉得你原先的安排并不妥当。这样,我便能安心读书,不再闹事了。”
风父原先以为苗峥的弟弟是自己人,会对他的孩子多加照顾,这才把曹旻安排进了八班,现在看来,这个安排确实不妥。苗峥的弟弟自然是跟苗峥一条心,即使表面上对他这个姐夫恭恭敬敬言听计从,私底下是不可能站在他这一边的。如此想来,曹旻这段时间受了委屈。
风父坐了起来,说道,“住校不行。我让你住进来,就是想让你们兄弟俩能经常在一起,感受一下什么是血浓于水。分开以后,自然是没事端了,那感情也就淡了。感情这种事,还是得慢慢培养,人家两口子还有七年之痒,你们不过才熬了四年。至于,转班级……那么,你想进哪个班呢?”
“七班。”曹旻想既然若兮要展开行动,那他就应该尽可能的接近苏夏,好护她周全。
“哦。为什么是七班?”
“嗯……他们班有我要好的朋友。而且班主任人也不错,看起来很和蔼。最重要的是,年级前三甲都在他们班,综合实力是全校最强的。”
“好。知道了。我会安排的。你先去吧。让人给我放好洗澡水,我想泡一会。年纪大了,真是经不起来回长途跋涉的折腾了。”
曹旻退了出来,关好房门,走到拐弯处发现若兮在那伸着脖子偷听。
若兮看见曹旻,赶紧摆好高姿态,“都说什么了?”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曹旻懒得理他,朝浴室走去。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家的门隔音有多好吗。”
“那么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你最好告诉我,不然我对苏夏不客气。”这个阶段,说“对你不客气”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了,而说“对苏夏不客气”,曹旻立刻就有了反应。
曹旻瞬间停住脚步,认真的看着若兮,“我刚才冷静的想了一下。我觉得你所说的不客气,并不十分成立。我只要能经常站在苏夏身边。你应该做不到你想做的事。”
刚才曹旻站在书房里,冷静分析完局势以后,稍微放宽了心。他走进浴室亲自给父亲放洗澡水。他打开水龙头,用毛刷将浴池洗刷干净。哗哗的流水声,回荡在敞亮的房间里。房间专攻洗漱之用,采光很好,但经常用窗帘遮住,不免有些潮湿,适合铁线蕨的生长。所以,房间里用流光溢彩的花盆种植着大大小小的铁线蕨。
若兮顺手拧下铁线蕨的叶子,一点一点的往池子里扔。曹旻一边洗,他一边扔,一边扔一边坐在池子上问话,“为什么并不十分成立。你分析了什么?我做不到我想做的事?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曹旻无奈的扔掉刷子,他快被这个磨人的哥哥弄的筋疲力尽了,“一个人要占有另一个人,无非是精神上或是肉体上的占有。”
“对。你继续。”若兮看着曹旻,并不停止手头上的动作。
铁线蕨以及它们的孢子散落了满满一水池……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曹旻知道若兮有一个毛病,这个毛病没有确切的医学名字,暂且把它叫做“精神洁癖”好了,那就是,若兮不能过分接触他不喜欢的东西,尤其是女人。如果他跟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发生了性行为,他就会头晕目眩继而恶心呕吐,这种状况会持续三天之久,并且之后不能回想,一回想起来还是会呕吐。
“既然你不能在肉体上占有她。那就只有在精神上。你不会爱上她,那么你想做的事,就是让她爱上你。然后让我这辈子都得不到她的心。让我和我爱的人都痛苦。”
若兮瞬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愣了两秒钟,然后莫名的笑了,“居然被你猜到了。看来你也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曹旻看着池子里的一片狼藉,叹气问道,“这样,很好玩吗?”
若兮拍了拍手上的孢子,站了起来,“嗯。还不错。那么你打算如何应对呢?”
曹旻看着若兮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她不会爱上你的。”
若兮觉得好笑极了,走到镜子前,沾沾自喜了一番,然后踢着他的大长腿得意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