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刚才大公子开门时,自己不小心瞥了一眼看到的景象,素来注重形象的大公子穿着皱巴巴的白衫,头发乱糟糟的,稍稚嫩的俊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狭长的凤眼下是高高鼓起的眼袋,清冷的气质消失不见,全身上下满满的都是颓废。
虽然大公子这个样子看着比平时更容易接近,少了那种高高在上的的清冷,更容易让人起怜惜之意,但是这么反常的大公子,也让他们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大公子的逆鳞,连累到自己,毕竟,他们都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快速的洗漱完,又照常整理了自己的仪容,温洛言才坐在了桌子旁,看着桌子上两碟爽口的小菜,一碗清粥,大眼瞪小眼,往日自己喜爱的饭菜今日似乎格外的难以下咽。
强迫自己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吩咐下人收拾了一下,就又坐在了椅子上发起了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几个时辰,又似乎是几刻钟,他被洛晴近在咫尺的大吼声给拉回了神智,揉了揉被震得疼痛的耳朵,又看了看面前的洛晴,温洛言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开口道。
“晴晴,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一大早就起了床的洛晴,早上吃过饭,就开始坐在大门口等自家的二货爹爹,毕竟二货爹爹要出去打仗了,洛晴心里很不舍,只是,等了几个时辰,也没见二货爹爹回来,结果她耐着心思又等了一个时辰,才有下人来通知说二货爹爹已经带着整好的大军到了凤都城门口。
洛晴一听,顿时就急的不得了了,不管怎样也得去送行啊,迈着两条小短腿,甚至运起了不熟练的轻功,快速通知了娘亲和小伙伴郁恒,就马不停蹄的跑来通知哥哥。
“哥哥,你快出来,我们去给爹爹送行。”
刚进院子洛晴就咋咋呼呼的,喊了几声却根本没人应声,见此,洛晴开始疑惑了。
“按理说爹爹今天要去领兵打仗,哥哥不可能出去啊?”
抱着疑惑的心态,洛晴推开了主屋的大门,却见温洛言呆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布满血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哥哥,哥哥,你干嘛呢?轻轻推了推他,出乎洛晴的意料,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见此,洛晴心里不禁暗搓搓的猜想“这货不会就这样坐了一夜吧?”
凑上去,洛晴认真观察了一下他眼中遍布的红血丝,触目惊心啊,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洛晴突然就想起了正事,不得已,使出了最终的杀手锏,拉着他的耳朵。
“哥哥。。。。”
震耳欲聋的大吼声理所当然的惊醒了陷入深度发呆的温洛言,于是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而此刻看着一脸茫然的哥哥,洛晴更加肯定了哥哥是有什么事情,不过正事要紧,洛晴把自己心中的那点好奇抛之脑后,赶紧开口回答道。
“当然有事情啊,爹爹在凤都门口呢,快点,我们去给他送行。”说着,着急的洛晴抓着温洛言的衣袖就往外走。
“好好,那我们快点。”一听洛晴的话,温洛言顿时比洛晴还急,运起轻功,脚步如飞的抱起洛晴一转眼就不见了。
最终,洛晴温洛言郁恒和凤欣公主坐着将军府的马车,堪堪在大军出发前的半个时辰赶到。
当然,这全是皇帝的功劳,特意安排了很多人在去将军府的必经之路上,堵住了路,造成通报的人和洛晴他们的马车花了几乎是平时两倍的时间,这才耽搁了不少时间。
下了马车,和热情的龙铁骑叔叔们打了招呼,温洛言眼见得发现了大军中的户部尚书林智,顿时,脸上就罩上了一层阴霾。
虽然对朝政不是很熟悉,但是基本的温洛言还是很熟悉的,众所周知,林智是楚党的人,是大将军温天宇的死对头,皇帝竟然如此的昏庸,爹爹是去驱赶外敌的,他竟然连这个时机都不放过。
阴沉着脸,温洛言回头犀利的看了眼皇宫高高城墙上的皇帝太子和一众大臣,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笑,本来心中还对爹爹昨晚说的话带有一丝侥幸,此刻连那丝侥幸也破碎了,温洛言低下头,不忍看这似是话本中的情节,几千士兵前,公主和将军的最后诀别。
离别,是洛晴最不喜欢的时刻了,但是,此刻,看着娘亲的爹爹依依惜别,娘亲泪眼汪汪的,爹爹柔声安慰,心里的酸涩之意再也压抑不住,猛地涌上了心头,顿时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泪珠顺着洛晴的白皙小巧的脸颊滑下。
无声的流着泪,离别之夕总是充满了悲伤,突然,眼前出现了一袭
纯白衣袖,那是温洛言撩起自己的袖子轻轻给哭泣的洛晴擦眼泪。
微弯着腰,千人面前,青涩的少年满脸怜爱的把只到自己腰际的小小身子搂紧自己的怀中,用稚嫩的肩膀为至亲之人撑起一片天空。
“晴晴,以后你和娘亲还有哥哥。”
总感觉温洛言今天有点怪怪的,但是沉浸在悲伤中的洛晴根本没有心情深想。
抱起洛晴,温洛言缓缓地走到了温天宇的面前,刚安抚好泪眼婆娑的娇妻,温天宇顺手接过了洛晴抱在了怀中,摸着她的小脑袋,温天宇轻声安慰道。
“晴晴,在家不要淘气,好好听哥哥和娘亲的话,知道了吗?”
边说边动手轻柔的擦去了洛晴又重新涌出来的泪珠,而被人当小孩子安慰的洛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趴在温天宇的怀中,带着哭音撒着娇“知道了,爹爹,人家不是小孩子了,已经长大了”。
转过身,把洛晴放下,温天宇看着到自己肩膀的儿子,不禁想起了儿子小时候自己第一次抱他,调皮的他还尿了自己一身,一转眼,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轻轻的拍了拍尚不算宽阔的肩膀,郑重的开口道“记得我给和你说过的话,我温家男儿要顶天立地的,流血不流泪,知道了吗?”
“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声,温洛言深深地看着温天宇的脸,似要把这个人永远的记在内心深处。
“这个人是我的爹爹,是我生我养我的人,而现在我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温洛言此刻心里对皇帝生出了深深地恨意,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冷血。
最后温天宇紧紧地握了一下温洛言的手,似在道别,便转身朝众人身后的郁恒走去。
只是,无人发现,温洛言紧紧握着的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蹲下身,温天宇看着眼前圆圆苹果的可爱男孩,怜爱的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欲言又止,漆黑的眼眸中闪过挣扎,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虽然你是晴晴带回来的,但是我们早就把你当成我们温家的人了,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听洛言的话,好好保护晴晴,还有我教给你的武功也要勤练习,直道了吗?”
“是”。没有想到温天宇还会和自己道别,郁恒是受宠若惊,而他的话更是让郁恒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感动之余,郁恒几乎立刻挺直小身板,模仿温洛言像模像样颇有气势的低吼出声。
又摸了摸郁恒毛茸茸的小脑袋,温天宇起身大步离去,利落的翻身上马,顿时,他又恢复了平时示人的面无表情,不再遮掩自己浑身那慑人的气势,冰冷而血腥,连身下的马儿都乖乖的一动不动。
“龙铁骑听令,出发。”
随着温天宇的一声令下,五千龙铁骑缓缓地出城,渐渐地加快了速度,慢慢的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望着渐渐消失的大军,温洛言眼睛酸涩无比,最终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倾泻而下,轻轻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喃喃自语“爹爹,这是我最后一次流泪了,温家男儿流血不流泪,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稍稍调整自己的情绪,温洛言转身抱起洛晴,身后跟着郁恒,牵起凤欣公主“娘,我们回去吧,你还有我和晴晴。”
“是啊,,,娘还有你们,,,娘,,,娘不是一个人,娘等着,,等着你们的爹爹回来,呵呵,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呵呵呵。”胡乱的抹着眼泪,凤欣公主又哭又笑的,随着他们上了马车。
中午的灼灼烈阳高高悬挂在正空中,将军府的马车,向着与军队相反的方向,向着与温天宇的相反的方向,缓缓离去,距离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西塞边疆的捷报也陆陆续续的传来,就在凤天百姓和朝堂百官不住夸赞温大将军勇猛善战时,太后的六十大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