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方自量的请旨奏章连同慧芙长公主的亲笔信都被驳了回来,穆天旸更是当庭震怒,痛斥了方自量。
原来盛安城中对南浔身份的质疑从未消减,昨儿一夜之间甚嚣尘上。流言并非关键,重点是益侯联同几位大臣上书,南浔之母虽有搭救长公主之功,卫侯将其收为义女已是厚待,遑论郡主之位。
方自量懊恼不已,非但没能实践承诺,还令南浔背上如此名声,故亲自向南浔道歉:“义父对不住你。”
“义父何出此言。若不是义父在前头护着,出了这样的大事,这梧桐苑早该不安生了。”南浔自然不甘心,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方自量的关怀她得接受,要怪就怪益侯府从中作梗。
“卫侯府与益侯府同为两朝肱骨,此前从未交恶,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误会,李翃竟费心阻挠于我。”
益侯李翃是太子舅父,按此前穆铮对她的态度,应当期待南浔价值最大化才对,这个时候阻挠绝不会是穆铮的意思。
那么益侯为何甘愿冒着得罪方自量甚至太后的风险上这一道奏折?
南浔眼前突然浮现那日在饮水楼遇见益侯千金李子默的场景,当时人人同她说话,唯独李子默没有和她打招呼,这一点她印象深刻。她和穆铮是表兄妹,感情应该是有的,那日穆铮太过关注南浔,李子默害怕了。
开罪卫侯府同丢了太子妃的位置相比,孰轻孰重,李家自会掂量。
“益侯未免太不自信,左右有皇后做主,太子妃的位置是李家囊中之物,便是我做了郡主又何妨。我若真成了郡主,才算彻底同那个位置没了干系。如今害得义父沦为笑柄,也连累太后娘娘脸上无光,真不知道李家算的什么糊涂账。”
自打南浔来到盛安,仿佛将时势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在沧州时方自量也会给她讲讲局势,毕竟少数,看来她一早便留心。
“从前皇子公主们的婚事都要问过太后,近年来太后也不愿理会,贵妃性子恬淡,后宫是皇后和惠妃两个的天下了。”方自量隐约为南浔的婚事忧心。
上午总算是平静度过,方自量晌午奉诏进宫,不出一盏茶的工夫,夏侯氏就携同方宜柔到了梧桐苑。
夏侯氏母女俩张牙舞爪的丑态记忆犹新,京中关于她的非议迭起,如今正好成为她们逞凶的由头,南浔不由皱了皱眉。
“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侯爷收你做义女已经是抬举,你却不知收敛,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梦醒了,该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出了这样的丑事,夏侯氏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阵痛骂,如今方自量不在跟前,她连主母的仪态都不顾了。
方宜柔也不甘示弱,奚落道:“我要是你,自己找个安静地方吊死算了,省得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害人害己。”
“卫侯府数十年清誉被你毁了个干干净净,早知道你是个不该留的祸端,偏生侯爷护着你。”夏侯氏一心认为方自量同南浔之间有苟且,平日忍耐也就罢了,如今皇上责斥卫侯,分明是在打卫侯府的脸面,她这个侯爷夫人自然愤恨。
南浔瞧着这对母女骂骂咧咧的模样,心内不忿,可惜寄人篱下,不能恃宠生骄。她就这样任她们骂着,相较她之前经历的痛苦,眼前的屈辱不值一提。
叫骂够了她们自然会走,横竖方自量没有点头,她们不敢太过分。
夏侯氏越骂越起劲,伸手扯住了南浔两只胳膊,南浔一时错愕,这一刻该不该还击,她快速计算种种后果。
原不是她的过失,一旦动手,正好落个“不尊长辈”的罪名。若不还手,她势必见辱于疯妇,岂能甘心。
夏侯氏刚要发力,南浔眼中也起了怒意,正在这时,方汲润突然赶到,将二人分了开来,劝道:“母亲,父亲有言在先,万事顾及阿浔,您本不该来这儿。”
“你是我的儿子,怎么净帮外人说话!这丫头是个祸水,不赶走她,咱们都别想舒坦。”夏侯氏便说便从方汲润的桎梏中挣扎,挣脱不开便将双腿使劲往前踢踏,活脱脱一个泼妇。
方汲润还算出现得及时,南浔免去了麻烦,柔声说:“大哥就让夫人出了这口气罢。”
伊人楚楚,我见犹怜,方自量只想即刻带了惹是生非的母亲和妹妹离开,便松开夏侯氏,神情严肃,说:“母亲要打便打,儿子不拦您。只是母亲要思量清楚,打了阿浔,父亲回来了您怎么交代?您不怜惜阿浔,难道连同父亲的夫妻情分都要舍弃吗?”
夏侯氏懵了。方自量心不在此,他们夫妻本就情薄。她太冲动了,今日只好放过南浔,来日再寻机会整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