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眉头一动,不露声色地说:“是吗?”
“也许吧。”穆珏不欲多问,继续享受美味,事实上在他产生错觉的那一刹就意识到了不可能。
“殿下不考虑南浔的建议吗?”瞅准时机,南浔迅速将话锋一转。
烛光轻洒在她脸上,洋溢起融融暖色,可那深黯的眸子分明拒人千里,像,又不像。
穆珏凝目道:“小姐洒脱,本王亦无惧。明晨北上,挑三五精锐,咱们轻装简行。”
察觉到他的目光有异,南浔心里不安起来,却又不能显露,冷冷地说:“我只信得过自己的人。”
穆珏彻底放下筷子,开始细细打量对面的人。卫侯爷的义女气度不似大家闺秀,眼神言语中隐隐藏有锋刃,是个有意思也挺危险的人物。都说百闻不如一见,看来没错。
“南浔小姐既有打算,本王不会干涉。”穆珏挑眉道,而后继续饮食。
她毕竟不是太子的谋臣,也有理由相信穆珏不过是利用太子达成己愿。她需要借他人之手,穆珏也时刻提防着太子,这些人不用她提穆珏也会想法子甩掉。她给人台阶下,对方也该识数。
南浔兴致寥寥,动了动筷子便起身告退。步子落在木质楼梯上,略嫌僵直笨重,她尽可能地提起脚步,看起来不那么慌乱。背倚房门,烛火摇摇,她怔怔抬起紧握的右手,松开是密布的汗珠,不由漾起一丝苦笑。
换做旁人说这样一句话她大可以当做寻常搭讪之语,可穆珏不同,他在煌京待了许多年,总该见过她的孪生姐姐。虽未相见,她总觉得双生子在容貌上是十分相像的,在盛安这些时日刻意地避开与煌京有关的人,偏偏这个对煌京最熟悉的人出现在她身边。
长夜漫漫,越王府花园里还亮着烛火。穆垣对月独酌,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只觉得这个人与世无关,自成一种潇洒。可没过多久,他忽地蹙眉,也没了饮酒的雅兴。
容璟和南浔先后离开了京城,一个也没向他透露。南浔的戒备心他是知道的,不开口合情合理,容璟就不同了,从前事无巨细都会知会于他,近来也渐渐有了心事。这份变化从何而起呢,正是从南浔闯入他们的世界开始。握杯的力道逐渐加重,他不知道是在气容璟的变化还是因为其他的东西,心念间酒杯怦然碎裂,鲜血顺着掌纹流淌,妖冶惊心。
穆垣近身护卫周进疾步走来,看到这一幕眉间一紧,旋即移目俯首道:“宫里来话,惠妃娘娘出事了。”
随着眼皮缓缓闭合,沥血的手也攥紧。
章闲台曾是先代皇帝给方士提炼丹药之所,后来的帝王不再听信术士长生之说,章闲台也就渐渐闲置,再后来成为失宠妃嫔寓居之处。
穆垣初次来到这里,也亲睹了传闻中寸草不生的人间地狱。要不是他的母亲位份未废,章闲台恐怕真要成了死地。如今的困局都是因他而起,他的母亲锦衣玉食惯了,这样的地方待一日都是折磨。愧疚之情涌上心头,穆垣脚下生风一般。
宝帘不停地给庄氏额头更换冷面巾,见穆垣赶到正欲见礼,却听穆垣烦道:“不必。”
穆垣径直走到榻边,瞧见庄氏面颊通红,模样憔悴不堪,心疼之余,责问道:“御医呢?”
这些天所受的委屈瞬间爆发,宝帘扑通跪下,哭诉道:“请了,瞧了一眼便走了。”
庄氏落水受惊,高烧两日不下,期间穆天旸问也不问。可他即便想问,这个消息能不能传到他耳边都是个问题。至于底下人,人走茶凉,住进章闲台的女人他们自然能敷衍就敷衍。
穆垣暗吁一口长气,握住了母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