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初那安静祥和的小山村在大火中化为灰烬,至今已经渡过了两年的时光,在这两年的时间里,秦白衣就如同沈画歆的亲人一般,一直以来都尽心尽力照顾她。
在这段缺衣少食,朝不保夕的日子里,秦白衣宁愿自己饿肚子,宁愿自己受冻,也会第一时间把食物,把衣物让给沈画歆。
每当她问秦白衣为何要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的时候,秦白衣总会哈哈一笑道,“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所以你整个人也是我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而每次在这个时候,沈画歆都会撇开那通红的小脸,虽不说话,但心中却是比吃了蜜还甜。
如今在这荡雁峰上,秦白衣却是让她抛弃自己,即便心中知道有纯阳宫弟子守护,秦白衣也只是有惊无险,但沈画歆心中还是有千万个不愿意。
然而在秦白衣那灼灼的目光下,沈画歆也很清楚,在这铁索之上,她的力量是没有任何机会把秦白衣重新拉回铁索之上。
所以她只能不辜负秦白衣的期望,所以她只能向着前面的山峰一点一点爬去,每前进一点,她都仿佛觉得秦白衣在慢慢离自己远去,直到末路……
这剩下铁索上只有短短十数尺不到,但沈画歆却觉得比整个荡雁峰的山路都还漫长,漫长到沈画歆宁愿一辈子也爬不到那铁索尽头。
纵然她年岁尚小,但他待她的好,她岂会不知道。
此番拜入纯阳宫,除却想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除却想让自己心中的江湖梦圆满之外,秦白衣最大的原因,便是想让她过得好一点,想让她那小小的梦乡,从今以后是在温暖的被窝里面渡过。
但是不管怎么样,此刻的沈画歆,就如同这铁索,一旦踏上,就没有回头的路,她没有更多的选择,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秦白衣失望。
想到这里,沈画歆猛的一咬银牙,随后头也不回的,向着对面山头爬去,一时间这剩下的十数尺距离,竟然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渡过了。
当沈画歆的脚稳稳落在对面山头上之时,那古朴香炉里的檀香,也刚好燃尽了最后的烛光。
经历了千辛万苦,她终于通过了试练,有了拜入纯阳宫的资格,但是她此刻心中却是没有半点喜悦,惊慌回头的瞬间,却正好看见秦白衣那紧紧抓着铁链的手,在筋疲力尽之后,一点一点松开,随后掉落山崖。
至始至终,秦白衣的目光都紧紧的跟随着她,直到看见她稳稳踏在对面山头,秦白衣才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这一番纯阳宫之行,无论如何,他算是没有白来。
而在他坠落山崖的瞬间,秦白衣脑海中也忽然间浮现出一个疑问,如果这一切不是试练,如果这万丈悬崖下并没有人可以救他,那么他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答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只是让秦白衣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坠落山崖的瞬间,却是忽然间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托住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往上升。
就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抓着他缓缓托起。
于是在包括沈画歆在内,那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之下,秦白衣竟然凭空而起,扶摇直上,然后问问的落在了沈画歆的身旁。
一时间竟让整个纯阳大殿门前,陷入一片死寂,每一个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目光,呆呆的望着秦白衣。
而此刻在朝阳峰上,那玄正抬起的右手才缓缓放下,随后望着那大殿门前,睿智的目光中露出了追忆之色。
“玄正大师,这却是为何?”纯阳宫掌门沧桑的面容之上,同样充满了疑惑,方才那铁索上原本坠落山崖的孩子本理应由他们纯阳宫弟子前去救下,却不想这玄正竟是忽然间出手,以一手少林绝学拿云式,在相隔如此远的距离下,将秦白衣硬生生抓回纯阳大殿门前。
“唉,老衲本以为拜入佛门多年,早已经清心寡欲,忘却前尘往事,谁料这滚滚红尘,竟是如此难以割舍!”玄正一声长叹,使得那一身原本不沾丝毫尘土的佛衣袈裟,竟在刹那间有了俗世繁华之气。
“罢了罢了,如此往事,还是莫要再提,倒是让李掌门见笑了,”玄正苦笑着摇了摇头,望着山下,却又忽然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方才那孩子,与我有缘,他本跌落山崖,想来也不算通过你纯阳宫试练,不知李掌门可否割爱,将这孩子交予我带回少林如何?”
“哈哈,此事既然是玄正大师有求,莫说这孩子没有通过试练,就算通过了试练,老夫也会同意,能够得到玄正大师的青睐,这自是他的福气,就是不知道这孩子自己意下如何!”纯阳宫掌门点了点头,笑道。
能够以一个还未入门的孩子,换一次少林方丈的人情,这笔买卖,他又岂会不同意?
只是这李忘生却从未想到,这个人情在多年前就早已定下!
此刻且不说这朝阳峰上如何,那纯阳大殿门前到是炸开了锅。
枫以墨与曲九桃皆是满脸惊讶的打量着秦白衣,以他们的武功修为,自然还看不出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一时间皆是认为此乃天意,亦或者是秦白衣自己一直深藏不露。
只是无论他们怎么看,秦白衣都不像那种习武多年的之人。
本就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单凭一己之力,在不借力的情况下,凌虚踏空,扶摇直上。
要知道,在他二人的记忆力,这样的轻功,恐怕除了他们纯阳宫掌门以及几位长老之外,再无其他人可以做到。
故而枫以墨与曲九桃也在纠结,这秦白衣到底算不算成功通过试练,虽然早在秦白衣坠落山崖之时,那计时檀香就已经熄灭,可是在秦白衣身上发生了如此诡异的事情,让他们一时间竟无法取舍。
当然这些事情,此刻秦白衣与沈画歆都不知道。
在秦白衣稳稳落在山峰上的瞬间,沈画歆就一头狠狠的栽进秦白衣的怀抱,泪水犹如决堤一般无法抑制的喷薄而出。
很少会有人明白,在此刻那一种弥足珍贵的失而复得,究竟会给人带来怎样的感觉!
秦白衣感受着怀中因为啜泣而轻轻颤抖的身躯,嘴巴微微张开,本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竟一个字也无法吐出,唯有化作一声无言的叹息,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轻抚着自己颚下那散发着点点清香的秀发。
他怎么能够如此狠心,怎么可以让沈画歆独自一人承受着这一切,爬过这条冰凉的铁索?
早在攀登这荡雁峰之前,秦白衣就曾猜想过自己若是能够成功护送她站在这纯阳宫大殿门前,又该是如何的欣喜若狂,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当自己真正站在这里是,心中竟是这一一片酸楚与痛心,痛到他几欲泪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