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少夫人的允诺,陈妈腿脚麻利地很快领着杜君恒和风黎前去厢房。一路沿抄手游廊而来,这孟府的内院显得干净而有序。
在天井的正西方向,陈妈在一扇古色的房门前停了下来,她伸出手冲他们比了个请的手势。倒是杜君恒刚要推门,余光就被一道自走廊尽头射来的光亮晃了眼,在这个阴雨的天气,居然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
她警惕地喊了声“谁!”,旋即已是身形如电,陈妈目瞪口呆地看着突像变了个人似的杜君恒,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然被杜君恒带至了跟前。
那人身材娇小,穿着条色泽鲜亮的鹅黄裙衫,巴掌大的小脸上,两梢柳叶弯眉,一双圆眼伶俐,女儿最是爱美的二八年纪,手里还不忘攥着个袖珍的菱花镜。
陈妈看见突然出现的小同乡,面子上自然挂不住,低喝道:“小柳,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柳低着头,手指在镜边缘轻轻抠着,圆眼中透出几分天真,“我听说府上来了客人,特意过来看看。”她话说着,还偷偷有向杜君恒瞄了几眼。
“你呀你!”陈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正要赶她走,就听杜君恒淡道:“无妨。”
听见杜君恒并不嫌弃自己,此时小柳已不再胆怯,她飞快黏到杜君恒身边,甚至替陈妈介绍了起来,“君先生,您别看这间是西厢,平素的日照比起东厢也不差多少哩。”
风黎平素最烦这种自来熟的人,拉着脸想将她轰走,哪知小柳又飞快换到了杜君恒的另一边,那一副黏黏糊糊甚至脸颊飞出红晕的模样,不需猜,都知是她被杜君恒迷上了。
说来也是,像君先生这般清雅模样,又有几个小姑娘能逃过?只是,比起君恒先生,似乎那君越先生的条件也并不差,同时间,陈妈也开始乱糟糟地想着,她刚想要去拉小柳,熟料就被君越先生的一句话惊讶到了。
“什么,我俩是睡一间!”
堪推开房门,眼看着内中环境的风黎这下几乎跳了起来。正对着的厢房中,虽说是窗明几净,陈设素雅,但分明的,这是个由摆着圆桌的中厅连接左右两个小间的套间!也就是说,他居然要和杜君恒睡在同一间屋子里?
然而话堪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陈妈、小柳加起来四只眼睛已经齐刷刷望向了他。
“你们,不是兄弟吗?”陈妈一脸惊讶,看看小柳,又看看杜君恒,表情七分局促三分惊讶,“我本以为西厢里有两张床,刚好合适两位君先生……”
“罢了,就这样吧。”
杜君恒话音落,风黎几乎是心惊肉跳地看着她。
见着二位贵客终于肯住下来,陈妈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坠了地,她不再含糊,拽着小柳的手就是对杜君恒他们道:“天色已晚,就不打扰二位先生休息了。”
西厢房中。
等陈妈二人的脚步声远去了,坐在圆桌旁的杜君恒这才道:“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显得不徐不疾,但堪堪落下门闩的风黎却觉得这问题若无法周全,也许下一刻就要小命不保。
他转过身,眼看看杜君恒端起茶壶的细长手指,慢慢踱开了步子,总算是道:“回神尊的话,是之前的推断有误,原来那转生石并非灵石,而是这位刚出生的小少爷。”
一语既出,再来已是无声。
半响,杜君恒将瓷壶放回原处,缓声开口:“如果将转生石带回神界,他会如何?”
“转生石既已遗落人界,那便算是人界之物。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转生石若强行回归神界,怕是活不过七日。再者,”风黎话音停住,目光略带试探地看向她,“再者转生石之使命是为生,他此一去,必死无疑。”
“他还只是个婴孩。”杜君恒沉默半晌,道。
风黎点头,虽然他素来不关心他人的生死,但他还是想从杜君恒的语气中窥探出什么,“那么神尊,您真的会带他走么?”
奈何杜君恒却是久久不语,她推门欲出,急得风黎只好故意岔口话题:“那座花神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记得花神大人的仙讳是……”
“婴缇上仙。”杜君恒背对着,周身衣袂似无风自动,“她现在应是与瑶姬她们准备百花宴。至于此事,容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