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活见了鬼了,这个小混蛋亲爹不认,居然对着个外人笑得这般开心!”男人转过身,摸约二十八、九的年龄,方脸薄唇,穿一身少见的青绿袍子,活像一株刚从地里拔出的油菜。
他满脸怒气,扫了眼杜君恒,又落到风黎身上,只是越看越气,越气嗓子就越粗,“你自己看看,像他这种明摆着一脸风流债的模样,哪里是你这种妇道人家能招惹得起的!”
对于一脸风流债模样的这个贴切形容,风黎表示还是受用得很,不过纵使这般,该回敬的话也还是一字不落,“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我们好心好意救了你家夫人一命,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他的声调越拔越高,简直生怕墙外的人听不见,“还是说,你根本就信心不足,怕我们拐跑了你夫人?抑或是,你自己高中不成,存心来找我们撒气的?”
杜君恒离他最近,自然就听得最清。她活了千万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装不出大度也就算了,自恋又自恋的要死,还一丝亏都不肯吃。
然而,像这样一个人,居然也会第一个站出来,态度强硬地想要维护她,维护她这个九重天上首屈一指的上神。
却也因为是上神,平生最惧因这芝麻绿豆大的事斗嘴,她上前一步,冷着脸索性将场面道破,“所以孟少爷的意思是?”
庭院里一片鸦雀无声。
片刻后,终是孟夫人鞋面摩挲,她咬着唇,尽量温声但坚定地道:“孟郎,这从来哪里有把客人往外面赶的道理?再者说,若不是我自己要去拜花神,也不会因此动了胎气,就更不会遇到这二位救命恩人了!”
孟夫人是个讲理也讲情的果敢女人,只可惜她的话到了孟少爷耳朵里,不知怎么就成了,“这么说来,倒是他们二位刻意等在那的了?说,你们到底有何企图!”
话到这,连陈妈也忍不下去了,她手指着他,颤得厉害,“我们家少夫人是闻名瑾城的女秀才,若不是和你指腹为婚,哪里能轮到你娶她!你自己高中不成也就罢了,现在还拿我们少夫人的客人撒气!你,你简直不是人!”
她这话说得连个外人都看出来这桩姻亲是怎么回事了。孟少爷听罢眉毛抖了几抖,情急下拽过了身边的扫帚作势就要向陈妈抽去。
风黎虽被这人的耸模样逗乐,但这番行径却是看不过眼,他笼着袖子,偷偷施了个诀——
顷刻间,小院里风云变色,本还是晴朗的天瞬时昏暗,一阵鬼哭狼嚎般的阴风贴着孟少爷的小腿肚刮上来,生生将院内植着的木叶扯下覆上了孟少爷的眼睛。
“你,你们!”他面上已经吓得惨白,难得腿还能维持着不打架。
风黎上前一步,刚想继续将这人戏上一戏,手就被杜君恒拉住了。她落字平静,声音却透着少见的寒气,“这孟府有邪祟,我与堂兄就不久呆了。”
话毕,她就将怀中的小家伙一把抱回给陈妈,小家伙自然不肯,陈妈也自然要推辞,却不料这位小君先生递来的力一时间竟重千斤。
“先生,先生!”陈妈不甘心地拍着大腿,在那阎王出游般的阴风中望眼欲穿,“你们要走了,好歹给这孩子留下个名字吧。”
高高的朱色门槛上,与风黎并肩走着的杜君恒听罢倒真顿了一顿,“不如就叫磊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