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她竟然要以这样的身份，这副样子一直守护在表哥周成身边。我是又惊又惧，惊讶的是她的执着，惧怕的是白蛇和表哥的未来。
自己刚才对表哥的一番试探，显而易见的是表哥对于白蛇的接受程度不高。白蛇心里难道不介意？就算现在不介意，过个十几年，表哥假如要成亲什么的，这位祖宗能答应？
想想那场面，我就忍不住打颤。虽然表哥看不见人形的白蛇，但是我可看得见。我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一件没怎么思考却意外关键的一点。
“素素，你之前说关于现在妖族的基本情况，现在你是不可以干涉人类的生活状况了，所以人形下的你们一般是不能被人所看见的，那么现在你这副蛇形就可以现身于人前，对吗？”
“是的，你记得我曾说与你有一面之缘。那年我曾原形现身在你们面前，你也是知道的，他那时也看得见。”
“那么你的原形难道就是这样一条小蛇？”不禁说出我的疑惑来，毕竟无论怎么说，很久以前白素贞就已经是修炼千年的老妖怪了。就算她人形年轻又漂亮——那也更改不了年龄的事实嘛。
“第一次遇见我，你还那是什么时间你还记得么？”
“呃，时间太远了，只记得应该是某年端午节吧。”
“没错，那年端阳，我终于找到了他，只想立即见他一面。只是你也知道那天对我们这些蛇类的限制，之前我法力旺盛的时候尚且不能敌，何况现在？但是顾不得许多，只好躲在水里减轻烈日对我的煎熬。或许是我的诚心，他果然来到了水边。只是见到我就跑了，还有你也是这样。我没有办法，我希望能够见他一面，好好和他说话，之后人形现身，无论如何他却看不见了。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师傅曾经和我说的劫难，竟然是这样。”
“什么劫难？”
“我的出处你们大概也猜得不错，我师承骊山老母，当年我困顿于**塔下，百余年后师傅曾来到**塔下与我谈话。”
“素素，师傅之前觉得你被压在塔下实在是寂寞，总想着早点救你出来，但是如今看来或许正是你的机缘，或许正是这样你能够躲过这一劫难也有可能，你就在安心呆着，也别想什么修炼的事情了。日后出来了，就算师傅不在了，你也就好吃好喝过日子吧。”
“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徒儿不明白。”
“不明白也是好处啊，之后妖界会后滔天劫难，师傅我作为女娲后裔，想不到一把老骨头也得派上用场了，总不忍心始祖的心血化为乌有。我当年看你与我系有些渊源，但严格说来，你只记继承了一半始祖血脉。你今后遇上始祖血脉，若是能帮就帮，不能帮，师傅也不怪你。”
“我只记得师傅说完这些话就匆匆走了。剩我十分迷茫，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师傅了。这么多年，我除了寻找他，也想得到师傅的消息。只是，终究可能是不能了。”想到当年师傅的那番话或许就是得知自己的大限将至，那些话或许就是遗言，那张小蛇脸上露出沉重的眼神，黝黑的眸子也染上水雾。
这么多年，一个人背负着这么多期望，劫满之后而自己认识的人都已经化作记忆中的音容笑貌，自己一心修道，并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人。现在便是能够倾诉的人都不曾有过，今天能够将自己的心事一一道出，虽然对着这个不知道合适还是不合适的人。自己已经很满足了，白蛇如是想。
“呃，话说那个素素啊，虽然你说的倒是挺清楚的，那就是说，其实你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嘛。”
额。要是自己现在能一剑刺过去，白素贞可能就要立刻刺瞎平安的狗眼，自己深情满满地倾诉内心，这个女人是情商障碍么？算了，不和她一般见识。
“之后几百年某日，我感觉到**塔的威压逐渐减弱，直至消失。但是很奇怪的是，我立刻感受到一种更加厉害的威压，那种威压将我重伤几近死亡。我没有办法，也联系不到师傅，只还躲进深山修炼养伤。这就不知沉睡了多少年，总之醒来后，我发现我修行的天道规则消失，而且天地灵气将近枯竭，我的修行没有任何进展，。我想这就是师傅所说的劫难，我将它定义针对这妖族的天道惩罚。”
“看来，你的确是大难不死。但是这个惩罚并不只是针对妖族而言的，你应该也看得到，现在的人类，也已经失去修行的规则。而且几乎已经忘记还有你们的存在，更多的将你们定义为迷信一类的东西。”
“嗯。现在的我或许对你们来说就是一种传说吧。”
“不过你也不用伤心，因为我做了一个决定。”
“决定？”
“对，既然我当了你这么久的听众，不知道你可愿意听一听我的？”
翻开被我深藏内心的所有记忆，我明白，我对那些家伙不可能真的做到视而不见，因为我能够看见，他们的执着，们的坚持，他们的故事，素素与表哥或许只是一个契机，但是已经足够。
我一直都只想做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孩子。就像我爸妈期望的那样，如果我看不见，或许做到这个只是轻而易举。但是自从我见到小晴被水鬼拖走的那一刻，我知道有许多东西已经不同，在我心底，已经存在着这样的一个念头，保护好我身边的所有人，珍惜爱护他们。我对那些家伙里面穷凶恶极的家伙自然是痛恨的，但我也知道，人有好坏，妖有善恶。既然人族和妖族现在已经是风雨同舟的地步，或许今后会有契机，打开人妖两族的心结。
我将我的奇遇一一道来。白蛇的眼睛里闪过各种情绪。最后她定了定心神。
“你可知道，你现在想做的事情，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我不否定，你或许是一个大气运的人，你身上的灵力，以及你能够看见我们，为你做这件事造成许多契机和铺垫。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未来一路上的艰辛实在不能想象。”
“我明白的，谢谢你素素，我不否认，做这个决定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们，我一开始只是有一种不愿人类就此灭绝的希冀，我并不是什么救世主，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或许遇到你正是我人生的转折，以前的我，对你们的存在装作看不见，我现在明明知道你们的痛苦，要如何才能冷漠到视而不见？我这一生之中，遇到的妖与神灵很多，受到过他们的恩惠，如果我可以去回报他们，那我就是找到我存在的意义了。”
素素沉默着。
“还有表哥他，你知道的，他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相信你自己看得出来。假如你们两人一辈子也见不着面，怎么谈恋爱？这简直比异地恋还异地。我知道，你不会离开他，就算是一辈子他见不到你，也会守在他身边，只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真的能接受被命运这样无情的戏弄？”
“我不想，我不想的，我只是知道，他不再是我深爱过的那个男人了，就像他不是小牧童。他很自然，拥有了不一样的境遇。我却一成不变。总也没办法改变自己。我不知道自己能够为他做什么了，当他还是许仙的时候，他想做郎中我便让他安心做郎中，他想开药店，我便让他安心开药店。现在或许她只是不想我打扰他的生活，那我除了成全，并不知道做什么了。”
听着白蛇双眸含泪地说完这些，我一时之间也不晓得怎么才好，只剩沉重的叹息。“唉。”谁说的这谈过恋爱的女蛇有经验？这个女蛇明显还不懂得现在的行情嘛！
“素素，你之前的争取，执着的努力，还水漫金山的勇气都去哪里了？”
“那后来我不是就被关禁闭了嘛？我干吗还要重蹈覆辙啊？”似乎觉得我这个提议很蠢，它似乎翻了白眼。假如蛇能翻白眼的话，我对天发誓，她翻了。
好吧，好像是有点小蠢。
“你现在缺的正是当年犯蠢的勇气，哦不，是追求爱情的勇气。现在我表哥名草没主，经历了你这样大风大浪一下，估计也暂时打消了谈情说爱的念头，这证明你的机会就是一大把的。你和他之间有着前世今生，有感情基础，你人美，还法术高，加分项很多，唯一就是你的身份问题。但是现在的人接受能力很强，什么人鬼情未了，我的吸血鬼男友什么的都有，你区区一只妖怪，简直就是小意思。就是最后一点了，要努力让他的眼中能够看到你，就是这么简单。”
“你这样说来，好像也有道理，想不到你懂得挺多，我还以为像你这样感情经历为零的小姑娘不懂得。”
“那是自然，我说的当然很有道理，咦，什么叫做感情经历为零？话说你怎么知道？”
“我这还不就看出来的？”
“——”
“那行吧，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你就自己想想，我心好累。”
“其实，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是我曾经在漫长的岁月里等待以及寻找，相通了不少事情。上一世，很多事情其实都已经有了结局。这一世，我只是一点执念未除。现在我已经很轻松，不再是那样一个执着于成仙，又执着于报恩的白素贞了。不过我愿意留在你身边，我也想看看妖族是否真的还有未来，我想知道师傅的牺牲是否真的有意义？”
“那你的意思就是——”
“嗯。”白蛇点点头。
“哟西，那我们就一起试试看，人族和妖族究竟还有没有未来吧。”
这一次会谈，很成功，也让我对未来更加有信心，有白素贞这么一只大妖怪助阵，怎么都觉得底气足了不少。
“平安，吃饭了。”门口传来表哥的声音，我神清气爽下床，发现白蛇一动不动。
“你不要吃饭吗？”
“不用了，我现在可是蛇形。”
“噢，那你吃什么？老鼠么？”
吐槽完这句，不顾它的蛇脸什么表情，我都夺门而出了。
“真是一个奇怪的孩子啊。不过就看看她能够走得多远吧。”
门里面传来这样一句，但我没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