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指尖靠近灯光,不仅能够感受到从灯管处淡淡的温热,还能透过那微炙的白光看到纤细柔弱的血管流淌着的鲜艳的血红色,几近透明的红与那人莹白的手指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看得我神魂颠倒。
瞧,一双手就已经魅惑苍生,我倒不太敢看那张难以形容的脸了。
“那,你听明白我的故事了吗?”漫不经心的口吻却在句尾凝结成冰。我心神一颤,收回神游的目光,只定定地盯着桌上那冒着热气的茶杯。
“是的,听明白了。只是你为什么不干脆去找他。毕竟,他才是你故事的主角,而且,你找得到我,去找他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对吗?”
听得此话,那个美人似乎眉间微蹙,连气氛也下降了几度。
沉默了良久。
“难道你竟觉得普通人也能看得见我么?”
此话说出,我的回忆尽数勾起,那些画面如同前尘往事般席卷而来。这次轮到我静默。
我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当然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不是。不过我更希望自己能继续这平静无波的生活。现如今,或许并没有那么容易了。这个女人找到了我,希望我帮她一个忙。
她也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单凭那张美的不像人的脸也可以稍加验证。准确来说,她不是人。
我现在是一名大学生,普通二本普通专业,长相普通,性别也普通——女。只是从小我就能看到一些不同的东西,长此以往,小伙伴们都说我是一个神经兮兮的人,亏得我从小一身好演技,对那些东西假装看不到,也就相安无事。当然这也是经过血泪才堆积起来的经验。暂且不提。
小时候听得村里那个颇有道法的老人说:“这小孩年幼,难免能见到一些普通人不能见到的东西,如果不修行长大以后自然会失去这样的功能,你们也不必惊慌,莫让孩子心里留下阴影。这个护身符让她贴身带着,以免鬼怪侵扰,另外让她平日别一个人独处。”
我的父母才颔首称是。带着我回家的路上母亲正色道:“平安,你能见到那些东西也不必大惊小怪,装作没见到就是的,不去理睬他们才好。知道了么?”
“知道了,妈妈,你说了很多遍了。”我颇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因为在我看来那些家伙平日里也没做什么大坏事,只是偶尔会想来和我说话,颇有些聒噪。我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理的,我每天都要上课,和同学们玩得很开心。
只是有时候,她们喜欢恶作剧,这时候才是万万不能忍,有时候我大声制止一个调皮的家伙准备绊倒我的朋友。却发现大家正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那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的小伙伴们看不到那些家伙。
“喂,你干什么?”
“咦,你竟然看得到我?”
“我为什么看不到你?你长的这样丑。”
“你说什么?”想不到那个家伙呜呜地悲愤离去。我一脸无奈,摊了摊手,长得丑还怕别人说?真是奇怪的家伙。
此刻那个被我一言定住的小伙伴也呆呆地凑过来,“平安,你说什么呢?我为什听不懂?你是和我说话吗?”
“你没看到吗?有个家伙准备绊倒你。我气不过所以吓了吓他。”
“平安你说什么呀?小晴那里哪有什么别人呀,难道你是说我要绊倒她?”一旁那个气呼呼的家伙是王新。
我正被此事闹得脑仁疼,却又觉得不对劲,凭着我多年的经验,其实也就四年多一点点的岁月,我觉得很不对劲。
“王新,我不是说你,难道你们都没看见那个长得很丑的家伙?他准备绊倒小晴。”
“啊哎——平安,你脑子坏掉了吗?我没看到别人。”
“我也没看到。”小晴低下头说。
大家数落我一番做鸟兽散,我心里很不服气,明明是我帮小晴,怎么就变成我脑子有病,我心里很不爽,但是我想只要我找到那个丑家伙,让他们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这几天,我就四处寻找那个家伙。这天放学后小晴对我说:“平安,我们今天回家别走那天大路,我想走小路回家,路上还有王新,李忠他们。怎么样?”
虽然父母说不准我走小路,怕危险,但是今天有好几个人,我倒也不怕。于是应下。
“好吧。”
落日的余晖柔柔地照在这群年幼的孩子的背上,在他们身子前面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他们几个并排走着,说说笑笑。那个时候的他们并没有多少想法,也不会忧愁。每天不过是想着和谁一起玩,老师布置的作业有点多,还有妈妈不准我看很晚的电视这样的事情,全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明天究竟是怎样的残酷。
王新的心情似乎很好。四处蹦达终于惹得小晴生气:“王新,你怎么不好好走路,你这样很慢,我们天黑都回不到家。”
“你知道什么?我不过是探探路。难道你们知道从这小路怎么走回去?”
“哎,不是你说要我们一起走这条路的吗?你自己不知道?”
“谁说我知道的,就当是探险呀。我听我表哥说了这里有小路可以回去的。”
“说了半天,就是你也不知道怎么走?”李忠似乎有点生气。
“李忠你也别生气,我说有就一定有的。”王新颇有底气地说,只是声势也弱了起来,“不是已经在找了吗?”
“原来你们都不知道路啊,那怎么办,一定会迷路的,要不我们走回去学校吧。”
“别呀,小晴,都走了这么久了,而且小路本身就很近的,现在回去耽误多少功夫啊。”
“那你自己说,还要多久啊。平安,你走过这条路吗?”小晴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也没走过,只是现在这样回学校的确有点晚了。要不我们先走着。”
“好吧。我听平安的。”
于是一行人又往前面走着。两边的沟渠里低矮的芦苇正青青,偶尔还有白鹭飞起,稻田十分清香,确实是我没有走过的路,不过总觉得不用担心,能到家的。
王新突然惊叫起来,还跑起来。
“你们看,那里是什么?”
我也十分好奇,大家一同跑去。原是一个低矮的房子,只是奇怪得很,就一小栋,摆着两个泥娃娃,看起来是一男一女。
“我知道这是土地神庙,上面供奉的是土地公,土地婆。”王新似乎很懂的样子,“我们都要给他磕头,他们会保佑我们的,顺便问问土地公回家的路。”
几人都被唬住,果不其然都一一跪下。只有我确实也被唬住。只是我不是被王新的话唬住,而是被台上端坐的两位老人唬住,我定睛看去时,那土灰的供台上端坐着老爷爷和老奶奶。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们这群人,我心想这么小的老爷爷老奶奶怎么住在这里呢?实在是因为这里也没有床没有椅子。
我不由得走上前去,“你们真的是土地公土地婆吗?”
“是啊,孩子,你竟然能够看到我们呢。”
“不是啊,我的朋友也可以看见你们呢,你看他们都在拜你们呢,我是不是也得拜你们呀?”
“对啊。”
“那好吧。”我准备跪下,“对了,土地公公,我们迷路了,你能告诉,我们怎么才能回家吗?”
“你们几个小家伙的确爱乱跑啊,放着大路不走,好吧,你们从这上面直接走上去就是大路了。路上别耽搁,你妈妈在等你回家吃饭呢。”
“好的,谢谢土地公土地婆,我下次还来看你们。”
“好啊。”
“土地公土地婆已经告诉我回家的路了,就是走这边。”王新得意洋洋地说。
我看果然不错,于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平安,你刚才和土地公土地婆说话了吗?”
“是啊,他们说是这条路。”见小晴问我,我如实回答。
“那好,我们就走这条。”
走了一阵,我们几个就走回了大路。一路上大家都说土地公土地婆真灵,以后要常去拜他。到家的时候果然已经要开饭了,妈妈问我怎么回来晚了。我推说在学校搞卫生呢。
夜晚总是这么安静,一家人吃过饭,我几下做完作业就守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直到妈妈催我去洗漱睡觉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躺在床上我很快就进入梦乡。
“土地公公,你怎么来了?”
“平安啊,今天我才发现村子里还有你这样一个小孩子,你能看得见我不是吗?”
“是啊。不过王新他们也可以看见你们呀。”
“傻孩子,他们看不见的。今天不能和你细说,只是你能看见我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你记住了吗?”
“哦,但是为什么王新他们不能看见你呀。他说他听你说指路的呀。”
“王新那孩子早就知道那条路了,我没给他指路,你只要记住你能看见我的事不能和任何人说,包括你的爸爸妈妈,知道了吗?”
“那好吧。”
“真乖。你也要起来了,已经快要上课了哟。”
于是一夜就这么过去了,我惊醒,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妈妈已经起来做饭了。
“妈妈,我起来了。”
“洗完脸就来吃饭。”
“好”
我暗自想着那个梦,心里觉得很奇怪,又不能和妈妈说,于是我打算亲自去问问土地公他们。打定主意后,我飞快地吃完饭。
“妈妈。我去上学啦。”
“好,路上注意点啊。”
“好——”谁知道走到半路遇到了张清,苗翠等人,他们拉着我说话,我想早上估计去不了,等放学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