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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菩萨无诗意,见钱也喜气

李局长昨晚一晚上没睡好。

本来就睡得很晚的他,开始是久久不能入睡。他将白天的经过像放电影似的回顾了一遍,特别是晚上唱歌的情形,他脑海里闪了许多镜头,尤其是将手搭上微微肩上的那种感觉,他反复感受了多次,回味产生联想,联想萌发欲望,欲望带来兴奋,兴奋催生激动,搅得他烙了很久很久的烧饼,怎么也睡不着。

后来实在疲惫了,好不容易睡去,却也没能熟睡,又迷迷糊糊地走进梦中。

在梦里,他又享受着另一番甜蜜,他跟微微一起在一个景色很迷人的地方游玩。这是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地方,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儿,反正环境特美。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微微主动地与他亲吻,他趁机拥抱着微微,手摸到了微微的胸部,想要解开微微的衣扣,却怎么也解不开。忽然,镜头又转换了,不知怎么的,又与微微一起照相,一起牵着走路。然后又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寺庙,那里烟雾缭绕,木鱼声声,他们一起跪在一个大佛面前祷告。出得门来,他觉得浑身很热,微微突然手里拿了一支冰棍给他。他正在惊疑,微微怎么那么善解人意啊!

没来得及细想,只见微微将冰棍塞入他的口中,他一下被堵得惊醒了,原来是自己老婆的头发掖到了他的鼻子与嘴上。

醒来后,就再也没有睡意了,一直翻来覆去、蹭蹭踹踹地挨到了天亮。

李局长赶紧起了床,洗嗽一番后就往宾馆走去,他要去招待省里领导的早点,上午还要聆听领导指示,聆听领导意见,怎么做好工作,符合领导心意。

李局长赶到宾馆,省厅领导也起了床,李局长电话微微来一起吃早餐。

早饭后,领导们来到局里,有关参与人员都齐集于会议室,听领导指示。

其实,领导的话很简单,首先要求局长将在省里开会以后的贯彻落实情况作了一个系统的汇报。

李局长基本上是按照呈送省厅的汇报材料说的,只是没有照本宣科,改为了口头汇报。

微微也在一旁听着,他觉得李局长说话很有磁性,口才也不错,说得头头是道,心中很是佩服。

省厅领导听后,也没多说什么,只问了一下李局长:“下一段打算怎么干”。

李局长又将打算说了一席话:成立局专项工作领导小组,贯彻一个宗旨,落实两个文件,抓好三个典型,做好四项工作,完成五大任务。

李局长还进行了一项一项的解释说明,说得领导们连连点头。

最后,肖主任发话了:“看张主任与刘处长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如果没有的话,就按照李局长所设想的布置落实。”

两位副手也没多想,只道再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微微自始至终都在聆听,可是觉得并没有什么很难办的事。许多东西都是虚的,全凭语言去总结了事。她忽然产生着一种想法:这领导好当啊,而且领导越大越好当!

省厅领导来落实工作的事,就这样很快完成了,“效率是相当高”的。

肖主任他们这次一行下来,并没有打算立即回去。

肖主任在想:我们如果就这样急匆匆地回去了,厅长会责备我们走马观花,工作不细致不具体,不如还到这里玩上一两天再回省厅。这样,从时间上讲也适中,而且我们也可以轻轻松松地快乐两天。这么一想,肖主任就有了主意:看看这里有什么名胜古迹、风景美丽的地方,可以去走一走,瞧一瞧。

李局长见领导也没说什么,就想快点结束这个工作会议,便道:既然省里领导没有多大异议,会议就暂时到此吧,肖主任三位领导就先到接待室休息一会儿,我先将局里的事作个安排,再来陪三位领导去活动活动。

肖主任连声说好,李局长就要吴主任带肖主任去休息室,自己将其他参会人员留下来作了一些简单吩咐:每一项工作的落实,还是安排了一个专门负责人,只有微微没作安排。李局长猜度别人会有疑问为何没有微微的事,干脆向大家通报了微微被县委办借调的事,大家对微微又是一番祝贺。

过了不到十分钟,李局长就利索地把工作安排好了,来到休息室,吴主任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肖主任说话:“这城市的环境不错啊,有什么名胜古迹吗?有名气大一点的寺庙吗?”

吴主任一听,省厅领导是想到这儿游览一回了。

还没待吴主任回答,李局长走了进来。

李局长刚刚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肖主任的问话,一下就明白了省厅领导的意思,连声回答道:“有有有,我正打算带几位领导去观光观光。”

“是么?”肖主任高兴地惊问。

“车子都准备好了,我们这里有著名的暮云山,可值得一看呢,那里的千年雨化寺,可是江南有名的寺庙之一,那里的风景,可是美不胜收啊!山,奇峰异叠;树,古木参天;石,千奇百怪。真是景色旖旎,风光无限。听说那寺庙里的菩萨,更是灵验得很哪!”

“哟,我们还没听说过呢!”张副主任来了兴致。

三位领导可动心了,不待李局长多说,就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李局长也就跟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

“我们去两部车,吴主任去叫小夏和小王来,把人事科的小钟也带上。”

这三“小”,都是局里的年轻美女,都不到三十岁,有的还没结婚,有一个才刚刚成家。

吴主任按照局长的意思去喊人。不料,那刚结婚的小王却推辞不能去,说是她妈妈病了,要到医院去。没办法,只好将就。小夏、小钟,加上微微一美女作陪,省厅三位领导、局长与吴主任,还有财务科长。为了精简人数,财务科长自己当司机,再加上局长的司机,刚好又是十人。

财务科长开的那车,肖主任为主客,吴主任、小夏、小钟一同坐;李局长司机开的这部车,张副主任与刘副处长、微微坐在后面,李局长自己坐在前面。两车一前一后,风驰电掣般向这座城市的风景名胜绝尘而去。

一路闲聊,不必细说。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很快就到了。

他们把车子停在停车场后,财务科长先去订桌定餐,约定中午十二点准时集中吃饭。财务科长多次到此,他自己也记不清在这里招待省市领导有了多少次,自己已经都混熟了,风景也看够了。所以对这里的风景熟视无睹了,就选择了自由活动,干什么呢?局长也不细问,只要不耽误领导用餐就行了。

其余的人同李局长一起陪领导上山观风景进寺庙拜菩萨。

大凡有风景的地方,还是少不了要走走山路。这里也是如此。

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宽有两三米,时而有石级,时而是土墩,转弯抹角,峰回路转。虽说是斜坡,却也平坦、干净。因为是一边走一边看,大家走得并不快。

微微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拜佛,走在这山路上,她忽然想起她在大学读书时,班里绰号“诗人”的那位同学的一首《山路》:

一条山路

弯弯曲曲

从山的顶端延至山麓

山路两旁

草蓬树郁

生命与枯木将四季浓缩

小草的尖儿

吊起颗颗珠露

把春天的信念简单地摄入星宿

一排排松杉

将影子投向路途

使行人感觉到盛夏的序曲

森林脚下的干果

被山鼠剥落得残酷

缺失的痕迹叙述着秋的丰富

赤裸裸的枝丫

凝望着宇宙

在风雪中呼呼作响弹奏着冬天的严肃

谁留下了深沉足迹,谁在这儿飞奔起舞

山路坚守着秘密,在心中默默地品读

青山展示着生活,草木记载着春秋

无生命的山路,将地球的年轮看护

这首诗登在班报上,她读了很多遍,觉得有些文学性,将山路的四季景色与特点高度地概述出来了,尤其是最后一句,升华了主题。

她认为写得很不错,所以她至今还能背得出来。现在一回味,她忽然觉得这诗有一些哲理性的东西令她品尝。看到这些景象,似乎有许多吻合的点。时下已是暮春,山风,鸟鸣,杜鹃花,草丛中的昆虫,诗中并没有体现这些实物,却又觉得包含在了其中。其实,在她的心中,对这位“诗人”却是有些好感的,若是他追求她,她可能会答应他的。因为她很钦佩他有才。可是那位同学却对他视而不见,并没有追她。后来毕业了,却不知道他分配到哪里去了,已经失去了联系。

微微想着心事,却被李局长的叫喊声打搅了:“微微主任走快点啊,领导们都走到前面去了。”

“来了来了。”微微答应着,紧走了几步,却是气喘呼呼的。

不一会,寺庙的轮廓就在几丛参天的樟槐松桂中显现了出来。几棵迎客松,根露石壁,茎粗如盘,横枝展翼,顶平似盖。一看就有传说,就有故事。果然,走近一瞧,树下有石碑,碑上有刻字,树龄过千年,神仙亲手栽,霞客有游记,东坡有诗篇。

这些东西对于领导们来说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拜菩萨。

李局长要吴主任买来几柱香,给几位领导每人分发一柱,李局长自己也拿上一份。点燃,插进铁制的大香炉。寺庙上下五重,重重跪拜,拜者神情虔诚,看起来似乎这菩萨在他们心目中真的很有地位。庙门的对联就表达了他们此时的心情呢,“敬佛敬心心敬佛,焚香焚意意焚香”哪!

那肖主任从形象上看起来,并不像一个信佛的人。可是面对菩萨,他跪下去却是那么自如,像是经常拜过佛的人,动作是那么熟练,规矩是那么懂行。

那张副主任对拜菩萨也是一个行家里手,与同去的小钟同时跪在菩萨前面的膝垫上,先是双手合掌,口里不知道念些什么,振振有辞,然后从从容容地将两手撑在放膝盖前若一寸远的位置,虔诚地向菩萨拜了四拜。那小钟也还不熟悉行情,就学着张主任的样子,跟着拜了四拜。

那赵副主任对行情同样熟悉,似乎他们都是经过了专业训练了的,业务相当纯熟。

同样,李局长也不差劲,平常在吃的问题上,在收红包的问题上,在调情的问题上,都是不信有菩萨的。但是到了寺庙里,却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那表情认真严肃,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扰,眯着眼睛,皱着眉宇,双手合掌,双脚跪地,弯腰弓背,好像摒弃了一切尘世杂念。

只有微微还不知道这些规矩,待各位领导拜过后,才依葫芦画瓢,照着做了一遍,歪着的姿式,有点破坏美女形象,没有领导们利索。

和尚见了这拨气宇不凡的客人来了,就知道会有些犒赏的,于是就大大方方地说些奉承的、吉利的话语,内容无非是升官发财,仕途升迁,子女发达,福禄寿全之类的,捐了钱财就有菩萨的护佑。

领导们一听,心中戚戚,大大方方地掏起腰包来,肖主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面值50元的钞放进了“福德箱”,张副主任与刘副处长每人却掏出一张红票子塞进了“福德箱”。李局长来不及安排,被领导们先行了一步,便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说道:“不用领导破费,我自有安排的。”可是领导的钱已经捐了,怎么办呢?

李局长在吴主任耳边小声嘀咕了一下,便掏出一叠钱来,给三位领导每人发了五张,说是到景区喝茶消费。

吴主任还代表自己,代表李局长又捐了两个50元。肖主任见两位副手都捐了一百,觉得自己捐少了,不好意思,正在犹豫,想再捐一点,但又有些舍不得。

吴主任看出来了,趋步走到肖主任面前说:“老板,不需要了,捐得这么多可以了。”

肖主任说:“他俩捐得多些,这不好吧?”

吴主任一听就明白了:他想那肖主任心里会有顾忌,怕菩萨也分彼此,分等级保佑。于是迅速从衣袋里又掏出一张100元,并告诉和尚,这100元是为这位老板加捐的。他用手指指肖主任。

和尚心领神会,眯起眼睛,口中念道:“阿弥陀佛,老板功德无量,福寿无疆,官运无边。”

微微看了他们的作法,也掏了一张20元钱的票子放到了那箱子里,才跟在领导们的后面出了庙门。

出得门来,他们又在寺庙前的地坪上欣赏起高处不胜寒的美丽风景来。

大家在眺望远方,产生出孔夫子那“登东山小鲁,登泰山小天下”的感觉。

吴主任带了相机,请求给领导们一一拍照。大家也都想留个纪念,于是几番轮转,分分合合。一同去的所有人都拍了合照,微微与另外两位女同事一起拍,同几位领导一起拍,又单独同省厅三位领导拍,省厅三位领导合拍,各位单拍;李局长跟吴主任一起与领导拍,最后,三位女同事各自摆了一些美丽的姿式进行了单独拍照。

大家照完相后,又赏了一番景致。

微微陪着省厅肖主任,一同走到一棵硕大的樟树下,欣赏起这棵很有年头的古树来。忽然,她在古树的一侧看到了一张纸条。开始她以为是小广告,走近一看,却是一首诗,而且是一首古律新诗——《赞新型寺庙》:

古木林中一寺台,堂前桂树送香来。

小僧打坐呼机响,方丈传经电脑开。

富姐弓腰虔拜佛,肥公挺肚爽捐财。

青山不语当今事,菩萨心头最快哉!

下面落款的是一位古诗爱好者。微微觉得挺有意思,想记下来,却忘了带纸笔,便去撕,可怎么也撕不下来,她怕扯烂了毁了其内容,便叫吴主任拍了下来,带回去再看。

不知不觉,已到中午。一行人赶紧回到停车处。尽管兴犹未尽,但领导们还是很守时的。

财务科长早就在那儿等着。一会儿开饭了,午餐并不复杂,特色是以“土”为主:土鸡野鳖,山笋沟蕨之类的,只是价格却不菲,一桌数以千计。

李局长吩咐财务科长,给每位领导弄一份土特产带回去,表示一下意思。

下午又看了两个景点,便回原宾馆歇息。这天晚上,李局长又要财务科长给了领导每人贰千元零花钱,并小声地嘱咐:由领导们自己去玩“斗地主”也好,打麻将也罢,去洗脚桑拿都随意,由他们自己安排,给他们自由空间。这样,他们自由自在,就放得开些。领导们也心领神会,连声说好。

这些领导也应该比较满意,吃的吃了,看的看了,带的带了,现在又给了玩的空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财务科长从内心中发出感叹:当领导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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