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当太阳还没有从东面山顶后面露头的时候,冒着浓重的雾气,卖虫草的喇嘛带着霍夫曼和玉儿誊一郎,就从寨子出发了。
卖虫草的喇嘛名字叫叫扎西拉姆,今年三十五岁,头脑比较灵活,是弥勒绣屏山寺的一位负责组织寺院喇嘛朗诵经文翁僧。扎西拉姆喇嘛从小就失去母亲,后来父亲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三岁的时候由爷爷把他送到了寺里,是在寺里长大的。这座寺院属藏传佛教中的噶举派,扎西拉姆以密教大手印为修身法门,这种教派修行的主要目的是通过对人体呼吸、脉、明点(心)的修炼,从而达到一种最高境界。可惜的是这位扎西拉姆喇嘛修身未修心,闲暇之余经常围着贡嘎山捞点外快。
找到这位扎西拉姆,霍夫曼他们花了好一番功夫,费了好多口舌。昨天他俩来到弥勒绣屏山寺以后,正赶上扎西次仁不在,他们两人在寺里等了大半个下午,一直到接近吃完饭的时候,霍夫曼他俩才等到了扎西拉姆。他刚刚从寨子里的那位亡去老妇人祈祷现场回来,准备休息一下,晚上再接着去做晚上的祈祷,因为一连要做三天的祈祷,所以寺里的啦嘛要轮流休息一下。可当他回到寺里时,发现了霍夫曼,同时还领着一个人,心里非常诧异。霍夫曼他们说明了来意,扎西拉姆一口回绝,无论他和玉儿誊一郎怎么说,扎西拉姆双手合十,紧闭着双眼,再也不说话了。霍夫曼和玉儿誊一郎是软磨硬泡,说是佛家以善为本,难道出家之人还能见死不救?他们万里迢迢来中国川南地区,是进行科学考察的,是为全世界全人类做好事,做善事。就因为昨天占卜的结果不好,下一步不知如何是好,还求师傅指一条转运的坦途。连恭维加激将,最后还是动用美刀的攻势,许愿只要他答应给他们做向导,一天支付五百美元的酬劳,这才搬动了这位固执的喇嘛。扎西拉姆跟寺里管事的撒谎请了假,就领着霍夫曼和玉儿誊一郎出来了。
搞定了向导,霍夫曼他们俩个人来到寨子里的一个户外商店,买了两双攀登冰雪高山的特用登山鞋,冰镐,一副冰爪,安全带,头盔,两幅专防紫、红外线的防风雪眼镜,霍夫曼专门为自己挑了一身蓝色的鸭绒服以及羽绒袜、手套。以及一个轻巧而耐高压小型氧气瓶。最后又买了一些牦牛肉干等吃的东西。然后,他俩就早早的回到那家小酒店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实施他们的计划。
正值盛夏,早晨的贡嘎山南麓,北面的一大群山峰似乎还没有睡醒,像一个昏昏欲睡的醉汉躲在浓重的云雾之中睡得正酣。贡嘎山南侧连绵起伏着的这排列这一大群山脊,是拱托贡嘎山主峰的的第二台阶。这一大群山脊形成一个半圆形,从主峰方向向下看,半圆形的群峰下的山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簸箕。就好像是这座神山的偌大无私的胸怀。而群峰的那一面,也就是这一大群山峰的另一面,就是前几年刚刚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命名的世界著名的非物质遗产-海螺沟国家地质公园。
昨晚,霍夫曼和玉儿誊一郎两个人已经制定好周密的刺探计划,只是一定要防止让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呆头呆脑的扎西拉姆喇嘛发现他们的真实意图。因为他俩发现,这个有点邋遢的喇嘛除了认美刀之外,头脑还是蛮灵活的。
很快,从乌塘寺和弥勒绣屏山寺这一带向北偏西一点,穿过一大片草原,他们来到了一大片原始森林的边缘。喇嘛扎西次仁在前面引路,走的很快,霍夫曼紧跟在扎西次仁的后面,虽然他体质非常好,但由于背上背了很多东西,天气又热,也有些气喘嘘嘘。最苦的还是玉儿誊一郎,由于他体质不好,在加上长期严重肝硬化病的侵扰,体力已经处在透支状态,累的汗水从晦暗蜡黄的刀条脸上淌下来,被远远的落在后面。嘴里一个劲的嚷道:“该死的大洋马,拜托你能不能歇一会儿!咳,我他妈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霍夫曼则冲着后面吼道:“你要是不怕被狼吃了,你就歇一会儿吧,我们在前面的山脚下等着你!”气得玉儿誊一郎一个劲的在后面大骂“巴嘎”!
霍夫曼不时的用GPS导航定位着他们所经过的地方的经纬度和海拔,并全部储存起来。现在,他们在行走在海拔2800米左右的针阔混交林带,康定木兰杜鹃、桦树、大叶柳、麦吊杉、云杉等高大的乔木,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说不出来的鸟叫声回荡在树林子里。间或可以看到在云杉树上扯起各色的经幡,像搭在树上的彩色帐篷。林子了有些灰暗,山路变得越来越陡,地下的腐朽落叶也越来越厚,他们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再往上走,海拔大约在3500米左右,霍夫曼发现了世界珍稀树种的冷杉、红豆杉、桃儿七、水青树等,他拿出随身携带的SOUNY相机,“咔嚓咔嚓”的全都照了下来。
大约在森林里走了一个来小时,霍夫曼突然听到了犹如万马奔腾的响声,越往前走,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映在在他前面是犹如倾斜的刀刃狭窄的山脊。山脊呈南北走向,坡壁陡峭,岩石裸露,坡度多大于70度。而靠近他们这一侧,则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在落差极大的山谷中奔腾流淌,发出骇人的咆哮声,空气也变得凉爽了许多。
“好了,我们休息一下吧”霍夫曼站在一块巨大的花岗岩石上,面对着河对面已经露出嶙峋峭壁的大山,对扎西次仁说道。“我们等一下玉儿誊一郎教授,也休息一下,这里挺凉快的。”
扎西次仁也不言语,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在这里看主峰,已经能看到她巨大的身躯,主峰半山腰的云雾已经慢慢散去,阳光已经把东边山脊的影子投在主峰的巨大身躯上,霍夫曼站在石头上,用心目测着这里离主峰的距离和观察角度。他觉得这里虽然地势低一点,但视野开阔,方位和角度都处在最佳观测位置,可以在这里设立第一个观测点。越过下面的这条河,将进入主峰下面群峰环抱的巨大的“簸箕”入口。大概要越过海拔3500米到6000米左右的垂直高程,顺着“簸箕”的谷底,一路可抵达正对面的那座山峰,正好山顶部有一处垭口,从方位来看,穿过那个常年积雪的垭口,对面就应该就是海螺沟地质公园了。为确保观测精度,另一个观察点就应该设在垭口处。不过,那里可是近6000米海拔的高度,地形地貌既有垂直气候带的特点,又有山地季风暖温带和高山寒冻风化带的特征,甚至具有极高山永久冰雪带常年积雪的特征。垭口是贡嘎山东北和西南两侧分水岭,风大、气温低、常年积雪,霍夫曼想,今天要征服的,就是这个垭口。
“你这个烂和尚,就不能慢一点吗?都把老子累死拉。”玉儿誊一郎嘴里大声嚷嚷着,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大石头,从背上卸下背包。
等玉儿藤一郎坐定,他又铁着脸对霍夫曼吼道:“我说,你简直是匹发了情的大种马!我真服了,你他妈的今天打算要老子的命呀。我不行啦,打死我也不走啦。” 说着,四仰八叉的躺在大石头上。
扎西次仁望着玉儿藤一郎的狼狈样子,一旁“嘿嘿”地笑着。
“好啦,小鬼子,你看这里的风景多好,背后松涛翻滚,面前雪山圣洁,脚下激流滚滚,你就是在这里长眠,也不虚此生啦。万能的主啊,原谅你罪恶的子民吧,阿门。哈哈。”霍夫曼冲着对面的雪山大声喊着,然后会过身来对着玉儿誊一郎,在胸前划着十字,哈哈大笑。
玉儿誊一郎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个骨碌从石头上做了起来,冲着霍夫曼大骂道:“你这匹该死的‘大洋马’,咒我不死呀,我死在这里也要变成厉鬼,抓你一起陪葬!咳咳,这大蚊子,像他妈的轰炸机,哎吆吆,我的腰……。”说着,使劲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腰。“咳,‘大洋马’,说真的,我是真走不动了,我就在这里扎营吧,你接着往前走,怎么样?”
“呵,这会儿想起来求我啦,小鬼子,你的精神呢,都留给马尼拉的混血小妞了吧。”
“哎,说正经的,霍夫曼博士,别看我是个外行,我看这个位置挺理想的,我保证完成你交给的任务。怎么样?”玉儿誊一郎用左手遮住面部表情,以防被扎西次郎看见,神神秘秘的连挤眉带弄眼的比划着说道。
“好吧,你这个家伙,尽跟我耍滑头。要记住,待会儿测控时一定要把设备的时间基准调准啦,经纬误差一定仔细调整到允许范围内,别的按照老子昨晚教给你的做就行啦。”
“好的,你就一百个放心吧,我一定百分之百的完成任务。”玉儿藤一郎双手直作揖。
霍夫曼凑过来,对着玉儿誊一郎,十分认真的低声说道:“那好,我们约定好,测控截至时间是今天中午过后的13:00整,从现在开始,到截至时间内,所有发射的数据全部监测记录。我到河那边去,如果过了13:00不见我们回来,你就可以先回我们住酒店,回来以后我再逐一核对。”说完,霍夫曼站起来。“你要是怕被野狼吃了,那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们。”
霍夫曼走到扎西次仁的跟前,对他说到:“好啦,我们继续走吧,这个家伙实在走不动啦,叫他在这里等着喂狼吧。”
扎西次仁看了看坐在大石头上筋疲力尽的玉儿誊一郎,摇了摇头。用半生不熟的汉话说道:“我看,这位缘主也只能够狼吃个半饱的。”
“哈哈,那就看他的造化啦”霍夫曼背起背包。因为山涧河水和山风的背静噪音非常大,霍夫曼将自己的谷歌同声翻译系统调到最大,问道:“师傅,接下去我们怎么走?”
“要到河对面去吗?”
“是的。”
“那我领你走一条小路,找一处水浅的地方,我们淌过去。不过路不是太好走的,但很节省时间的。”说着,扎西次仁走到旁边的榛柴棵子里,用藏刀手脚麻利的削了两根柱棍,顺手递给霍夫曼一根,说道:“给,拿上它。”
霍夫曼接过拐杖,跟着扎西次仁顺着山脊向下走。从这里再下山,根本没有路,坡度又非常陡峭。扎西次仁一只手搂起喇嘛长袍,也不看霍夫曼能不能跟上,独自一个人一溜烟儿的走在前面,简直向一头善于攀岩的岩羊,左窜右腾,只见他经过的地方,碎石崩落,噼里啪啦的滚下山涧。贡嘎山地区,在大地构造上,处于青藏板块与扬子板块交接带的西缘,由于三迭纪晚期的印支运动和白垩纪末至第三纪始新世中期,地史上著名的燕山运动的最后一带,使这里由古海中褶皱隆起,从而奠定了贡嘎山地区大地貌的骨架。随后,由于伴有大规模火山喷发的岩浆侵入的上托作用,到中新世末期,贡嘎山主峰才高耸于群峰之上。在这段沧海桑田的巨变中,相继产生了一组南北向断裂带和晚一些出现的北西向与北东向两组断裂带。因为这两组断裂的交织,而形成了南北狭长,状若“金字塔”的菱形断块。这个断块中央最高部位,旧形成了现在的贡嘎山主峰。贡嘎山地区地质构造活动频繁,由于这里的岩层以花岗岩为主,在这一隆起过程中,在菱形断块的周围,产生了许多褶皱和断裂。并伴有断陷地带的形成,后来即发育成河流。
扎西次仁带着霍夫曼要越过的这条河流,就是这样形成的,河水流量虽然不大,但由于落差极大,河道时宽时窄,所以水流湍急,狂放不羁。霍夫曼一边走,一边想,这条河还倒是很像这里的藏族土著人的性格。或许吧,这条河桀骜不驯的河,他外在风格,它的殷殷底蕴,深深得浸润切融入如当地藏族人的性格。万能的造物主啊,你真是无所不能,无处不在呀。
“来吧,缘主,我们就从这里淌过去。”扎西次仁来到了一处河水流速比较缓和,看起来有不深的地方,停下来对霍夫曼说道。
“哎,好吧,这里看起来河水不是很深?”霍夫曼喘着粗气问扎西次仁。
“没事,保证你没事的。我采虫草时经常要从这里到对边的山上去的。不过,这条河的水很凉,你看,水是从那里的雪山上流下来的。”扎西次仁用手一指远处的那座雪山说道。“我们先歇一会儿,等会儿你先下去,用河水搓一搓大腿,这样,免得你一会下水抽筋。”
“好的,我们休息一下,这会儿我真的有些累啦。”霍夫曼把大背包放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望着和对面一大片草原,不禁问道:“那就是你采虫草的地方?”
“噢,不是的,那座山上没有的,采虫草还要翻过那座山,到另一片雪山大草甸子上,那里海拔大概3800米以上呢,土壤比较湿润、土层也厚,专家说那里的土壤含有机质。我们也不懂什么叫有机质,反正我知道那里草坪上长的虫草是最好的。”谈起了虫草,扎西次仁来了兴趣,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冬虫夏草和一般的草不一样,它喜欢生长在气温低,白天和夜晚温度差别大,冻土上面,太阳光照强,紫外线强的地方。生长的环境非常挑剔,要不怎么能那么珍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