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点点听外公说村头的小河里有螃蟹,便一个劲嚷嚷着要去河边,抓回来让外婆做大闸蟹。
眼看没几天就要回城,也就意味着将要跟孩子们分开很久,静兰心里本就有些难过,这会儿更是不忍拂了宝贝们的意,只想让他们跟妈妈在一起的日子多些开心。
吃过饭后,母子三人带好工具,俩孩子的口号喊得忒响:跟螃蟹战斗到底,为大闸蟹而奋斗!
静兰好笑地想:这要是让你们那土豪老爹听到,还以为是乡下的生活素这两棵小肠子,狠心的妈剥削童工,靠着两个小劳动力改善生活呢!
还未走出院门,接到平远的电话,接通后没说完两句,抬头间发现人已经站到了院子口。
静兰喜出望外:“帅哥,你是从中国移动的卫星上发射过来的吗?”
平远上前摸摸两个小家伙,笑眯眯地开玩笑:“中国移动的速度哪有这么快,我是从十万八千里外翻了个跟斗,瞬间便到了!”
他俩常常开点小玩笑,倒是习以为常,可旁边还有两痴迷《西游记》动画版的小家伙呢!
孩子们一听,忙向猴哥请教所谓的跟斗该如何修炼,问他会不会七十二变,丁丁还赖着让师傅一定要收他为徒!
得知两个小英雄要进入螃蟹阵地大战,这种靠双手劳动解决嘴馋之生计的精神,席大律师大为赞赏。
客人上门后顾不上喝水吃饭作片刻停歇,自愿加入抓蟹的队伍中以求尽绵薄之力。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比山峰上的巨石之棱角还骨感,螃蟹小朋友们不是傻子,一个个都躲在河沟里的石头缝底下捉迷藏,就是不让嘴馋心痒的小家伙们逞。
平远陪着孩子们在浅处找了一会儿,寻觅无果后两个小家伙也失去了抓蟹的兴致,瞬间转移目标退而求其次,玩起了比一比的游戏,比哪个找到的石头更亮更好看!
静兰脱了鞋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在孩子们那失宠后,平远跑过去陪着她坐排排,光头脚丫调戏河沟里的凉水。
静兰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坎肩T恤套牛仔短裤,平远坐在她的右手边,没坐多大一会儿,目光落在她右手臂上,他低声轻问:“恢复得怎么样?”
静兰低头瞥了一眼骨折的位置,轻笑着答:“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慢慢恢复着吧,好在不影响日常生活自理!”
她回头瞅了孩子们一眼,见他目光还盯在自己的手臂上,不由得抬了抬手,似想要查看一下,是不是上面沾了泥或是什么怪东西。
平远凝视着臂弯那条不算清晰的旧伤痕,语气低缓:“你这条手臂真是多灾多难,重伤一次不够,还承受二次重创!”
她手臂上的那条疤痕并不显眼,却是他心里永远抹不去的疼,为她受的伤痛,为她留的鲜血,说起来还是他的杰作!
高一的下半学期,有一个周末他们没回家,静兰说前几天从哥哥那里小剥削了一笔,于是请他俩一起在外面吃烤串。
那是周五的晚上,平远,悠然跟静兰,他们仨在外吃完烤串准备返回寝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本来不过是寻常的周末小节目而已,没想到这一次会节外生出那么惊天动地的枝节。
就在回学校的路上,路过一小卖部时,悠然让等她一会,小跑着奔过去好像是买酸奶还是什么,平远跟静兰刚站定脚步,身后蹦出俩一身酒气的二流子。
静兰一眼就认出是刚才吃烤串时的邻居,俩家伙在那儿时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盯着转,看得她心底发毛却敢怒不敢言,没想到阴魂不散又给碰上了。
“妹妹,你长得这么水灵,让我们哥们垂涎得很啊!”
两个流氓借着酒意边邪恶的笑还一边伸出手,差点落在静兰的脸上,平远一马当先挡在她前面,一把打开两只讨厌的狗爪子。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黄毛崽不屑地冷笑:“哟呵,这还有一不怕死的白面书生呢!”
“小子,你毛儿长齐了了吗?认识这是什么吗?”
另一绿毛怪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褪去刀壳往边上随手一扔,明晃晃的刀片在平远的眼前绕来绕去,静兰吓得一惊,忙拉起平远想跑开。
可是两只面目可憎的癞蛤蟆就像两条借酒半胆的疯狗,紧咬着她俩不放,一把推开平远怪笑着又想对静兰动手动脚。
平远也许是看静兰被欺负急红了眼,也许是年少轻狂的冲动被突然激起,在一只狗爪子快要触及到静兰紧张得颤抖的小脸时,他猛地一冲上前夺过那把锋利的匕首,对准靠上前那一个狠狠刺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刚逃过魔爪的静兰突地一惊醒,一步跨上前挡在疯狗的面前,以身试刀的结果就是那把本该刺向恶棍的锋利匕首,稳稳地刺在了她柔弱的细胳膊上。
被小书生突如其来的猛然反抗惊得一愣的一对疯狗,这下子更是目瞪口呆,而看着静兰手臂上泊泊流出的红墨水,手握着刀柄的平远和刚采购回来的悠然更是吓傻了般,如中了魔法呆呆地一动不动,张成O型的嘴巴半晌才慢慢恢复原状。
借酒撒疯的调戏演变成了活色生香的流血事件,两只疯狗回神的下一秒拔腿就跑,这边俩傻子似才从魔咒中解救出思维,不管三七二十一,扶起静兰拦到一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跑,直奔许静松上班的医院。
那一刀刺得极重,若是再深那么一点穿破另一侧的皮肤,静兰这条肉质白嫩的细胳膊,就成了以匕首当签的烤火腿串,然后,身受重伤的火腿女住院了。
处理好伤口意识清醒后,静兰首先单独跟哥哥解释了具体情况,随后又亲自给班主任打电话,谎称自己被摔伤了胳膊,因为伤势严重住院。
平远心痛又自责,他问静兰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给替那个混蛋挡刀,静兰笑:“你一向那么聪明,怎么这个时候却这么糊涂,你这一刀下去,弄出命案或是重伤案子,惊动了警察和学校,有可能为那种没前途没未来让人唾弃的混混,从此你的前途也不要再提了。”
同为农村孩子的他们,很多情况静兰清楚,平远更清楚,父母和姐姐不辞劳苦供养他读书,一家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若是一时冲动真酿成了那样的后果,家人该有多绝望!
自认识静兰起,她一直活得轻轻松松无忧无虑,成绩不差却从未拔尖,生活精细却又似不拘小节,悠然跟平远为高考而苦逼着战斗再战斗,谈及未来的宏伟蓝图之各种计划设想时,她优哉优哉地上课吃饭听歌,偶尔一本心爱的小说到手,她还会爱不释手挑灯夜读。
静兰常笑着自嘲,说自己胸无大志,悠然跟平远是志向远大的鸿鹄,而自己则是所求肤浅知足常乐的小家雀。
可她在那电石火闪的一瞬,为他将这个中的利弊,权衡得一清二楚!
从小河边回来的路上,静兰才想起问平远:“唉,大律师,不年不节的您老突然回来,不可能就专门为了探望我这个病号吧?”
平远手里拿着全没派上作用的抓蟹工具,白色衬衣,黑西裤黑皮鞋,挺严肃正式的装扮,却因为刚刚下河时卷至膝盖的裤脚未及放下,形象看起来极为滑稽。
他笑:“听说你这个光荣的伤兵要回城,我也正好想要回家看看父母,索性就自告奋勇跟大哥申请,把接驾的光荣使命揽了过来。”
静松三年前在平远律所不远处按揭了一套装两居室,说来也巧,跟远思的小户型在一个小区,因为位置居中特别好租,这几年一直租给在附近上班的一对小夫妻。
自打得知妹妹决定离婚,做哥哥的就已经开始暗自打算,恰巧小夫妻俩的新房到手装修完毕,兄妹姑嫂在电话里交涉商量了几次后,将这房子收回作为静兰重归单身后的新家。
幸运的静兰有个好哥哥还有个贤惠的好嫂子,早在之前将房子打扫归置好,就等着宝贝妹妹轻松入住。
平远说有次正好空闲时,随静松前去房子里实地考察过,房子采光很好,小区环境干净整洁,安保措施也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