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平远在这边办事,顺道进医院来探望这个大难不死的硬命女,还勉为其难地陪她在病房这个特殊的大餐厅里用了一顿病号餐。
离婚的念头已定,有了哥哥的应允后,静兰少了很多顾虑,然后考虑得更多的便是关于孩子的归属问题。
吃过饭后,静兰犹豫了半晌,断断续续地表达了一下自己准备离婚的想法,让平远从一个专业律师的角度帮忙分析,如果想要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争过来,有没有成功的希望?
“你要离婚???”
平远一口水刚咽下,惊得差点牺牲掉杯中剩下的大半杯温开水,难得一见从容自若的他,也会有这么不淡定的一面。
静兰故作轻松地低笑:“席大律师,离婚两个字有那么可怕吗?”
“你、、、、、、”平远迟疑了一瞬:“你为什么会想要离婚?”
为什么要离婚?
若不是想要得到哥哥的支持,考虑到年迈的父母需要合适的人做思想工作,她真的不想再提起刘天豪的丑事,于他也许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但作为跟他共同有过婚姻约定的她,却是一种耻辱!
他的出轨背叛伤的不只是她的心,破坏的不只是他们的婚姻,同时还彻底伤了她的自尊!
静兰轻笑:“为什么离婚已经不重要了,总之这婚我是一定要离,我不会觊觎他的一分财产,唯一舍不下的就是两个孩子,他们太小了!”
平远沉默了,认识她这么多年,他很清楚,她会这么说,说明离婚的想法已经再无转圜的余地,只是,那么柔弱善良的她,到底经受了怎样的伤害呢?
他凝视着她打着厚重石膏,如裹上面粉团的擀面杖,想起得知她失踪后众人苦寻一夜不见踪影的恐慌,还有听闻她出车祸随众人冲进医院时,看到躺在走廊苍白病床上她右肢打上石膏左肢缠满纱布,憔悴的神情惨白的脸色,以及眼光中显而易见的创伤,殊不知,在那一刻,他有多心疼,疼得入骨!
昨日半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忽然被疾驰的汽车撞倒在地,倒在鲜血淋漓的血泊之中,他惊慌失措心神俱痛,明明感觉就发生在他眼前,可他无论如何伸手,也触不到她,触不到,触不到,就是触不到,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犹感觉心口处难以名状的疼痛。
失眠到天明,心事重重到了办公室,处理完手上的一点工作后,他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医院,只是看看她,看着她还好,看着她还好好地坐在自己面前,他就安心了,他就踏实了!
从来,她身上都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能够给他带来安心,带来满足,带来挑战一切的勇气,唯独、、、、、、
许久许久,平远似乎才找回一个职业律师的理智,他沉吟片刻,就事论事实话实说:“从孩子的成长教育需求来说,以你们俩的经济状况来看,孩子跟父亲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如果在官司上作出努力,最好的结果应该是夫妻双方一个抚养一个,而且应该是儿子随父女儿随母!”
“可是,可是我听他们说,孪生兄妹之间最好不要分开生活,他们之间有平常兄弟姐妹所没有的特殊情感!”
之前静兰就反复设想过种种可能的结果,自然平远据实相告的这些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理智归理智,在感情上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她自己身带重伤却还忧心不已,就像外出觅食的鸟妈妈,倚仗着飞翔的一双翅膀双双受创,落魄医院这口大陷井里等待着救援,还在担心着鸟窝里的两只雏鸟,怕他们饿着冻着,怕他们受到伤害,可是受伤的大鸟力量单薄脆弱,再多的担心也改变不了现实的残忍。
平远有些不忍,想了想安慰道:“也许你可以跟刘天豪私下协商,看看能不能考虑到孩子年幼的问题,同意将两个孩子都交由你抚养!”
跟刘天豪生活了这么多年,静兰知道要想让心甘情愿地答应把两个孩子的抚养权都交给她,这几乎是六月里想见雪花,完全不可能,所以她才会想到走法律途径。
只是,如平远所分析,如果上了法庭她如愿争取到了点点,那么残忍的分开兄妹俩,也是静兰所不愿。
所以,尽管想要说服刘天豪的希望十分渺茫,静兰还是抱着最后一分希冀,请远思帮忙打印了离婚协议,待次日刘天豪来病房时,支开护工心平气和地将离婚协议递到他手中。
这几日他都会抽时间来一趟,日日遭遇的都是她惘若不识的冷处理,今日难得见她和颜悦色了很多,心中正欣喜着功夫不负有心人,却不曾想原来早有预谋。
刘天豪在看清离婚协议四个大字以后,眉头紧皱声色阴沉:“我不会离婚,更不会跟你签什么协议!”
这个骄傲自大的家伙,这些年蛮横霸道成了惯性,以前静兰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不过是想到家庭的和谐,很多时候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事件,不想跟他计较罢了,如今,她已心灰意冷,一拍两散之意已决,岂是由着他想如何就如何的呢?
只不过想到孩子的问题,静兰还是强忍下心中的反感,轻言细语的解释:“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性格想必你应该清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已经不可能再跟你继续生活下去,离婚是唯一的选择!”
刘天豪瞥了一眼她眉眼间黯然的神色,再看着她两只伤残的胳膊,低下姿态语气和软了几分:“这件事是我的错,怀孕的事完全是个意外,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一切处理好!”
静兰痛苦地低头闭上眼睛,良久才叹息着抬起头,别过目光瞄向一边,摇摇头淡淡地说:“那些不堪之事我不想再提,也求你不要再说了,让我的心灵得到片刻的安静!”她停了一会儿,又轻声说:“你还是看看协议的内容吧!”
刘天豪还想说什么,见静兰的眼眶里滚出两行清泪,终究还是如她吩咐,耐着性子低头逐一看起协议的内容来。
看到一半,按捺不住情绪提声问:“你要跟我离婚?还要把两个孩子也带走?”
静兰回头看着他,耐心解释:“丁丁点点还太小,你平常工作又那么忙,我工作要清闲得多,暂时交由我抚养照顾,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随时可以来看他们,而且,就算是我独自抚养,他们也还是刘家的子孙!”
刘天豪沉默着不说话,静兰恳求道:“把孩子们交给我吧,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我们母子三人有个普通的住所,每个月适当给两个孩子一些生活费,我一定会照顾好孩子们,让他们健康成长!”
还是不说话!
这人是选择性耳聋还是间接性哑巴?她都已经不计前嫌低声下气浪费了一大堆口水,怎么滴也得表个态呀!
他越是沉默,静兰就越是心急,心中没了主意,索性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孩子的事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如果顺利,再过几个月,况佳佳马上就能为你生一个,如果你愿意,将来你想要几个孩子,我想都有女人愿意为你生,而我不一样,我只有丁丁点点!”
“谁说我要她生孩子了?”
也不知是哪句话中不小心藏了一棵针,刺中了他被魔怔住的哑穴,这人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就是高分贝的咆哮!
大哥,您脾气如此暴躁,真真不适合心平气和的聊天!
静兰也火了:“你不要她生孩子,那你不要跟人滚床单啊,当初只顾风流快活,是不是心急火撩得什么都无法思考,什么都想不明白了?不会是自己种下的孽,这会儿又不想负责任了吧?”
得,这酝酿多时斟酌再斟酌的谈判,被这一场由怨滋生的野火给搞砸了!
刘天豪牛气哄哄地甩出一句:“反正我不离婚,我也不可能把孩子给你!”
温驯的小绵羊被怒火胀红了眼睛,静兰也不甘示弱:“婚姻向来自由,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管你如何强制如何霸道,这婚我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