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为感到疼痛,只是感觉突然丢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身体的某一样东西忽然不见了,空落落的,好不舒服。
到底是什么呢,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比报仇更重要,她都不知道,楚云落猩红着眼朝她胸口看去,样子又激动又惊慌,他身后的木离子也是,周围所有人都向她投来惊恐的目光,她却不知所措,到底发生了什么?
顺着楚云落的目光,她终于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看着她了,胸口出现了一个血窟窿,不过血很快就自动止住了,伤口也慢慢愈合。不对,不是这个,不是因为被人偷袭,而是,她的心不见了。是的,她的心不见了,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四周一片肃静,没有人给她答案,她转过身,明月面色惨白地看着她,手上的剑上还留有血迹,顺着剑锋流下。她不要她杀掉楚云落,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出手,可是,当她将剑刺去她心脏的那一瞬间,剑好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给挡住了,再看看手里的剑,剑尖已经变了形,难道说她的心是石头做的么?
“师姐……”楚云落有些错愕,他终于回过神来。是他误会她了,还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而现在的仇雪全然换了个模样,眼中白光一闪,转过身去了。
顺着血滴落的方向往下看,仇雪落到广场上开始到处寻找她的心,众人皆看不下去了,如天等人也开始帮忙找,终于在草丛中发现了她那颗把白镰融化后从新打造的冰冷的心。那颗心是如天亲手将它装上去的,她真正的心已经被她取出来送给了别人,送给了那个把她当做恶魔的人。
玄铁原本通体净白,现在却布满了纤细的血丝,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放了那么久却没有丝毫被侵蚀。因为得到了泣神血肉的滋养,造出来的兵器威力应该不同凡响吧!
终于找到了,仇雪紧紧握住布满血丝的玄铁,步履蹒跚向明月走来,明月当场便被她那嗜血的眼神吓软了腿,直接跪在了地上,全身不停的抖,不敢直视仇雪。一双冰凉的手慢慢伸向她的脖子,却没有立刻掐住,而是抬起她花容失色的脸,明月被迫不得不与她直视。
只有她知道那是双怎样的眼睛,虽不带感情却让人害怕,发自内心的害怕。她没有心,所以没有感情,不会害怕,不会伤心,也不会开心,脸上永远是让人不敢直视的平静。
爱一个人,连心都可以给,她的爱真的如此伟大。仇雪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自己卑鄙。
“明月,我很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仇雪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似笑非笑,只见她把手轻轻抬起,在明月眉心一点,剑哐当一声落下,明月化作一粒珠子落在仇雪手心:“我不杀你,也不会放过你。”
“师姐,放了她吧……师姐……”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木离子,你不是最关心这天下么,等我灭了所有仙派,再来杀你可好?如天,这里就交给你了。”仇雪完全无视所有人,一阵风飘过,仇雪原来所站的位置只留下了几缕花香。
天上明晃晃挂着轮大太阳,把漫山遍野的雪照得银光闪闪,站在山顶俯视周遭,一方美景尽收眼底。狂风刮过,大树使劲招摇,大片大片的雪哗哗落下,天地间总算有了点其他的颜色,在别人看来这时的风无疑是寒冷的,但仇雪却要站到最高处慢慢享受。
太阳光照在她雪白的脸上映出惨白的颜色,太阳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大,却还是抵不过周围滴水成冰的寒冷。忽然山下传来袅袅琴声,如诗如画,说起来弹得十分动听,许是太久没有听到了,只觉得犹如天籁般梦幻。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能把普通的曲子弹得如此动听的人,她倒认识几个,但在这里弹的只能是一个人。人啊,日日年年都呆一个地方,终有一天会腻烦的。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山路已经被雪完全覆盖,只露出大概的轮廓,反正是因为闲来无趣才到这里来的,就算现在到了魔宫还是有大把时间不知如何度过,仇雪干脆慢慢沿着山路下山。雪积得很厚,淹没了膝盖,仇雪没施展法术,没走几步就湿了鞋袜,举步维艰,好几次差点直接滚下山去。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一个白影飞快从脚边窜过,竟然是一只兔子。话说,她还没吃过兔肉呢。
“站住,别跑。”仇雪飞快追出去,可能是很久没运动了,动作没有以前那么利索了,再加上山上洞很多,兔子每跑一会儿就跟她玩失踪,再钻了第六次洞后兔子终于再也没有跑出来。仇雪不甘心地看着洞口,最后决定放弃。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到了山下,追兔子追了这么久,琴声却从没断过,仇雪这才想起来继续寻找琴声来源。到了山下琴声越来越近,没走几步果然看到一个男子背对着她在抚琴,对面是一块石壁。
仇雪在他后方变了个石榻躺下,听着听着便开始神游。忽然琴声断了,身上多了件外衣,上面余温未散。
余鸿笑道:“小雪,好久没见你笑了。”
仇雪睁开眼睛:“别人弹琴或是面朝美景,或是面朝美人,前辈倒好,竟对着块石头弹了这么久,厉害。”看到余鸿在笑,仇雪道:“看来前辈心情不错,难不成有什么开心的事,能否与我说说?”
“没有。”
“……”
“只是许久没有吃你做的饭了,甚是怀恋。”
“前辈好糊涂,明知任何人在我面前想什么我都知道,却还要说这种话哄我。莫不是古仙君,任哪来的风也不能把前辈吹出来,怎么,前辈可是见到了佳人,都说清楚了?嗯,看前辈现在的样子,应该是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那你现在可还愿意给我做饭?”
“前辈知道的,我向来不喜说那两个字,正好我也饿了,我有酒,前辈若能为我抓到那只兔子,我便跟前辈走,如何?”
余鸿听到有酒欣喜不已,转身就去抓兔子。望着那背影,仇雪不由得叹了口气。若真说清楚了,又怎会独自在此对壁抚琴?
周围是青草小河,天上飘着蒲公英和其他不知名的花朵,每走一断时间周围的景物就换一个样,一会儿下雨一会儿晴天,空气中充满了花香,五颜六色的蝴蝶飞来飞去,如此美景这在外面是看不到的。一个一百多年来一直呆在幻境中的人因为某个人的出现终于鼓起勇气走出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会再次回来。
所谓酒后吐真言,白玉酿的酒真不是盖的,饭吃到一半余鸿几杯下肚就开始说胡话了,抓着仇雪的手一个劲喊着倾城。
“倾城,倾城……”
“我不是倾城,前辈喝多了。”
余鸿放开手呆呆望她:“我知道我知道,要不是你们一个白发一个黑发,我还真是分辨不出来,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长得这么相像的人,她失踪时还没有你呢……”
仇雪默然,是啊,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和自己那么像呢,又不是母女。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点没变,木离子有什么好,时隔多年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人?”
“前辈别问我,我不知道。”
“那姓楚的那小子有什么好,你这么喜欢他?”
仇雪起身要走,顺便把剩下的半坛酒带上:“前辈喝醉了,开始说胡话了,我先走了。”心想余鸿每天足不出境,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余鸿一把抓住酒坛子不放:“要走可以,把酒留下,我这有一样东西,你若想要再去给我取两坛酒来。”
仇雪把酒放桌上,问:“什么东西?”
余鸿眯着眼笑了笑:“是姓楚那小子托我交给你的,叫我一定要亲自交到你手里。”
“前辈何时和仙门中的小辈关系如此要好?”
余鸿灌了口酒,道:“什么要好,就凭他是木离子徒弟这一个身份我就想废了他,那东西若不是交给你的,我也早扔了,诶你到底要还是不要?看他拿着的那宝贝样子,应该是很重要的,你若不要可别说我捡便宜啊!”
“前辈说了那么久却不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再说哪有人教别人去偷东西的。”
余鸿靠树上翘着二郎腿笑道:“你不要?”
仇雪别过脸:“我与他毫无关系,那东西前辈爱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若是喜欢拿去便是,要我上天周门偷酒是绝对不可能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真的不要啊?”
“不要。”
酿酒人之所以能酿出各种不同的酒,除了一身所具备的技术外,所采用的原材料也有很大差别。有的酒要用深山泉水才能酿得出来,有的酒要无根水才能酿出酒的原滋原味,有的人喜欢起早贪黑采集奇花异草上的露珠来酿酒,而有的人喜欢用刚下的雪来酿酒。前几种材料白玉已经用它们酿了许多酒,在别人都在抱怨着无休无止的大雪时,勤劳勇敢且善于发现生活中无处不在的酿酒材料的白玉开始了收集雪来酿酒的巨大工程。为了能酿出更多的雪花酒,一向不收徒弟的白玉破例收了个徒弟来帮忙酿酒,小徒弟除了打杂什么都不会,不过这对于白玉来说已经够了,他的酿酒技术可不会随便传给别人。
虽得仙身后不再畏惧着漫天风雪,可天气一冷,就连神仙也不免会犯困,为了提精神,白玉一杯酒下去。喝酒后的白玉一不小心诗兴大发,随口念了句诗,灵感一闪而逝,为了想出下一句苦思冥想不得结果,于是睡着了。
酒窖内一片漆黑,仇雪目测了一下整个酒窖,规模不是一般的大,地上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几百坛,空气中飘着浓郁的酒香,各种香味混杂在一起的气味依然让人垂涎欲滴。掏出偷酒必备的自带便捷小竹杯从窖口开始尝起,第一个是个大坛子,有人腰这么高,仇雪掀开盖子舀了一小杯,还没入口就已经闻到浓浓的桃花香味,浅尝了一口,感觉口味甘甜爽口,从唇齿到肚子再到身体每一处感觉都是桃花的香味。难道这就是白玉最新研究出来的百日桃花?嗯,果然不愧是白玉,看样子这就才放了一两个月,再等些日子她有空再来。
梨花酿,百果浆,千日醉,忘忧酒,百草露,万年愁……,太多了,还有很多近几年来白玉新发明的酒仇雪叫不上名字的酒,仇雪都一一尝过,每一样都叫人难以忘怀,真想把整个酒窖都搬回魔宫。不经意发现酒窖最里边角落有个不起眼差不多完全隐藏在黑暗里的小坛子,不注意根本不会发现,奇怪的是小坛子上的盖子落在一边,隔得老远就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应该是蜂蜜。只是把竹杯伸进小坛子里一舀,好好的一坛酒就这么被糟蹋了。
竹杯里盘踞着一条小蛇,应该是醉了,看样子有点萎靡,目光涣散,眼皮怂拉着无精打采望着仇雪,时不时要死不活地吐一下信子。过了一会儿眼睛终于聚焦,见是仇雪立马咧开嘴顺着仇雪的手爬到她肩上,满身酒气。
“哗啦啦哗啦啦”一阵狂风卷过,雪从树上滑落下来砸在地上,又下了场雪雨。白玉眯了眯眼睛,忽然站起来大叫:“至儿,至儿,快快快,下雪了,赶紧小东西接住。”
一睡眼惺忪的弟子从外面跑进来:“师父,是起风了,不是下雪。”
白玉白高兴一场,说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下雪了,只见他忽然一顿,跑出殿:“小七呢?”
弟子冷汗直冒,小心翼翼道:“回……回师父,师父已经睡了一天了,小七也失踪了两天了,弟子把里里外外找个八遍都没有找到。”
不会是跑东殿去找那只见小圆的青蛙了吧,唉真是的,上次才被打的这么惨怎么还是不长记性?话说蛇和蛙可是天敌,做为一条蛇,小七未免太不守本分了,蛇的脸都被它丢尽了!
白玉呆了呆了,他新酿的酒酒劲怎如此大,他酒量在这天周山上可是最好的,才一杯怎么可能醉了呢?拿起酒杯在鼻尖嗅了嗅,仰天长啸,小徒弟呆了呆,只觉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我的酒——”
白玉飞一般冲进酒窖,可惜酒坛已经少了好几坛,而且全是他储存了上百年的老酒,看来小偷对他的酒窖十分熟悉,一定是熟人干的,敢在他酒里下药,还偷了他这么多好酒,胆子不小。光顾着伤心和气愤,白玉抱头痛哭了许久才发现酒窖深处悬着根线,线端吊着个什么东西,被白布重重裹着,只露出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望着自己,嘴巴完全被布封死了。
“小七——”白玉飞奔过去将小七解下死死搂进怀里嚎啕大哭,还好没有受伤,“是谁干的,是谁干的,小七,告诉我,我一定要为你报仇,啊——我的酒啊,我的酒啊!!!”
天周门正殿内,白玉手抚心窝表情十分痛苦,外带哽咽道:“请掌门一定要为我做主,那贼人不仅偷了我存了上百年的酒,害绑了我的小七,还……还给我下了药,实在可恶,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每隔一月我的酒都少几坛,一定是门中哪个臭小子干的,请掌门一定……”
“嘭——”桌子应声四分五裂,众人皆望向罗青,不知他为何如此生气,殿中的气氛忽然变得怪怪的,古倾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举起茶杯左瞧瞧右瞧瞧。木离子不在,这里除了古倾城没人敢和罗青上仙搭话,除了……
“你做什么,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么?你黑着个脸给谁看,怎么,说得就是你,一定是上次你问我要忘忧酒我没给,所以你才会来偷的……”白玉越说越情不自已,最后终于崩溃道:“你偷酒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绑架我的小七,还对我……还请掌门明察秋毫。”
罗青黑着脸道:“好你个白玉老道,有藏了百年的老酒舍不得拿出来,上次仙友会就让我们喝那种白开水,你什么意思?”
“什么,你竟然说我酿的酒是白开水,那你为什么还求着我要酒?不知道是谁上次在瑶池圣母的寿宴上只喝了一杯酒便倒得不省人事,还发酒疯想强吻人家浮于上仙,你一心单恋人家青女的事可是整个仙界都知道了,没想到醉起酒来竟然男女不分,天周门的脸都让你一个人给丢尽了。你说我的酒是白开水,你连喝白开水都能醉倒,你酒量真不是一般的差啊,要不是夕拾上仙几耳光将你打晕在圣母面前帮你说了许多诸如你毒发了言行难以自主之类的好话,再强行把你塞乾坤袋里拖回来的话,话说虽然瑶池圣母虽一把年纪了,但也是风韵犹存,真不知道你这家伙能做出什么更加伤天害理的事来,人家青女也不会……”
“你害我闭嘴。”强吻浮于上仙?还是当着他爱慕已久的青女的面?
众人皆吓了一跳,见罗青又气又羞,黝黑的老脸竟然奇迹般出现两朵红云,还真是见鬼了,话说红色能从他无比黝黑且巨厚的脸皮透出来,可见他此时是何等的窘迫。这个时候无疑应该安安静静的,尽量降低存在感,不要让他注意到自己才对,只是大家的顾虑似乎都是多余了,因为罗青现在的目光全部盯在一个人身上。
夕拾!!!
夕拾:“掌门,我殿内还有许多琐事急需我亲自处理,我先行告退!”
古倾城挑了下眉头,继续专注于杯里的茶叶,听闻夕拾的话,便随意嗯了一声。夕拾连忙行了一礼,大步朝门外走去,尽量低下头装作什么都听不见的样子。
罗青:“夕拾仙君……”
夕拾机械地顿住脚步,再机械地转过头,然后机械地露出僵硬的笑容,柔声道:“罗青上仙找我有事?”
罗青黑着个脸道:“既然是一些琐事交给弟子门去处理就好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谈谈?”
夕拾继续装失忆道:“什么?谈什么,我和上仙有什么好谈的?不过话说回来,小七还真是可怜,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啊,我这有上好的筋骨挫伤药,还有白玉长老不知道身体有无大碍,如果白玉长老觉得有用的话可以……”
白玉:“哦,中了毒?”
夕拾:“哦对了,小七除了筋骨挫伤外,骨头应该不会什么事都没有吧,我这还有上好的续骨散……”
白玉:“劳你费心了,小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骨头并没有受伤,筋骨也没有受挫,就是长期浸泡在烈酒中,皮肤有点……”
夕拾:“啊这样啊,真是太可怜了,正好我这里有专门用来修复动物皮肤的去痕胶,可以排上用场了。”
罗青:“你们说完没有?”
夕拾尴尬笑笑:“哦,我还有事,等我空会亲自登门看小七的,先走了!”
白玉面无表情:“是么,劳您费心了。”
夕拾蹑手蹑脚走去,被罗青拦了个正着,只好厚着脸皮笑了笑,道:“不知罗青上仙找我有什么事啊?”
“你打我,还扇我耳光。”
夕拾连连后退:“没有啊,我怎么敢啊!”
“我还中了毒,言行不能自主。”
“怎么可能,以上仙这金刚不坏之身怎可能会中毒。不过话说回来,好点了么,上仙是要向我讨解药么,我这有上好的……”
“还把我塞你那装满猪狗虫蛇的袋子里。”他说第二天醒来怎么会躺在自己殿中,脸上还多了许多黑色印记,怎么看都像是给人揍过的样子,原来是她搞的鬼。想他一世英名,当时的状况一定很惨烈吧。他道前段日子亲自上天宫不知道青女为何不在理他,光是想想就够他死一万次了。
“没有啊……”
古倾城:“够了,都给我住口。”
罗青正要上前去抓住夕拾问个清楚,不得已乖乖坐下,心里寻思着一定要找个机会找青女当面解释清楚。
“关于白玉的酒窖遭贼的事我自会处理,从今日起天周山各处需加强防范……”
白玉若有所思:“掌门的意思是有人闯入了天周山?”
古倾城:“白玉长老莫非糊涂了,贼人所盗的酒皆是万年忧,忘忧酒等极其烈的寻常人一碰即醉的酒,这样的人才我门中可有?”
白玉脸倏地黑了下来,这样的人才原来天周门是有的。
石榻上,仇雪面无表情斜躺着,长长的白发随意披散在台阶上,纤细的手指拿着串糖葫芦,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手像是在发呆,完完全全忘记了某人的存在。大殿中央如天静静立着一动不动,又是过了好久,确定仇雪真的忘了某事后,他轻咳了一下,
“神君,你看这……”如天抱拳弯腰,眼睛却是直直定着仇雪的脸,见她眼睛忽然动了一下,就像一座万年冰雕忽然活了过来,忽然间气氛变得有点诡异。
“嗯。”刚才说到哪了?仇雪把视线从手上的冰糖葫芦身上移开,淡淡道:“干的不错,不过要知道,你一旦帮我做完所有事情,就再没有机会报仇。”
如天慢慢抬头:“多谢神君关心,属下会抓紧机会的。”
“但愿如此。”仇雪转过头继续一动不动盯着手里的冰糖葫芦,手一挥:“下去。”
“那门外的那个人,要不要属下帮忙给解决了?”
仇雪慢慢转脸看着他那薄到恰到好处的面纱,冷笑道:“就凭你?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可以对天周门的人动手?天周门,是要留到最后的,左右不过几坛酒的事,把他赶回去。”
“是。”
手里的冰糖葫芦红得快要流下糖浆来,最上面两个被余鸿不小心压扁了,为此仇雪还少给了他半坛酒。她道楚云落请余鸿给她带了什么,原来是冰糖葫芦。这么恶劣的天气怎么可能有人卖冰糖葫芦?他应该早就买了,因为天气够冷所以存放了很久。因为她怕冷,大殿内被如天处处点着火把,处于冰火两重天的状态。结了冰的冰糖葫芦自刚从袖中取出来就开始融化了,现在味道已经全部变了,怪怪的。
不过她向来不怎么挑食,所以最后还是一口一口慢慢吃完。话说回来,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认真地吃过东西了。
短短一个月来,每天都有人前来求见,魔宫外甚是吵闹,让人心情烦躁。
金弋:“神君,楚云落求见。”
“不见。”他以为她吃了他的糖葫芦就会收手,太天真了。
走出魔宫后门,仇雪尽量收敛身上的气息,却还是被来人发现,看来这条路已经暴露了。
“师姐,跟我回去吧,不要再杀人了。”
“你是木离子派来的?都到了这个份上,他也该死心了。”仇雪手里捏了朵艳丽的花,放在鼻尖微微一嗅,原本美丽的花儿瞬间黯然失色,干枯破碎,化作灰烬在空中洋洋洒洒。现在她已经可以自由控制体内的力量,一个月来雪已经慢慢停止,大地慢慢呈万物复苏之态。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找你。”
“所为何事,我很忙,没工夫听你唠叨。”仇雪头也不回走去,楚云落紧紧跟在身后。走了很久,仇雪忽然顿住,侧身:“你要跟着我到何时,别以为我可以容忍你这么做。”
“你去哪我就去哪。”楚云落一脸坚定。
仇雪眉头一挑,道:“哦?哪你希望我去哪,天周门?还是监狱?”
楚云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原本只是要来将一切弄明白,但想去监狱看看各大仙派长老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却还是没能躲过她的眼睛。这么说来自己现在的想法岂不是完完全全被她所知晓。可是她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仇雪拖动着紫色的衣裙,停在楚云落面前,道:“还是……两个都想要?”楚云落未来得及说话仇雪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连忙追上,大声道:“你心里若是有我,就听我一句,收手吧。”
仇雪头也不回,道:“没有。”
“那我要这心做什么?你心既然不在我这,我这便还给你……”
“你做什么?”仇雪急忙过去阻止,可还是晚了一步。只是她的担心纯属多余,她的心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取出来的?“你不欠我,不用把心掏出来。”
“他只是失手,大家也不想这样,你可不可以原谅师父。”
仇雪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不过人我是一定要杀的,我累了,你若还想劝我就请回,若想杀我随时恭候。”此时一男子从魔宫走出,手里拿着件披风,为仇雪轻轻披上,系好带子,柔声道:“神君向来俱寒,现下还是初春,风还是冷的,怎可穿这么少就出来。”语气里是浓浓的暖意,仇雪微微点头。
“他是谁?”
“我的皇后。”
“师姐,别闹了。”
仇雪细声道:“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皇后也不可能永远陪着我……”
南宫善:“会的,我会一直陪着神君,现在国家安定,没有什么能将我和神君分开……”
“可你注定寿命有限,一百年对我而言不过眨眼间,你又能陪我几年?”南宫善一时说不出话来。是啊,他寿命有限,就算自己用尽一生守护在她左右,可几十年对不老不死的她来说也只是瞬间而已。
楚云落一惊,道:“他是凡人?”
“你若肯背叛仙界跟了我,我便答应只杀木离子一人,放了监狱里所有人,春秋和明月的事我也不再追究,如何?”仇雪转眼看着楚云落,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明明知道结果,她却不甘心,还是想亲自听他说出答案。
什么,她在说什么,即使是他背叛整个仙界她还是会杀师父。楚云落这才明白过来,是他自己太高估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其实,她没有心,她的心在他这里。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害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唯独这一件事,他绝不允许。
她若真做出这种十恶不赦的罪,六界之内就再也没有她容身之处了。
“看来是我错了,不该试图劝神君放手,可是我绝对不会让神君得手的,神君若要杀了师父,就先杀了我。”
楚云落走后,仇雪在原地站了许久,随后叹了叹气,漫无目的地走去。
她以为他恢复记忆了,看来是她多虑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心情越来越不外露了。
秘密之所以被称为秘密,在于它不能被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