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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知微厅

七月初三,是传说中的黄道吉日。

凤凰一族祖庙前,依然是浩浩荡荡的人海,然人人皆按部就班,规规矩矩,无一丝闲散怠慢。每一个仪式,众人莫不端庄肃穆。非年非节的搞祭祖仪式,自然是为了昭月凰一行下山辅佐圣主一事。

熬过了祭祖仪式上一关又一关的繁文缛节,昭月凰一行等人终于迎来了今天的重头戏。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昭月凰顺应天命,成为帝王之冕的守护正神,代表凤凰一族率领族人辅佐圣主,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特此祈求祖宗保佑我等顺利完成使命,以匡扶天下苍生。”按规矩,昭月凰跪在祖庙前,认认真真念着这段早就烂熟于心的台词,顿觉一股浩然正气油然而生,腰板儿也较之前更加挺直。看来这些看似花哨的仪式确实有些作用,月凰心中暗自咂摸。

“鞠躬尽瘁,不辱使命。”似山呼,若海啸,被选定下山完成使命的族人们气吞山河的宣誓声,震撼的昭月凰胸中一片激荡,或许此刻,她才渐渐真正体味到“使命”的滋味儿。

此刻,族长昭明阳走上前来,扶起女儿月凰,拍了拍她的手腕,凝视着她身后的族人们,一反往日的古板严肃,颇为语重心长的嘱托道,“月凰啊,打今日起,他们的命运就都交托到你手上了。”

待宣誓众人都起身站定,昭明阳又恢复了往日的古板严肃,一字一句道,“诸位为了我凤凰一族,也是为了天下苍生,选择下山辅佐圣主的使命,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再也无法返回丹穴山,无法与亲人团聚,也无法从凤凰一族获得任何的支援,未来的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去面对,去经历。在此,我代表凤凰一族,也代表天下苍生,感激诸位做出的牺牲。”

这是第一次,昭月凰看着如神祗一样高傲的父亲在她面前弯下了腰,凝望着父亲本该如墨般黝黑的直发,稀疏斑驳,似失去生机枯萎的野草一般,任风吹的凌乱。还记得很早之前,父亲训斥她心浮躁的像一朵水莲花,无根无基,随波逐流。父亲昔日的教训曾让她懊恼了好一阵子,然她今日才真正体验到心沉下去的感觉,像一块石头,越来越重,也越沉越低。

昭明阳这一鞠躬,震撼了昭月凰,也让在场诸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这辈子可能都无法抹去的阴影。每次预言石显灵,都意味着一次骨肉分离,此生永别。

“守护正神一旦产生,半年之内必须下山,否则凤凰一族将遭受天罚,这也意味着,你们在这丹穴山还有半年时间。”昭明阳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在你们下山以前,阅微堂将为你们开放,这些日子能有多少收获,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阅微堂,是凤凰一族传承所在,只有修为达到特定级别亦或为凤凰一族做出卓越贡献,才有资格进入其中选择功法修习。资质差些的,一辈子也难得进去两回。而这一次,足足为昭月凰一行人开放半年,可谓是前所未有。当然,除了这半年时间,一旦下山,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传承了。而他们下山征伐,甚至立足人间的根基也就是他们这半年的收获。不止凤凰一族,青龙,白虎,玄武三族下山辅佐圣主也是要遵守这些规矩。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整个祖庙都沸腾了,这一次追随月凰下山的都是些刚刚成年或者即将成年的孩子们,这情况在凤凰族裔的历史上也是比较罕见的,对于阅微堂,这些孩子们都是垂涎已久但难得一进,尤其是愿意下山的这些孩子们,对于力量的渴求如同对于雨后甘霖的期盼,这一次得了这天大的好机会,怎能不让他们兴奋。当然,这次“使命”不能完全由着这群孩子们去折腾,毕竟是四大家族共同完成的使命,平日里大家都各据一方,老死不相往来,而百年甚至千年一次的使命之约正是这些古老家族一较高低的绝佳时机,为此长老们也会特意安排一些长者去引导这些孩子们,一些必要的杀手锏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月凰,知微厅的功法你也可以选择一二,好好修习。不要辱没了凤凰一族的荣誉。”昭明阳淡淡一句话,给一锅本就翻腾的沸水又添了一把柴火。

知微堂,和阅微堂一样是凤凰一族传承所在,然而那可是只有族长或者族长继承人才有机会进去的地方。昭月凰的身份虽然是族长的女儿,拥有纯正的火凤血脉,但她毕竟只是个女娃,在这个等级与实力并重的种族里,知微堂应该是个与她绝缘的地方,从她被选为守护正神之前被她老爹忽视的程度就可见一斑。谁叫她阴差阳错成为了圣主的守护正神呢?一切都是时也,命也。昭月凰只是觉得四周传递过来的火辣辣艳羡的眼神都可以将她彻底融化了。

月凰咽了咽口水,高级的修习功法,她当然稀罕,平日里与哥哥切磋,鲜有胜绩,就与修习功法的优劣有直接关系。况且从娘亲和哥哥平日言语中,她也知晓自己是个所谓的修炼奇才,然娘亲硬逼着她和她哥哥发誓,不能将这个秘密说出去,所以平日里她只能低调低调再低调,实在忘乎所以闯下了大祸,还有哥哥来顶缸。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母亲费尽心机掩饰她的能力,却最终在父亲向哥哥挥下屠刀的那一刻漏出了行迹。

高阶功法,固然是个好东西。有机会接触到凤凰一族高阶功法的机会也就只有这半年了,昭明阳颁布的这些恩赐足够让大部分人雀跃;然而昭月凰明显不满意。尤其是当父亲提到知微堂,大风他们炽热的目光,在昭月凰心中已经烫下烙印。这一次下山,不是普通的历练,而是豁出性命去征战,何况还有诸如青龙,白虎,玄武之类如狼似虎的队友在旁边窥伺。父亲说的没错,以后将由她来顾全这些跟随她的弟兄们。心中有了主意,就着手与自己的父亲较量一番。

“父亲,知微堂内的传承乃是族长或族长继承人才有资格研习,月凰还是和大家一起参研阅微堂的功法就好。”昭月凰义正言辞,一丝不苟的模样还真是把一众人等都唬住了。

离她最近的屈成风狠拽了一把她的袖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低声愤懑道,“疯丫头,你又闹什么幺蛾子,叫你进去你就进去,矫情个什么劲儿?”

昭月凰不理屈成风的抱怨,一双眼睛直视着她的族长父亲。

这丫头打小被她母亲维护的厉害,后来昭明阳也懒得去管教,任由她母亲去惯着她,因而咸少与这个女儿打交道,此刻昭月凰的反常之举,着实让他有些看不透。昭明月不得已跟自己的女儿打起了官腔,“你这次被选为圣主的守护正神,为凤凰一族,为天下苍生效力,为你破例,乃是理所当然,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安心修习,才是不辜负族人的希望。”

昭月凰眼角眉梢微微上扬,“族长是因为我们为凤凰一族,为天下苍生效力,所以才破例的,对吗?”

昭明阳反思了片刻方才自己所言,遂答道“对。”

“既然如此,下山的所有人都是为了凤凰一族,为天下苍生效力,烦请族长向所有下山的族人开放知微厅。”昭月凰恭敬一揖,小身板儿都弯成了一个直角,静候父亲答复。

如同前几日正厅前宣布昭月凰为圣主守护正神一样,此刻,祖庙周围嘘声一片,昭月凰这次可谓是狮子大开口。向所有人开放阅微厅已是破例,让她这个小丫头进知微厅那更是破例中的破例;知微厅在凤凰一族眼中可就是圣地一般的存在,她居然把它当成了谁都能进去的菜市场,未免过于可笑。然而这只是旁观者的想法,昭月凰身后那群即将与她共患难的同胞们,明显激动不已,原本方才经过族长的一番煽情渲染,诸位神情中多多少少夹杂了一些悲戚之色,然此刻竟皆扫除的一干二净,眼神中的坚定果敢更甚从前。

昭明阳此刻的感受是复杂的,这个女儿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着他?他现在如果立刻否决了这丫头的请求,那么伤的是即将出征族人的士气,即使如此,对于她昭月凰丝毫损失也没有,只会让追随她的人更加死心塌地。其实昭明阳联想的有些过分,昭月凰只是想更多的给弟兄们谋一些福利。起先她也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然而下山之后当她知晓她的族长父亲还有长老们在她昏迷期间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只后悔没能索求更多。

“知微厅是我凤凰一族立族根基所在,向所有人开放,这个是绝对不可能的。”昭明阳约略明白了这丫头的心思,也就开诚布公的坦白了自己的底线。如他所料,即将出征族人们原本高昂的士气瞬间萎靡。然而昭月凰依然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昭月凰不傻,她老爹说的没错,知微堂可是凤凰一族的命根子,若是什么人都能进去,这其中的机密一旦泄露出去,她凤凰一族还怎能安然在这世上立足。她的期望原本就很简单,那就是能够尽可能多一些人进去,让他们在下山以前多积攒一些资本,凤凰一族需要资本在这世上立足,他们这一波人下山后也需要足够的本钱在这世间扎根,身处同样的位置和处境,此刻她许是最能明白他老爹心思的人了。

她老爹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通过与长老们简单商议,最终决定了包括昭月凰在内的十个名额可以进入知微厅,这个让步,就目前而言,已经足够让月凰兴奋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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