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大乱之时,北方凋敝,南方如扬州、荆州、益州的商人趁机发家。中汉建朝后,南方商人拥有全国四分之三的财富,朝廷不得不重视这一力量,因此给予南方商人诸多便利,但同时需要其付出的就是当时每个大商家的一半财富。面对巨大的长期优惠便利,尽管一些商人不同意,但是朝廷礼兵同至,若不献出这一半财富,恐怕家毁人亡。
后来,洛阳卫家一夜做大,天下财富一半在南方商人手中,四分之一在卫家,剩下的在民间百姓手中。
自两年前匈奴对北疆进军、南越受妖族入侵而暴乱,难民涌入荆、益二州后又发生民变,荆州已经繁华不再,益州乃四面闭塞之地,应对难民尚自顾不暇,也再难与外界有商业沟通。因此,现在扬州商人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天下财富几乎一半在扬州商人手中,一半在大发战争横财的卫家手中。而扬州的大商首屈一指的便是李铭杭了。
李家一直便是淮南大商,但在几年前上一任家主中道暴卒,几个年长的公子也都相继染病去世,人们一度以为这个大商家将在历史上淡去,然而却没想到最后的最年幼而又多病的公子活了下来,并且将李家光大,成为淮南第一大商人,掌握着淮南经济的命脉——水路交通。
现在,这个掌握淮南食盐生产和运输的大商人,正在竹帘之后闭目养神。
“最后一件竞拍品——黑色曼陀罗华!起价三千斤黄金!”主持人喊道。
众人一阵唏嘘,觉得一朵小花不值这个价。
“看来卖家倒是识货。”李铭杭闭着眼说,摆手示意吴翊。
“三千五百斤。”吴翊喊道。
“四千斤!”一个浑厚的声音喊了出来。
李铭杭猛地睁开眼挺直了身子。
“公子。。。。。。”
“继续。”李铭杭斩钉截铁地说。
“四千五百斤!”
“五千斤!”那人不依不饶。
。。。。。。
“一万三千斤!”吴翊喊出这个价的时候,底气都有些不足了。他心里算过家里能出的价,而现在这个价已经超出了五分之一,家里恐怕没有那么多囤积的黄金。
“公子,对方是在较劲啊。”吴翊担忧地说。
“我知道,他恐怕已经知道我对这东西是势在必得才不停抬高价格。罢了,虽然这东西得之不易,但也不是找不到的,在这儿赔上家底可划不来。算了,看他还喊不喊,再喊我们就不跟了。”
对方似乎也在犹豫,迟迟没有动静。主持见状,这两大家哪个都不是轻易得罪得起的,只能干等着,也不敢催促。其他的人也都只是在竹帘后看着热闹。
“你厉害!”那人气愤地吼了一嗓子,撂下这句话就脚步沉重地走人了。
“去给我查查那人什么来头,让我倾家荡产的人起码得让我知道他是谁。”李铭杭吩咐吴翊道。
省去了一些操作手续,主持人似乎特别着急地开始了下一个环节——商谈。
一阵死寂,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发声,那将成为众矢之的。
“我有一个建议。”李铭杭开口了。
一时间,吴翊感到所有的目光都射向了这边。
“如我朝立朝之初时,我们每家再献出一半财富,以长期的优惠政策作为条件。”李铭杭淡淡地说。
“不行,”一人厉声喝道,“当年朝廷初立,天下安服,其许诺的长期优惠才有巨大的价值,但是如今不同,南北受敌,国内动荡,谁知道这朝廷。。。。。。这长期优惠能有多长。”说到朝廷时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改口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以长期优惠做交换的确划不来了。”又一人附和道。
接着竹帘后陆陆续续传出了附和之声。
“我看我们只能抬高物价来应对朝廷苛税了。”不知谁喊道。
“这怎么行,抬高物价老百姓怎么活?”有人担心。
“不抬高物价,我们怎么活?”有人反驳。
。。。。。。
大厅里顿时一片哄乱。
“诸位稍安勿躁,”李铭杭再次开口,大厅里渐渐安静了下来,“身为商人,国家政治本与我们无关,国主是谁根本不会影响我们的经营,我们不过是担心一国之经济政策,然而自古重农轻商,经济政策也多限于盐铁,诸位多贩卖之商,非盐铁而脱离政策之外,因此我们图一个长期优惠政策也只是一个商税的高低,更何况我们之中又有多少人毫厘不差地交了税?”
“诸位之争,不在于什么优惠,而在于谁是这天下之主。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诸位只是怕有新主而毁了自己生意,因此想赌个安身立命的筹码而已。”
厅中鸦雀无声,只有李铭杭一个人在说话。
“诸位之忧也是我之忧。而眼下,除了天朝,谁又有能力来争新主呢?”
厅中的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众人的担忧,李铭杭补充了一句:“诸位请放心直言,这厅中我们互相都看不见对方,而这楼三面临水,楼下又有人把手,今日之言绝不会泄露出去,是吧,主持人?”
主持人没想到最后一句问向了自己,愣了一刻才反应过来,忙说道:“是是是,这位公子说的不错,大家请尽管放心,这里安全的很,今日之事绝不会泄露,若有任何风声走漏,我主家一定会帮助大家抹平这个麻烦的。”
听了主持人的话,大家才感到一丝放松,议论的声音再次从各竹帘后传了出来。
“是淮南,淮南国新王正在厉兵秣马、穷兵黩武,其志有与天朝抗衡之意。除此之外,辽东国远在东北边疆,与匈奴一战几乎灭国;南越才遭妖族荼毒,大部分人还都安置在荆、益二州,根本毫无威胁可言;西域三十六国不过一盘散沙,虽然楼兰被奉为宗主,而我天朝大都护也在楼兰,其不敢轻举妄动,因此只有淮南国可与天朝争雄。”竹帘后一人慷慨激昂道。
大家听了不住称赞,纷纷叫好。
“是,这位仁兄说得不错,因此我的建议是:我们各家拿出四分之一给淮南国,剩下的一半给朝廷,不管谁胜,我们都能得到好处。”李铭杭说。
“这。。。。。。”大伙犹豫起来。
“两头倒可不太好吧?万一朝廷查出来,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诸位放心,我们位在淮南国之南,大可说是淮南王逼迫我们,何况我们也把大头上交了朝廷,朝廷即使追查,也不会难为我们,毕竟我们手上还把持着国家一半的经济命脉。”
“好计谋!”有人赞道。
“商人不过谋个利,保住身家性命而已,我们只要能在两方之间平稳站住脚跟,就是我们获利。”李铭杭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