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还算清静的早点店里。褚光辉静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一直都在听曹小金如深闺怨妇一般倾吐苦水。那平淡无奇的经历，加上他生硬无味的表述，絮絮叨叨如同老太婆拉家常一般。
褚光辉能耐着性子听完，真的很不简单。
曹小金说得有些口干舌燥，端起桌上剩下的半碗面汤咕嘟咕嘟地牛饮了几口。面条早已吃完，不过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意犹未尽。
“老板，再来一个大碗。”褚光辉俨然一身慈父的形象。
“谢谢……”曹小金有些汗颜，奈何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他根本无法拒绝。
褚光辉呵呵一笑，和蔼道：“你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看你老老实实，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大学四年的自我封闭，已经让你无法适应这个社会。即便是我有心帮你找一份工作，但是你不懂得为人处世，也一样不是长久之计。”
曹小金闻言，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每次去面试的时候，专业知识绝对是没话说的一流。只可惜一旦涉及到关于情商的问题，他的死穴就会赤裸裸地显露出来。说的好听些，他就如同一个天真的孩子，还不懂事。说得难听些，他根本就不会与人交际，除了专业知识外，其他事情都分外迟钝。
“嗯，你点头说明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这是非常关键的！”褚光辉流露出了欣慰的微笑，继续道：“我在边防那边有个老战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给你写封推荐信，去部队上当几年兵吧。一来，部队里最是能够锻炼人，二来嘛，那边是少数名族自治区，民风淳朴得很，你如果想要重新融入社会，那里毫无疑问是一个最佳的起点。”
“大叔，你真是个好人，我愿意去！我一定从新做人！”曹小金认真听着褚光辉的每一个字，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么多年来，愿意帮助他，又能够像这样为他设身处地着想的人，这绝对是第一个。
“好啦！不准哭，从今天起，要像个男人一样活着！”褚光辉微笑着，重重拍了拍曹小金的肩头，说道：“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好的话，就来找我。”
曹小金重重抹了抹眼角，有些为难道：“我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我可能需要向您借些路费。”
“呵……。我倒给忘了，你已经没钱了。”褚光辉呵呵一笑，爽快道：“快点吃，吃完我带你买些东西去。”
“买东西？”曹小金一愣，眼角的泪水忍不住又要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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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南商圈，昆都市中心最繁华热闹的地段。
曹小金上一次来这里，好像还是在进入大学之前。那是表妹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一大家子人难得的聚在一块吃了一顿西餐。时隔四年，物是人非，曹小金心里忍不住地唏嘘着。
对于那些亲戚，曹小金的心中虽然不喜欢他们，但绝对是心存感激的。他一心想着，学业有成后再回去报答他们，却万万没料到，毕业之后却会一事无成。报答早已是奢望，但曹小金却下定了决心，就算是死也绝不能再回去拖累他们。
于是他果真选择了自杀。
好在大难不死，又让他遇到了心目中的大恩人褚光辉，并且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对方，去边防当兵的提议。
褚光辉带着曹小金，先配了一副很不错的眼镜。一架合金镜框加上亮片高科技树脂镜片，就花掉了两千多块钱。这让曹小金肉疼无比，要知道，他掉进灵蟒江里的那副黑框眼镜才不到两百块钱。
一分钱一分货，这幅镜框不仅时尚而且轻盈，镜片的厚度也不到原先的三分之一。曹小金一时心动就没有拒绝，戴上之后，更是暗自欣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两千块几乎是天文数字，但他已经下定决心，迟早要还给褚光辉。
随后褚光辉又带他去了服装店，因为衣服比起眼镜来，似乎没那么重要。所以在曹小金一再地推脱之下，褚光辉放弃了三叶草之类年轻人喜欢的时尚潮牌，转而在366度的专卖店，买了一套运动服、一个运动双肩包还有一双运动鞋。
直接换上了新的行头，曹小金有些不好意思地照了照镜子，虽然很少接触新鲜事物，但在学校里偶尔也会听到同学们八卦。
“臭diao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有失落，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向褚光辉提出了一个要求：“大叔我想去理发。”
“唉，今天就不要理了，老一辈人把理发叫作‘剃头’，你这要出远门，多少有些不吉利。”褚光辉摇了摇头，又道：“更何况，到了部队，发型都是统一的，你现在理了去到那边又得改，何必呢？”
“这倒也是。”曹小金点了点头，
这时，褚光辉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左右顾盼了一圈，才按下了接听键。他将电话贴在耳边，却不出声。
曹小金当然不知道电话那头在说什么，只是盯住了褚光辉的手机。
那是一部nokia的老款手机，直板按键外加黑白屏，甚至连网络功能都没有，在iPhone和三星横行的今天，这部手机几乎已经可以划归古董级别。
曹小金之所以对这部手机特别感兴趣，是因为很久前的新闻里，有一则手机挡子弹的报道。图片里的，就是这部手机。
“嗯，好。”褚光辉直到最后，才发出了一点声音，挂断电话，他正看到了曹小金好奇的双眼。
“大叔！这部手机……”曹小金有些迟疑。
“手机？怎么啦？”沉稳如褚光辉也不由地心头一惊，暗暗担忧，“这傻小子难道是看出了什么？”
“手机能不能借我看看？”曹小金有些羞怯，咬着嘴唇像个小媳妇似的。
褚光辉原本还有些心虚，见曹小金害羞成那样，他才哀叹，是自己太多心了。将手机递了过去，他毫不担心，曹小金会主动翻看其中的内容。
果然，那小子拿过手机后，先是捧在手中观察了一阵。然后便转向了身边一家服装店擦得锃亮的橱窗。
借着橱窗玻璃上的倒影，他学着褚光辉打电话的样子，将手机送到了耳边，朝左边侧了侧身，又朝右边侧了侧身。
“嗯，还挺合适……”
想了想他抬起左手，将耷拉在额头上的杂乱刘海，刷地顺到了一边。
瞬间，一个标准的汉奸头，闪现在了玻璃上的倒影中。
那一身diao丝气质，愈演愈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