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寿宴,开始自然是各个身份的王公大臣献上贺词,趁机拍拍马屁,送送大礼,还有一大套繁琐无趣的礼仪。
西宁在后面哈欠连天,不耐烦地嘟哝:“那个薛少敏有必要念那么长的贺文吗?吹得我都要吐了。”
宗威也连连抱怨:“就是啊,就算他年初在礼部弄错了一份年帖,也没必要感激皇后到这个地步吧。”
西宁失望地哀怨:“原来寿宴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等到礼部尚书薛少敏终于说完话之后,嗣王站了起来:“薛尚书真是好文采,母后听了这么多朝贺也累了,儿臣今日特请了好手来为母后祝寿献曲,不知母后可愿一听?”
皇后养育嗣王也有十余年,两人间相当客气,她轻轻笑了一笑:“嗣儿有此孝心,本宫岂有不听的道理。”
西宁在下面小声地欢呼:“终于可以看美人了。”
乐曲响起。
十个身着青衣的舞女翩然而入,长袖善舞,优婉如水,是常见的宫廷舞曲,西宁见了不禁有些失望:“这样的舞观月楼里的姑娘都会跳,有什么…”
他话音还未落,大殿里忽然响起一阵激扬的琵琶声,铮铮入耳,嘈嘈如急雨,让人听了为之一振。
一个红衣舞女从正中旋转着舞了进来,伴随着琵琶浓烈而奔放的乐音,这红衣舞女身段窈窕,舞姿奔放,面容也格外的妩媚动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热情似火的舞蹈给吸引了。
左旭阳立即看出,这舞是羌族的胡旋舞,曲是羌族的楼兰曲,那女子,也是地道的羌族美女。
随着美艳的舞女停下舞步,大殿里才响起掌声,皇帝最先笑道:“嗣儿好心思,此舞甚妙,甚妙!”
皇后的脸色却未见好,只轻轻拍了拍手。
嗣王恭敬地擎手,“父皇喜欢便好。”
皇帝笑笑:“这舞女的舞姿热烈奔放,翩若惊鸿,和朕多年前见过的羌女舞曲一点不差,该赏。”
旁边的棠庐郡王是皇上身边的人精,立刻问道:“不知皇上欲赏什么呢?”
皇帝微微眯了眼睛,问道:“嗣儿,不知你这舞女何来呢?”
嗣王也微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立刻道:“此女是羌族人士,儿臣与羌族商队来往时发现的。”
下面的众臣已经看出皇帝有意纳这貌美的羌女了,过秦讽刺地笑:“嗣王也当真心机深重,皇后寿宴上给皇上献女,未免太不给自己母后面子了。”
左旭阳也笑:“我看皇后不会这样忍气吞声,待会出了事咱们都记得躲得远远的。”
那边的棠庐郡王已出声问皇帝何不将此女纳入宫中,皇帝笑笑道:“好,那就依郡王的意思,封为贵人吧。”
下面的众人正要依例恭喜皇帝喜得新人,上面的皇后却冷冰冰地出声了:“嗣儿,这曲子的乐师也奏得相当好啊,这首楼兰曲堪比,当年虞妃之技。”
她莫名地说到琵琶曲,让众人一时都摸不着头脑,但后面说的那句“虞妃”,却让一些人背后冒出了冷汗。
虞妃是宁王生母,曾经的羌族公主,在世时也极受恩宠,但去世有十余年了,宁王当日权势颇高,却迟迟未被封为太子,甚至后来起兵造反,有很大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生母。
而虞妃之死与皇后的关系,皇室内部知道得相当清楚,只是当时羌族初灭,一个异族公主之死也是理所当然的。
嗣王听了皇后的话立即跪了下来,“母后说笑了,那乐师虽是京城名家,但也不能与虞妃相提并论。”
皇后听到乐师是京城名家,脸色微微好了些,但一撇又冷笑了起来,“嗣儿不必紧张,不过本宫想见见这幕后大家,难道你不肯么?”
嗣王立即擎手:“母后哪里的话。”随即立刻遣人去叫那琵琶乐师。
殿上的众人都窃窃私语,不知道皇后此举的原由,而皇帝一直默默坐在正位上一言不发。
西宁最先出声:“我知道皇后想干什么了。”
宗威立刻好奇地问:“快说快说。”
方文远却一把拦住了西宁,“我知道你聪明,不过大殿上,人多口杂的,能不能别这么出风头。”
西宁却得意洋洋地笑:“我知道了,大哥想不出来,所以也不让我说是吧。”
过秦悄悄凑过来,问左旭阳:“诶,你看出来她想做什么了吧。”
左旭阳笑:“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过秦微微一笑:“皇后与嗣王感情不深,嗣王在她的寿宴上当众献女,如此驳皇后的脸面,皇后自然要维护自己的面子了,只是若对那羌女出手未免得罪皇帝,又不可能骂自己的养子,因此…”
左旭阳立刻接道:“她便拿那个琵琶师开刀,以那琵琶曲犯了虞妃的忌讳为由修理弹琵琶的,顺便扫一扫嗣王的脸面。”
过秦赞许地对她一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有默契。”
左旭阳立刻俏皮地笑起来:“你这是说你大哥不聪明了。”
大殿左侧的暗屏后,终于走出了人,太监后面跟着个青衣的女子,步履轻盈,窈窕有致,还未看清她的容貌,却已叫人为那一身风华绝代的姿态吸引。
后面的西宁忽然哽住了笑容,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来,颤声道:“羡珏…”
那女子渐渐走近了,面容秀美皎洁,除了观月楼上的珠翠美人,再不可能会是他人。
羡珏美得依旧芙蓉泣露香兰笑,绝代风华,远远胜过了适才那妩媚的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