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影曳,环佩声声脆。
竹林深处,隐隐有笛声传来,远远见那凉亭之上,屋檐边坐着一个少女,垂下两只小脚,在亭上俏皮地一摇一晃。
那少女一对弯弯的月牙眼锐利澄亮,衬得白净淡然的面容无比光华夺目,英气勃勃,只见她正吹着一柄竹笛,笛声婉转清脆,衣袂在风中轻轻拂起。
笛声巧奏多时,竹林另一头忽然侃地又响起一缕萧音,长箫温厚绵绵,仿若在与笛声一应一合。
那亭上少女却皱了皱眉,显然不领这合奏的好意,调皮地一颤竹笛,立即变奏了一曲生僻的古曲,遥远深沉,阴郁温婉。
那箫声却豪不停滞,出人意料地跟上了古曲,箫声反而轻快潇洒,两股乐音截然不同却立即交融一体,曲子顿时成了一首前所未有的天作之合。
那少女立即站了起来,眉眼间慢慢是惊讶与欢喜。
竹林中素昧平生的两人似知己在谈天说地,古曲相合高山流水,纵驰天地遨游潇洒。
一曲终了,竹林深深中尚存欢快的回响,凉亭顶上的少女从屋檐边轻轻跳下,飞快地跑进林子,向远处去寻那吹箫者,微微听到远处有人声,她躲在密密的竹林丛里一看,却是两个少年在说话。
这女孩子一喜,见其中一个青衣少年执手一柄长箫,那少年并不算绝顶的俊美,却浑身是清澈见底的明朗,一身正气,光明磊落得像灿烂千阳。
这两个少年正要离开,少女正犹豫是否一见,却听另一个少年叫了青衣少年一声,“宗威,等等。”
这一声仿佛五雷轰顶,震得女孩的透亮的月牙眼一暗,刹时流露出一丝坚毅而冷淡的神色,一拂衣袖转身而去了,惟留那一大片竹子在她身后独自摇曳。
京城有府,名东屏,府中晋王,先帝七子,如今皇弟,无宠多年,那座东屏府的大门,幽深禁闭,少有客拜访。
京城中一字之差的屏东府则大为不同,军侯汤有,手执重军,屏东军维护京城皇城治安兼御外敌,风光多年,皇帝宠信未减。只是京城风雨多桀,何不是今日金珠犹在,明朝头颅已落。
再说适才那少女出了竹林,悄悄入了东屏府的后门,“姑娘回来了。”一个老人道,“蔺伯。”少女擎擎手,“王爷在偏厅候多时了。”蔺伯道,“快去吧。”女孩子点点头,快步向府内走去。
正庭有些昏暗,不过这府中一向如此,“明日便要入屏东府了,怎么今日还着女装呢。”厅上衣着华贵的男子道,看上去四十有余,面目温和,那少女背手而立,有些惶恐:“王爷息怒。”晋王摆摆手,“罢了,反正今后也穿不了,今日随你的意罢。”少女道:“王爷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晋王道:“你进府两月前,先不要和东屏通信,以免府中少将对你起疑。”“孩儿知道。”少女擎手,“想必昨日皇上召见你可还满意?”晋王道,“是,皇上交代,要好好监制屏东府内,还谈了谈荆门案。”少女垂首道,显然对晋王极其尊敬。
“荆门?他怎么说。”晋王挑了挑眉,“也不过讲那些流寇报复的话罢了。”女孩冷笑了笑,“孩儿自不会忘记十二年前监天府之惨状的,若非王爷赶到,想必我也被一戬扎死了。”“好了,皇兄既然这么觉得,那便让他这样讲去吧,不过,他既然想让少天监继续效忠,那可不能拂了圣名呀。”晋王笑了笑,“孩儿必不会浪费了十二年来的努力。”少女道,“我已将京城中安排的人手通信过一遍,凉州的部下也已带到了,明日进府后,王爷还有什么要求么?”“找机会好好清理那帮少将吧。”晋王道,那少女显然迟疑了一下,“屏东军中的少将不过二十上下,和荆门案没有太大关系吧。”她道,“维虎做纣,难道有什么不同?屏东府是非之地,迟早要动手的,否则,本王让你进去做什么?”晋王道,少女点点头,“去吧,旭阳。”晋王笑笑,“是。”左旭阳躬身施了一礼,这才转身而去。
门外是蔺伯,“姑娘如何?”“无事了。”左旭阳笑笑,“明日要带的亲随选好了吗?”蔺伯问,左旭阳想了想,“带不祸吧。”“好。”蔺伯道,左旭阳转身要走,蔺伯忽然又道:“霁月。”听了这话左旭阳滞了一瞬,回头笑:“蔺伯,怎么还叫这名字呢?王爷听到又该说你了。”“今后也没有人这样叫你了,今日再叫叫也不打紧。”蔺伯笑道,“屏东府多少还是与京城中其他地方不一样的,你可放心待之,”
“好。”左旭阳点点头微微一笑,而或,是左霁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