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一惊,猛然回头。
一个老伯站在离她几步远之处,背着光,看不清楚样貌,但是牧歌能感觉对方在看自己。
牧歌心里一凛,但是听声音对方比自己年长很多,理应尊重,脆声道“小女子牧歌,不慎闯入前辈竹林,多有冒昧,还请前辈恕罪。”
对方似乎见她是个女娃,有丝奇怪,不过转瞬既逝“既然知道冒昧,为何还不离去!”
牧歌心中一酸“晚辈自会离去,只是这大沐盛世离晚辈家乡隔着千山万水,晚辈初来此地,无亲无故,还屡遭奸人陷害,心中实在凄苦。今夜苏醒,一路走来,亭台楼榭,楼宇重重,可晚辈觉得却不如这片竹林来的亲切自然,晚辈一踏进这里,烦恼都去了几分。”
牧歌不知为何,对着这看不清楚容貌的老人,却想要一诉衷肠,一股脑的倒出。
对方这次明显是意外了,略略停顿,那人缓步走出,站在烛光下,容貌在牧歌前分明起来。
牧歌倒吸一口气,这老伯半张脸被火烧的面目全非!布满蜿蜒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青色。
毕竟是刑侦科科拿A的高材生,牧歌在学解剖学的时候接触了很多被大火或硫酸毁容的尸体,因此眼前老伯给她带来的冲击滞不过一瞬,也就恢复镇定。
老人见她不过一瞬便恢复了镇定,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之色,语气也柔和了些许。
“姑娘到底是何人,为何在我铉王府?”
牧歌一愣“铉王府?”
“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何地?”老人盯着她,目光灼灼。
牧歌直视他毫不回避,摇了摇头。
老人眼里闪过一丝赞许。自他容貌尽毁以来,居然有人可以看见他真容而不害怕,更敢于跟他对视,这姑娘,胆色过人。
“那你是如何来这里的,据老夫所知,这铉王府从不进女眷。”
牧歌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座座的豪华内阁,吐了吐舌头“前辈此言差矣。晚辈是随那沐清铉而来,这里想必是他的府邸。您方才道此地从不进女眷可是大错特错了!方才晚辈一路走来看到不下十几间内阁,不是女眷所住是何处?”
老人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可能因为大火让他声带也有一定程度的受损,所以虽然大笑,声音却仍是低沉,但是从他笑声中却听得出一种豪迈之气。
牧歌突然就对这位老人产生了敬意。
短短三日,她见过奸商,见过贵客,进过青楼,还待过水牢,经历的比她过去的十九年间还要精彩。但是这里的人对于她来说,更多的是面具,各种各样的面具,包括沐清铉也是忽冷忽热,时近时远,让她捉摸不透。
而唯独面前这位老人。虽然毁了半张脸,却是第一个真心跟她说话,不参半分虚假之人。
牧歌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眼眶红了红“前辈,牧歌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今日实则一时兴致,叨扰了前辈,牧歌再此谢罪。前路茫茫,沐清铉虽能收留我一日半日,却非长久之计。牧歌唯有靠自己,在这陌生世界闯出立锥之地。”
见老人不接话,牧歌笑了笑“今日牧歌话的确太多了,请前辈多多包含。晚辈先行告退。”
说罢转身欲走。
“姑娘且慢。”老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牧歌停住脚步,转过头来。
“姑娘与这大沐之人不同。姑娘率真诚恳,待老夫这残缺之人也始终无半分不敬,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敬意,不似旁人般害怕,当老夫是异类。自容貌毁掉的这十五年来,老夫还是头一回笑的如此之畅快。老夫交友从不计较名份,身份,今日老夫就交了你这位小姑娘,如你不嫌弃,咱们来个忘年交可好?”老人看着她,眼里尽是笑意。
牧歌自觉此人豪气冲天,也没来由的一阵激动,内心坦荡之人,这世上能觅几许?也爽朗一笑“牧歌自是乐意!前辈是牧歌来此地第一位朋友,今夜也是牧歌来这里后第一次真心的笑!我就叫您大哥吧!”
老人对大哥这称呼丝毫不觉不妥,笑着道“好,想不到我承天烨在这老朽之年还能再获知己,老天爷终是待我不薄!走!你我今日义结金兰,定要喝上几杯!”
牧歌粲然一笑“听承大哥的!”
一老一少前后走着。在这如水的月色里。
承天烨在前,提着个酒壶。牧歌在后,略带烦躁的提着那恼人的长裙摆。真不知道古代人为何头饰繁碎,衣饰更为复杂,如果有机会她要好好改造一番。七拐八拐,不知深了几许。牧歌用尽全力跟着承天烨,却也不落后许多。
约莫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一座悬崖前。
“大哥,你说的望月亭究竟在何处?”牧歌停下,喘着气道。
承天烨抬起手,往上指了指。
牧歌抬头望去,一凉亭地取险境,在这竹林最深处悬崖边上,对着一轮朗月,靠着万丈悬崖。
牧歌见到此景,倒吸了口气。
承天烨见她这般小女子模样,朗声一笑“我道牧歌妹子你乃女中豪杰,原来竟也是畏高之人。”
牧歌被他一激,不管不顾的劲又上来了,脆声道“承大哥休要激我,今儿个这亭子,我是上定了!”
承天烨眸子一眯,展开轻功,迅速往悬崖上走去。
牧歌在后急的直跺脚“大哥,牧歌不会轻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