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人对视十几头水鳄怪,这边是各操法器的修仙道人,那边是张牙舞爪的巨大水鳄,双方对峙,杀气腾腾。
屠僧又打头阵,舞杖便冲,前列的一头水鳄纵身一跃,横冲直撞。
“铮”!“砰”!
水鳄一头猛撞屠僧的禅杖,屠僧大受震,猛然一下连退了几步,手脚发麻。受这一击,如若一面重墙扑面压来,最起码也得是三百来斤的猛力。那水鳄又如疯牛一般,大口大口地冲着来咬。屠僧大叫大嚷,左闪右挡,东跳西窜,被那水鳄直逼退回,毫无招架之力。
“这怪物真力大,洒家自恃力强体壮,与那倒拔垂杨柳的鲁大师也是可以相提并论,却也不敌这怪的撞击,自愧不如啊!” 屠僧被逼退而归,禅杖颤动发抖。
邵远挥舞巽风宝剑,一个疾步便冲锋上去。巽风飞划出一道道金芒虹光,虹光缠绕几头大水鳄,随后如万针飞刺射去那些水鳄皮肤之上,本以为剑光会穿入那些大怪体内,结果却惊煞众人——剑光刺到水鳄厚厚的黑皮上却突然消失不见,好似是被这满是黑疙瘩的鳄皮吞没,水鳄纹丝不动,丝毫不受影响。
“他奶奶的,这是什么怪物,怎生这般古怪!”邵远羞怒不已,忿忿而骂。
华圳唏嘘道:“没想到这些都是难缠的怪物,难办,难办喽!”司徒红月哼了哼,道:“再是厉害,也不过一群畜生,是畜生多怕火,看我来将它们全都烤成肉串!”梁嫣欣喜大笑,欢快鼓掌,笑道:“司徒师姐一出手,什么妖魔鬼怪都吓走!”
司徒满足地一笑,对梁嫣道:“嫣儿,你且拭目以待,不消半刻钟,你师姐就叫那些怪物滚回河里。”
“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这样凶残的怪兽最好敬而远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就此离去吧!”华圳为保险起见,向众人提出了撤退之谏。
司徒正在兴头,怎肯退却,于是狠瞥华圳一眼,没有好气,带谩骂责斥之意,厉声道:“你个老道,却是这等胆小之辈,本仙将正在兴头,你又煞我风景,你怕你逃便是,本将却无所畏惧,定是要打退那些怪物才会罢休!”
华圳见她盛气凌人,却有自知之明,也便无可奈何,心怒却难表现于外,只好默默退下,不再多言。
司徒阔步直前,右手掌心已握了一团火焰,邵远见她迎来,也便退下,作个礼让 。司徒走过邵远,而后转头蔑笑,讥讽道:“邵伍长好能耐,巽风剑出,那些怪物却不痛不痒,真是白白浪费体力。伍长先且休息去吧,小女子愿为效劳!”邵远听了,顿时恼羞成怒,赤面而脖粗,却因本是无计可施,如驳又怕技不如人更是羞愧,也就不敢反驳。他眼珠一转,心下一想,既然你司徒仙将如此信心满满,这般气势凌人,不如就让你来斗一斗怪物,若成傲娇自大就傲你的去吧,若不成就是夸下海口却又华言无实,也就外强中干,自打脸面,于是邵远对其冷嘲热讽淡然处之,且笑而回道:“仙姑胆识超群,在下佩服,希望仙姑非虚张声势,华而不实,也请不负众望,战便凯旋!”
“不消你说,本姑娘自有手段!”
多说无益,看真本事说话,才是硬道理。司徒屹立水鳄群中,随刻施法念诀,一团团烈焰以熊熊之势奔腾而出。水鳄们不知是何古怪,突地却受猛火炙烤,骤然乱作一团,各个东窜西逃。
“哈哈,我道是怎般厉害的怪物,原来也不过鱼虾蟹蚌,小小水鳄,小菜一碟!”司徒见水鳄慌乱窜逃,欣喜若狂,更是自满,十足神气,得意洋洋。
邵远却按捺不住,司徒此举无非就是掌自己的脸面,但自己又不好怨言或是表露不满,只好暗地生气,可又忍不住轻哼一声,暗自瞪眼,低声道:“你就神气吧,看你日后不会挫败!就怕水鳄怪物只是一时受怕,等到晓得了根本没什么可怕,怒了它们,你司徒仙姑就惹祸上身喽!”
邵远好一张嘴!果不其然,正应他言,水鳄渐渐不觉得火焰有什么可怕之处,刹那各个回头,并且全都恶狠狠地怒视司徒,各个朝她狂怒嘶吼。司徒吓了一跳,急忙再加力道,可水鳄在河里,火势再大也为水所克,而且最可怕的是,有几头水鳄趴在岸边受烈火炙烤,却像是挠个痒痒,还很惬意地吐舌哼调,好不自在。
“怎会这样?”司徒不敢相信眼前就是事实,心里更苦,真要华言不实了,这颜面可要扫地了,自己好歹也是竹月阁掌门直系弟子,实力虽非强大惊人,可身份高贵,仙品极佳,这下可好,海口失言,丢脸可丢大了。
“水鳄已怒,司徒姑娘危险!”屠僧见势不妙,挥杖速去接应。
紫筠与梁嫣也急忙赶去作战,徐迟、智戒、思空见了也都紧随两个姑娘而去。邵远暗地欢喜,这一遭大灭了司徒的威风,也好让她嚣张,这下颜面尽失,总算解了他一肚子的火气。华圳起先也与邵远一样,按兵未动,后来迫于为人,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一齐上阵。
水鳄也真威猛,居然能敌众人群攻,而且毫发无损。而众人却苦,连连遭大水鳄撞击追咬,各个却都无计可施,几乎是没个招架之力。
“莫……纠……缠……”
扁舟又传悠长声,众人正在战,哪有心思去顾这声音,都各忙各地打斗。
“快……断……为……首……水鳄……之尾!”
声音传来,邵远当机立断,只冲为首的水鳄攻击,巽风剑狠狠劈下,金光四射,亮煞人眼。那水鳄惨叫哀嚎,直打滚翻腾,而后钻进河里不见踪影,直卷得河面一起猛浪,其势滔天。说来也怪,其余水鳄见此状,各个惊乱逃窜,都深入河底,一溜烟跟着跑光了。
“好生奇怪,这便胜了……”大家伙都还没缓过神来,一场恶战已作停息。
“对了,得好生感谢那个船家!”屠僧收了杖,满脸欢喜。
随后,男人们都提着嗓门去喊叫,终于见了一叶轻舟缓缓驶来。看那船家,却是一个白发老翁。老翁慈眉善目,衣着朴素,悠悠然有仙气缭绕,恍恍乎见城府深暗,若仙亦似魔,难窥其真身。
众人皆收了法器,施礼作揖。老翁大笑,也拱手回礼。
华圳上前,问询道:“前辈可是摆渡船家?”老翁点头应道:“老朽正是。你们可是要过河?”华圳大喜,欢悦道:“那便太好了,我们就是愁着怎么过河。”老翁指了指小舟,道:“可是老朽小小扁舟,也就只能一个一个地载了。”华圳道:“不打紧,我们就一个个来。”
“过来!”邵远上前就把华圳拽到一边去,然后一招手,众人也便围绕一圈,正是要做个商议。
邵远先是骂了华圳轻率单纯,然后担忧起来,道:“那老头也不知什么来头,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上那小舟,若他也是个魔头,我们岂不白白丧命,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屠僧一脸严肃,一本正经道:“老人对我等有救命之恩,我们却在此嚼舌根,道是非,岂不是恩将仇报,不仁不义!”思空点头道:“屠僧大师所言极是。”徐迟也赞同屠僧。
“尔等甚愚!我岂不知有恩必报之理,可身处险境,在这迷离妖林,本就如履薄冰,又怎能不时时提防,以备不测!”邵远很是激动。
紫筠想了想,道:“看那老人也不是什么恶人。”邵远呵呵一笑,反问道:“大幽寺的妖僧也各个慈眉善目,难道就不是恶人了?”
“不必说了,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不就是生怕我是妖魔吗,你们这般态度,我走便是!”老翁怒而要走,已经开始划桨。华圳急忙叫住,老翁回头,白了所有人一眼,道:“怎么?不是怕我吗?那我还实不相瞒了,我还真是一个魔头!”
“我这兄弟被水鳄吓傻了,胡言乱语,还望老先生念他年少无知,原谅了罢!”华圳急忙作揖,毕恭毕敬道。
邵远毛了,怒火直飙,厉声骂道:“你才被吓傻了呢,臭老道,我……”语音未落,华圳一个眼色,屠僧便跨步来压住邵远且用手捂闭而封他之口。
“老朽虽然是魔,却不以杀人为乐,在此妖林摆渡这百多年,一不贪财,二不图命,说喜好就只有看相卜卦,说未来道过去,你们不愿上来,还请自便,老朽也不稀罕!”老翁说罢要走。
“前辈且慢!后生不懂人情世故,老先生不必计较,所谓大人不计小人过,后生赔礼了!”华圳又施大礼,老翁这才不走。老翁微微一笑,道:“你这后生懂礼,老朽看你面子不作计较。”华圳赔笑赔礼,道:“老先生宽宏大量,后生钦佩。后生有一事请教,还望先生不吝赐教!”老翁摊出手来,道:“你说!”
“请问先生,此处是何地势,涛涛大河可有其他路可过?”
老翁回道:“此河名曰‘通忆’,过去便是一处高地,过了高地就是一道通天大绝壁,便是人称‘妖林宝境’的‘过往幻境’。这‘通忆’大河宽计三十丈,其长不可计,老朽曾行舟三月不见其终。若要前行,必须过河。”
“多谢指教!”
华圳将众人拉来,又作商议。大都同意乘舟过河。
“老先生,我等决定乘舟过河,需些什么报酬,先生但提便是。”华圳行礼搭船。那老翁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道:“老朽说了,老船夫摆渡百年,不收财物,不图索命,只求为船客看相,再摆个龙门阵,仅此而已。”华圳大喜,欢颜笑语,道:“这个好办,这个好办!”
众人又秘密打算,决定由徐迟打头阵,若事有变,众人一同施法去救。乐生给了一颗定水丹,若老翁突变,徐迟便可随机应变跳入河里,有定水丹,可保半个时辰不受水淹,不受秽水所毒。
徐迟上舟,老翁轻轻划桨,扁舟离岸,渐行渐远。
行至十丈远处,岸边人已听不清舟上动静。老翁开始大笑,徐迟紧忙捏拳防范。老翁见了,笑了笑,道:“后生人,莫激动。老朽早有言语,不做那谋财害命的勾当,君子言必实,行必果,你又何必慌张?”徐迟哼笑道:“这世道人心不古,哪有宽心之事!”老翁仰天大笑,道:“那是凡人世界之理,老朽虽魔,却坦言不如凡人心机,老朽一生直来直往,从不做虚善实毒之勾当,这是畜生勾当!凡三界六道,不论仙魔人,都应有处事根本道理,若仇便仇,若爱便爱,暗地做坏,最是下等,唯畜生道称之平常。”
“前辈敢爱敢恨,是性情中人,恕小生无礼,大有猜忌。前辈一席话,胜过万卷书,后生受教了!”徐迟听罢,大有愧色,急忙赔礼。
老翁抚须而笑,道:“小子,你也是性情中人,老朽看相便知,是个值得深交之人。”
“前辈过奖了!”
老翁走近徐迟,低声而问:“若老朽要你一人性命换你那同伴全部平安渡河,你可愿意?”
徐迟愕然一惊,神情呆滞,突然乱了神,失了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