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若莲去世后,白雪鹭到监狱探望父亲白海旺,狱警传达的过程中,白雪鹭独自在探望室等了许久。她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自己的父亲,探望室压抑的气氛让她的胸口阵阵作痛,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刚进监狱一年,白雪鹭发现父亲好像已经老了十岁,头上添了很多白发,脸上再没有曾经当领导时的荣光。整个人感觉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目光呆滞,满脸茫然。
“爸爸,妈妈去世了,对不起。”白雪鹭已经泪流满面。
女儿来了,白海旺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我知道了,你的姑姑前两天来看我的时候已经告诉我了。”
“爸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当初如果我听你们的话,如果我没自私、任性的有抛弃你们去深圳,没有向你要那么多的钱,咱们家也许就不会有今天。”
“这个世界上,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更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到,人最不应该说的就是‘对不起’三个字,可这三个字恰恰是我们这辈子说的最多的,很多时候,我们还都把它说给了自己最亲、最近的人。”
“爸爸。”白雪鹭失声痛哭,父亲甚至连的她的名字都没叫,而且连一个说对不起的机会也不想留给她。
蝴蝶效应: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煽动几下翅膀,可在两周之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飓风。意思是在一个系统中,一个不起眼的微小动作可以引发一系列巨大的连锁反应,它生动的阐述了事物发展的关联性和复杂性。白雪鹭感觉自己就是那只蝴蝶,在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中,如果当初不是她任性的煽动了几下翅膀,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就不会支离破碎。如果当初她没有执意离开小镇跑到深圳,她就不会被人骗,就不会一味的朝父亲要钱,而父亲也就不会疯狂的用手中的权力去敛财最终导致牢狱之灾,母亲也就不会在癌症晚期伤心看着丈夫被带进监狱,在精神受到打击后,带着遗憾很快的死去,自己也不会孤苦伶仃的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都是她自己,想到这些,白雪鹭更加难过。
“鹭鹭,你说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看到白雪鹭如此伤心,白海旺终于叫了她的名字,事情早已无法挽回,毕竟她还是自己的女儿。
“爸爸。”我不知道,白雪鹭哪还有心思想这些。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自己亲手对深爱你的人掘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沟渠。”
“爸爸,对不起,你不要再说了。”听到白海旺这样说,白雪鹭哭的更加伤心。
“鹭鹭,爸爸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不要难过,你的妈妈去世了,爸爸又成了这个样子,我不想你一个再出什么事。这段时间我一个人在监狱想了很多,我虽然只是一个副处级干部,但在县里还算是有点权力,官场是一个复杂而冷漠的地方,很少有真正的友谊,更多的时候都是在互相利用彼此,你好、我好、大家好,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勾心斗角,相互算计、相互较劲,基层工作又不好干,爸爸也累了,来这里清静清静也是好事。”
“树倒猢狲散,以前爸爸的那些朋友一下子都没有了,你好的时候,他们巴结你,和你称兄道弟,你倒下了,他们不但不会扶起你,还会落井下石,过来踩你几脚。几万人的小镇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些上千万人口的大城市了。孩子,社会很残酷,希望你能看清楚,尤其是在大都市,自己一个人更要多留心,要少些欲望,学会平淡的生活,以后爸爸帮不上你了。”说道这,白海旺的眼角也开始湿润。
“鹭鹭,欠了亲人的感情债没有关系,因为你可能根本就不用,他们也不需要你还,但如果欠了别人的感情债就不好还了,姜小燕他们母子是少有的好人,听你的姑姑说,我进监狱后,很多人都远离了咱们,只有姜小燕依然经常去家里看你妈妈,她还给你妈送去过5万块钱,当初你抛弃她的儿子,把他们母子俩伤成那个样子,现在,她一个农村的女人还能这样对咱们,真是不容易。我这样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爸爸,我知道了,我一定想办法报答他们。”
“孩子,能不能报答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的心一定要到了,一定要真诚,知道吗?”
“爸,我知道了。”
“孩子,照顾好自己。”
“爸爸……”
时间到了,狱警过来将白海旺带走,看着父亲的背影,白雪鹭想到了父亲刚才对她说的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自己亲手对深爱你的人掘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沟渠。”
白雪鹭感觉这还不是最遥远的距离,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更遥远的距离。那就是在你亲手对深爱你的人掘出一道无法逾越的沟渠后,又亲手将他拉进了沟儿里,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去。
白雪鹭含泪辞别了父亲,她去了一趟秦厚实家。
“阿姨。”
“鹭鹭,是你。”
“阿姨,对不起,当初都是我的错。”白雪鹭哭着给姜小燕跪了下去。
“鹭鹭,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说话。”姜小燕一边说一边扶起白雪鹭。
“阿姨,当初我真的不该抛下厚实哥去深圳,我真是糊涂,对不起。”
“鹭鹭,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提了,我们也不怪你。”
“阿姨,当初我真的太傻了,错过了厚实哥那么好的人,今天,我不是来求你们原谅我的,我爸爸进监狱后,你还经常去照顾我妈妈,你辛辛苦苦这么不容易,还给她送钱,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孩子,阿姨不用你报答,我也是一个母亲,今天看到你这么可怜,我也好难受,就像当初我看到厚实伤心的时候一样,我们当父母的只希望你们子女能够幸福这就够了,你快别哭了,你看看你都瘦成这个样子,快别哭了。”姜小燕抬起手轻轻的去给白雪鹭擦眼泪。
阿姨,白雪鹭哭着扑入了姜小燕的怀中,那一刻她希望自己能叫她一声母亲。
离开姜小燕后,白雪鹭通过何昕打听到秦厚实的消息,知道秦厚实现在已经是BJ某高校的博士。白雪鹭在秦厚实的学校门口等了两天终于看到了秦厚实,不过她没有上前去找秦厚实,而是流着泪转身离开了。白雪鹭看到秦厚实和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手拉手一起走着,女孩像开心果一样,开心的笑着。
在BJ到深圳的列车的上,白雪鹭想到了在家乡那个离别的车站秦厚实与她的对话。
“鹭鹭,想想你的妈妈,留下来,在小镇平静、安逸的生活吧,这里同样有日出日落,花落花开,有清新的空气,有湛蓝的天空,有深爱的你的人,我会让你幸福一辈子的。”
“秦厚实,你是个好人,但我现在根本就不爱你,你不懂的什么叫爱情,爱情不是和你茶米油盐,种花种草过日子,……”
想到这些话,白雪鹭感觉自己真的很傻,当初自己说秦厚实不懂爱情,而其实,真正不懂爱情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