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看得出大少爷有多不喜欢梅园那位,他初七整日里跟着少爷更是知道,少爷有多想让梅园那位离开朱家?这种情况下,大少爷不可能主动去梅园的。去了梅园,还想将梅园那位赶出朱府?
初七将少爷的衣衫交给碧玉,然后木着脸,二话不说地等在偏厅。
朱有才总算见到王英玉淡笑以外的另一种表情了,那就是惊怕与恐惧。他应该觉得高兴的,这不是他想见到的吗?只有这样,王英玉才会知难而退,才不会对朱家大少爷,这个位置死缠烂打了,不是吗?
可为什么,朱有才见到这样的王英玉,心底却是更加不喜欢,只是这种不喜欢与不舒服跟从前似乎有些不一样,就像是他做错了什么。朱有才知道,他是做错了,千方百计想要赶走这个英玉,却没想到还是中了招,碰了这个女人,他没办法再甩掉她了,不是吗?
被设计的屈辱,叫朱有才忽略了自己的错,只是对着这样的王英玉,朱有才只觉得愈发坐立难安。由着碧玉将自己打点妥当,朱有才再没有看王英玉一眼,带着初七走出梅园。
王英玉见到扣儿那一瞬间,才自己活回来了。有扣儿在,她一定会没事的。王英玉死死地抱着扣儿,而扣儿也根本顾不上胸口的痛,只是紧紧地抱住。
碧玉见不得少妇这般苦楚,等朱有才离开后,立马拿了外衫披在王英玉身上。瞧着瑟瑟发抖的王英玉,碧玉眼圈一红,却也不敢贸然碰少爷,只担心少激动之下伤到自己。扣儿就知道,昨晚上她就是死也应该进来看看的,她纵然没有锦衣玉食,但也是精心护着的,却没想到被姑爷这般糟蹋,这让扣儿如何咽得下下口气?
“扣儿给你烧了热水,咱们洗洗,马上就好了……”这话,说到最后,连扣儿自己不信,泪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却是彻底将朱有才恨上了。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她没法忘记朝自己爬过来时那瑟缩的身子,是怕了,是真的怕了。
他到底对做了怎样的事,才让怕成这样!
等王英玉总算安稳一下,扣儿和碧玉扶着她木桶时,便是两个人再怎么克制,也忍不住小声抽噎起来。
王英玉的皮肤很白,胸上、腰间那明显咬出的痕迹,更不要提双腿间仍带着的血迹,扣儿又气又疼,抓着丝瓜囊的手也开始起来。
碧玉抢过扣儿手上的瓜条子,换上一块细软的帕子。扣儿用力抓着那帕子,却是忽然将那沾了水的帕子恶狠狠地摔到地上,啪一声,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碧玉脸上。是啊,她是朱府的丫环扣儿这般,也是该的。
扣儿用了很大力气,扯得胸口的旧伤闷疼极了。只是自己却只能伏在木桶边上呜咽起来,怎么办,夫人,扣儿护不住,扣儿该死,扣儿让受委屈了啊!
边上再大的动静,却是一点也没惊醒王英玉。木呆呆的,由着碧玉和扣儿褪去自己的衣裳,然后整个人泡在热水里,浑身的酸软与疼痛才稍稍好过一些,但那颗心却是彻底的冰冷麻木了。
英玉不是听不见扣儿的哭泣,但昨晚上她也哭得很凶,只是她越哭得凶,那人就折磨得越狠,每一下,都像一把刀子直接刺到心上。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疼了,这会儿又能怎么办?她想跟扣儿说,不是她的错,全怪自己,自己贪恋上他,受了这些苦才最是活该。
她怎么那么傻,那个人是良人,是的,良人。他可以是任何人的良人,但对她玩英玉来说,朱有才这辈子都做不成良人。他跟自己这段缘,是孽缘,是彻彻底底的错误。
娘亲为了守住朱家夫人的名头,好让自己有一天能风光嫁给朱有才,她走了。走得干干净净,走得无牵无挂,因为作为一个娘亲,她能给自己的已经全部给了。她给她性命,教她琴棋,替她定下一门足够叫所有女子艳羡的亲事。过成现在这样,全是她自己的错,英玉的错。
她是个哑巴,误了娘亲,叫爹爹连带着娘亲一起厌恶;她是个哑巴,纵使才华横溢,也不会叫人心生向往;她是个哑巴,纵然良人很好,也因为厌恶她才变得面目可憎。
怪谁?连她王英玉也觉得自己错了,她还能怎么办?娘,你走得那样匆忙,却从未告诉过女儿,有一天真的走不下去了,该如何终止?是不是同你一般,彻底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