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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事发

王英玉回到梅园时,绿鄂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对绿鄂来说,被老夫人派来伺候少爷是件很不顺心的事情,但她很快就发现,伺候少爷别的好处或许没有,但起码能不用怎么干活。

中午时,王英玉跟少爷出去了,绿鄂自然心底不舒服极了,院子里的活儿也都有别的下人来做,绿鄂索性晒晒太阳,只把人暖得昏昏欲睡时,王英玉回来了,带着满身泥水。绿鄂犹疑地盯着狼狈的王英玉,挡住她要回房的路: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出门滚了趟泥地呢,这副模样,也亏您还能恬着脸回来?”绿鄂自从来了朱府便一直伺候老夫人,老夫人对下人倒是极宽厚的,日子倒比王英玉母女俩在朱府还要好上不少。而此刻王英玉的确是太狼狈了。

王英玉抿了抿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来的路上风太大,总之这会儿王英玉冷得很,只想着褪掉这一身脏衣服,泡到热水里暖暖身子才好。可是绿鄂显然拿捏住了王英玉的懦弱性子,别说是打热水了,就连路她都不肯让。

绿鄂一想到王英玉能同少爷一起出去,她便心底妒忌得不行。这会儿瞧见王英玉狼狈而归,她不讽上几句怎可能消得了气?就在绿鄂抱着胳膊,挡着王英玉不让她进去,边冷嘲热讽,见王英玉摇摇欲坠了,她便愈发得意,说:“大少太太,怎弄了一身水泥?”英玉说:“没关系,不慎落水罢了。”

这般落魄地回来,说明少爷心底根本没有这哑巴,若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绿鄂得意之下,便抬脚打算离开,她还是想想法子,怎么从这院子里调出去,早点见到少爷才是。

碧荷不敢抬眼看老夫人,只知道老夫人抓着自己手的地方被扣得有些疼,心底却对院子里的绿鄂觉得惋惜。两个人在同一个院里做事时,绿鄂倒也天真浪漫,见着少爷时爱脸红,她也不当什么,毕竟少爷风度翩翩,怀点心事也不是什么罪过。可她真没想到绿鄂进了梅园后竟是这般作为。

她们便是再得宠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少妇即便再怎么不得少爷欢心,她依然是少妇。不说老太太有多疼惜少爷,就是为了朱家的面子,绿鄂也不会有好下场了。

就在老太太嘴角冷笑,扶着碧荷的手走进院子时,正好看见绿鄂扭着腰肢走到王英玉身旁,王英玉本来身子就僵得厉害,这么一撞,便是再也站不稳,整个人就这样往一旁歪了过去。老太太看着王英玉那苍白的小脸,心底揪了一把,好多年没发火过的老太太,一口气堵着胸口,却是差点晕过去。

好在碧荷在边上忙着替老夫人顺气,老太太缓过神后,也不管吓得一脸死白,噗通一声就跪在脚边的绿鄂,连忙过去扶起王英玉,只觉得触手一边冰凉,老太太心底更是惊得不行:“快,把英玉扶到房里!”

梅园的下人原本因着绿鄂的缘故,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从来看不见,这会儿瞧见老太太来了,自然不敢作壁上观,连忙过来将王英玉抬进屋去。碧荷到底老练,吩咐人准备好热水,帮着王英玉泡了热水,暖和些身子后,换好衣裳后,派去请来的大夫提着药箱已经站在梅园里了。

老太太也不多说什么,下人拉下帐子,在王英玉纤细的手腕上覆了一方帕子,老大夫捏着胡须把脉后,站起身冲老夫人行礼:“少妇这是寒气入体,染了风寒,夜里定会起热,老夫开张方子,太太请人抓了药,少妇喝了药晚上过了热,好好调养,倒也无大碍。”

老大夫倒是青州城里的厉害大夫,老太太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一直请的就是他,这会儿自然命人跟去拿方子抓药。碧荷请老大夫去账房,这头朱老太太便挽起帐子,疼惜地摸了摸王英玉的脸颊。

这孩子,刚进门时气色不算好,毕竟有那样有个继母,连着芳琴都被她给逼死了,何况是英玉这么个孩子呢?她不会说话,有苦都说不出,这叫朱老太太对她是更加怜惜了。之所以会跟朱有才这孩子提出这么一个法子,老太太其实是笃定英玉不会求合离的。这丫头死心眼,她娘当年不愿被休,她也有一样的傲骨。

这丫头的眼神,无比清澈,只要用心,便能叫人觉得喜欢。都说知子莫若母,有才这孩子,的确是好,可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硬生生将纳傲气压抑下来,凡事要求尽善尽美,别人家的女儿他怎么入得了眼?但王英玉这般,得好似一团雾水般的女子,便能软化他的骄傲,让他明白平凡是福。

可现在看来,她对不起当年的好姐妹,非但儿子不领情,还害了这可怜的丫头。这门亲事,到底该不该结?老夫人第一次这般问自己。

碧荷进来时,老夫人正拉着王英玉的手,满脸的愁容。碧荷端着姜茶,老夫人倒也不要碧荷动手,只让碧荷将王英玉扶起来,自己拿着汤匙,哄着昏沉沉的王英玉将那一碗姜茶喝下去,老夫人只觉得心底发酸。

原因无他,只因姜茶第一口喝下去时,王英玉便不自觉地抓着老夫人的衣摆,面上神情哀恸,眼虽闭着,但眼角却不停地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碧荷有些着急,拿着帕子想要帮少擦去泪珠,可那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碧荷的指尖触到少妇啮烫的脸颊,心底一软,也跟着叹了口气。

都说富贵才好,像少妇这般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老夫人放下碗,将王英玉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只轻轻哼着未出嫁时同芳琴学的那首小调,依依呀呀,算不上怎么好听,但却听的人眼底发酸。王英玉不安地动了动,老夫人却是拍了拍王英玉的背,叹了口气:“娘在这儿,娘在这儿,英玉乖,不哭……”

碧荷眼眶一热,却是怎么也没忍住,泪就这样滚下来。老夫人倒是不管碧荷怎么样,只管哼着那小调哄王英玉,等到王英玉神情有些缓和下来,她才将英玉放回到床榻上,拢好被褥,轻声吩咐碧荷:“去,派人将大少爷给我请到佛堂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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