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神魔战域刚踏足玄黄古陆野狼坡,一封封用秘法寄语在虚空,飞向特定目标,只有收件者可读取的仙音传信,化为阵阵语声,直接传入慕容紫宸和陆清君脑识,两人立刻知道了八天前发生在离火天的惨剧。
陆清君面露悲色道:“一月前,我才到过离火天,不想如今竟发生如此变故,樊岳好友竟然惨亡……”
慕容紫宸早已料定近日内仙界会发生大变,所以内心并无多少震惊,道:“当务之急,需尽快赶去离火天。”
陆清君按捺住心绪看了看四周,道:“正该如此,但要去离火天恐怕没那么容易。”
慕容紫宸明白他意指为何,还未说话,火无咎已嚷嚷道:“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迷?离火天怎么了?”
慕容紫宸道:“魔妖鬼三大魔城围攻离火天,樊岳被刺身亡,离火神炉被盗,离火天仍被魔界围困。”
“这……这……”火无咎被惊的说不上话。
一直旁听的玉鸣凤闻言瞬悟关窃,惊道:“师傅,战狱会去离火天的,那里的人会不会有危险?”忽见陆清君正在看她,那探究的眼神,还有眼底的那一瞬莫名神色,又让她心中一跳,却不知为何会如此。
慕容紫宸并不回答她,却转头看向一旁道:“魔界之人既然来了,何需躲藏。出来吧。”
忽闻一声“哈哈”清亮笑声道:“慕容掌门不愧为仙界第一人,我等‘虚空藏形’隔绝一切气息和神识探索,没想到还是被你察觉。”
慕容紫宸沉默不语,这些人的“虚空藏形”虽妙,仍需探出神念观察外界。虽然只一丝细若微尘的神念波动,要感知却并非困难。
玉鸣凤闻声看去,只见那处虚空忽然起了一阵涟漪,接着一阵浓郁花香袭来,还没看清状况,便感脑袋晕沉,混身无力,险些晕厥。忽感一阵凉风扑面,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进入体内,昏沉的神智登时一醒。原是站得离她最近的陆清君,见她异状,及时一指虚点她额头,指间银光点点渗入她脑中,为她驱散香毒。
玉鸣凤脸色略显苍白,身体已经无恙,微微一笑:“谢谢陆师叔。”
陆清君收回手,和煦一笑:“这种程度的香毒,对凡修来说还是有莫大伤害的。”他本就相貌不俗,这一笑如暖阳、又优雅如玫瑰,脸上仿佛有一层醉人光辉,看得玉鸣凤微微一呆,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慕容紫宸虽未回头,但神识已探知她的情况,道:“火无咎,保护好她。”
火无咎早已站至玉鸣凤身前,闻言应声道:“你放心。”说着就要用光手去扶玉鸣凤上它背上,却被陆清君阻止,见他变出一粒乳白色的药丸递给玉鸣凤道:“这是玉京丸,服下它十二个时辰内会百毒不侵。”
“这小子啥时这么热心了?”火无咎心中嘀咕,对玉鸣凤道:“丫头,服下这药多一层保障也好。”原本把玉鸣凤放到它背上后,它就可用护体法界助她隔绝一切伤害,但陆清君主动赠药不要白不要。
玉鸣凤谢过服下药丸,这药丸入口即化,味道跟牛奶差不多,服下后混身舒畅,精神不觉一振。上得火无咎背上,张目看去,见五名打扮各异的男女一字排开站在数百米外,其中一个白面俊朗的潇洒公子,折扇轻摇,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在离开神域之前,慕容紫宸和火无咎已将当今六界正邪各派成名高手的形貌通过法影镜像告知她,并对他们的各方面做过详细介绍。
她知道这潇洒公子是六界有名的浪荡子天香公子,专修采补之道,糟蹋过许多女人。但手底下的功夫也不弱,有魔王境后期修为,一把折扇中蕴含着至重至毒的万毒星辰砂,还能调动星辰秘力,曾在500年前仙魔大战中杀过一名罗天上仙中期修士,从而名声大噪。
她见这天香公子此刻正轻佻的看着她,那眼中的挑逗,让她心中一阵厌恶,懒得理他,转而去看其他人。
见剩下四人乃三男一女,一人是满头白发、微驮、骨瘦如柴的老者,看来目光昏花,有些病态,手中拿着一支乌木制的毛笔,笔尖红红的不知沾得是什么颜料。
玉鸣凤知道这驮背老者虽然看来只剩半条命,却是有名的杀神——血河画魂,专以童女之血为墨,一支笔能造出各种幻境、能复制对手招式、能将人魂魄收入他所做的画中,杀人于无形,魔王境中期修为。
一红衣中年男子手拿一把锯齿刀,气息凶恶狠戾,让她想起了欲吃人的狼。此人名唤血河刀荒,一旦动起刀来便如一个张狂的疯子,毫无理性,一心只要取人命,一味的攻击就是他的防御,魔王境后期修为。
还有一灰衣中年男子抱胸站着,面色灰白,只看一眼就让人心底生寒,而他的头顶竟然插着一把没柄而入的剑!此人名唤斩颅,是剑中魔怪,以身为鞘养剑,剑法简单直接,快逾闪电,出剑必取人命,最喜斩人头颅,魔王境后期修为。
最后一个女子,魔王后期境,白纱覆面,手拿一管白玉笙,其乐音可直攻对手元神,在500年前的神魔大战中,曾直接用乐音震碎过一名罗天上仙初期的元神。此女来历神秘,无人见过她真面目,只知她经常孤身在玄黄古陆中部谯明洲一条名唤月泷的河边徘徊,所以都叫她月泷笙娘。
玉鸣凤见这月泷笙娘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美目忽而迷惘中透着浓浓的伤悲,直觉她定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对她倒无甚坏印象。只是他们这一行人都是来阻杀师傅,不由替慕容紫宸担忧。
这些人的来意,慕容紫宸心下了然,道:“尔等封锁虚空,又拦截在此。真以为能阻止我救援离火天吗?”
天香公子折扇一收,笑道:“慕容掌门此言差矣,我等虽然修为有所不如,但修为高低并不是斗法输赢的关键因素。况且掌门似乎仍然境界不稳,无法发挥半神仙君的实力,我等还是有把握拖住只有罗天上仙后期实力的仙君的。”
陆清君走上一步,道:“哦,是吗?那我倒要试试你这名曾战胜过罗天上仙的魔界传奇人物,有几分能耐了。”
天香公子笑道:“原来是太上崇真陆掌门在此,500年前我击杀的那名罗天上仙好像就是出自贵派,叫什么呢?嗯……想不起来了。”
陆清君目中升起怒意,很快又恢复优雅之态道:“很好……”音方落,已御剑攻向天香公子。但见剑光如雪,剑式若游龙,夹带彻骨玄寒之气,攻的天香公子一时支绌。
他们方动手,慕容紫宸也动了,瞬间一剑斩向血河画魂。血河画魂大惊,仓促间伸笔去挡,不料手中百般祭炼,坚如凶兽之骨的笔,竟然碎成飞屑。画笔连魂,他登时口喷鲜血,委顿于地,竟然就此失了战力。随之四周虚空忽如玻璃般破碎,虚空封锁就此被破,露出的景物虽与之前完全相同,但性质已然不同。
一切的发生都太快,陆清君方才跟天香公子交手不到一招,月泷笙娘等人只觉眼前一花,慕容紫宸已然得手。
好在这几大魔王都是久经杀场之辈,反应迅速,将慕容紫宸和火无咎围在中间,法器齐出,才堪堪将慕容紫宸困住。
慕容紫宸一剑将三魔逼退数步,道:“火无咎,你先带凤儿去东方十里处等我,记住,不可超出十里,我来之前不可穿梭虚空。”说着挥掌拍出一股柔风,将火无咎和玉鸣凤送至包围圈外。火无咎展翅腾空,载着一直回头担忧关切看着慕容紫宸的玉鸣凤,低空飞往东方十里之地。
少了顾虑,慕容紫宸问道剑在手,式式精妙剑招信手捻来,连削带打,料敌机先,很快逼得三魔的合阵露出漏洞,慕容紫宸只用昆仑天阶弟子最初级的剑招“沧浪星河”便将合阵破去。好在三魔对敌经验甚丰,及时卸劲才没受内伤。
他们此行本来只为拖延,无须拼命。但一招失利,却激怒了血河刀荒,发丝根根倒竖,仰天一声怒吼,挥舞锯齿刀,如一头恶狼般扑向慕容紫宸,刀上宏力竟将四周虚空切出数条丈长的裂缝。
慕容紫宸并不硬拼,挥剑以巧劲迎上,将攻来之招引往别处。登时烟尘漫天,那处地上被击出偌大的裂缝。血河刀荒狂吼阵阵挥刀猛攻,慕容紫宸身法变幻,对手始终碰不到他半片衣角,反被他料敌机先,每一出剑便攻其必救,使血河刀荒束手束脚,打的一点都不痛快,吼声中满是暴躁。
斩颅见状,魔诀一引,一道寒芒倏而斩向慕容紫宸头颅,一剑快到无迹可寻,神念不可捕捉。但慕容紫宸早有防备,心身与天道合,任何轻微的波动都都逃不过他的感知,斩颅剑只斩碎他的一道残影。
斩颅一剑落空,还未及追击便忽觉一阵寒意,迅极往旁横移丈许。不料那寒意竟如影随形避无可避。正心惊之际,陡闻一阵幽然宛转的笙曲响起,那寒意才略微退却,他赶紧化光遁出丈外,才发觉已汗透重衣,从没想过这世上竟有人出剑比他还快。
没时间震惊,斩颅见慕容紫宸在月泷笙娘的乐声中身形略显迟缓,召回斩颅剑放出极招“无影斩颅”,幻出密集透明无形剑气,剑剑斩向慕容紫宸头颅。
那血河刀荒发觉慕容紫宸竟然无视他转而攻击他人,不由怒发冲冠,此时也祭起极招“血河一刀斩”,一道锯齿状的硕大刀芒夹带蒙蒙血雾如血口大张的恶鬼朝慕容紫宸啃食而去。
那边战局,天香公子终于抓住机会脱出陆清君的剑光包围,扬扇放出滚滚黄沙,陆清君本欲追击,忽见黄沙漫天,连向后跃出数丈,仍被黄沙围困。黄沙带着刺鼻腥味,味中夹带剧毒,他虽不怕毒,却恼这气味难闻,用袖捂住口鼻。这倒无妨,严重的是黄沙铺天盖地,有强烈腐蚀之能,他撑开的护体法界已从五丈渐渐缩到四丈;最危险的是,黄沙奇重无比,渐从大山般重增加到如星球般重,陆清君已被压的陷入地下一尺,但他的腰仍然挺得笔直,缓缓举起苍云剑。
火无咎载着玉鸣凤依言来到十里处的青草坡,远远的玉鸣凤便看见青草坡上空悬浮着密密麻麻的飞剑,绵延数里方圆;除此外,她的神识还探知青草坡上和坡下林中各有两股强大的气息,坡上的气息祥和友善,坡下的气息却冰寒刺骨满含杀气。这几股气息都是刻意收敛,到的近前才能察觉。
玉鸣凤心中暗惊,才知师傅为何不让他们超出十里,也不让他们穿梭虚空,但既然师傅示意他们来此,应该不会有危险。
相对来说,火无咎更在意空气中那股恼人的骚味,看也不看漫空飞剑,怒上眉梢加速冲上青草坡。坡上有座数百丈见方的宫殿,虽然一看就是建成日短,却是雕梁画栋、极尽华丽,却又非常和谐的与自然融为一体。但火无咎却无心欣赏,一头钻入殿中朝内中人怒视。
一进宫殿,一股淡雅清香扑鼻而来,使玉鸣凤百脉通畅、精神一振。而殿中之人,玉鸣凤虽在慕容紫宸给她演示的法影镜像中已经见过,却仍被那绝世姿容晃得眼晕。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如此美的人!银发轻挽流泻月华清辉,金色的双目柔暖若春光、亦若春景般醉人,柔眉尖耳,穿着华丽的白色毛皮大氅,慵懒华贵,如玉雕成。
师傅之美,非因无缺的外表,而因那不染凡尘的气质,如雪山冰莲,清冷高贵、坚毅不失男子气概;亭中人美如盛开的牡丹,华贵、雍容、柔美,若非事先知道他的性别,定会把他当成一名美女。他正是妖界双城之一的幻海沧浪城之主妖仙白无尘,师傅的另一位朋友。
此刻他正慵懒的斜倚在一张软榻上,在数名美婢的服侍下,手拿琉璃盏轻饮一口酒,视线直接忽略火无咎,看向玉鸣凤道:“佳人远来,陋室生辉。浊酒一杯,可否共饮?”他的声音是富有磁性的男音,带着撩人心弦的魅力。
玉鸣凤呆愣许久才发现一名婢女正手拿碧玉盘、上置琉璃盏恭立火无咎身侧,高举托盘向她奉酒,酒色翠绿如玉,清香诱人。玉鸣凤仍有些呆愣:“我不会……”忽然发现她还骑在火无咎背上,感觉有些失礼,遂飘然落地,歉然道:“呈白师叔美意,只是晚辈不会饮酒,还望见谅。”
白无尘不以为意,挥退婢女,道:“看来你已知道我是谁了。紫宸如此重视你,可见你身份不一般。请问姑娘芳名?”
玉鸣凤施礼道:“晚辈玉鸣凤,是师傅新收的弟子。师傅曾告知晚辈,白师叔是师傅的朋友,不想今日有缘得见师叔。”
白无尘仔细打量玉鸣凤,见她骨骼清奇、资质甚佳,但这样的人在仙界并不算少,多少人想拜慕容紫宸为师,却独她被收归门下,不觉对她产生的一丝兴趣:“能让紫宸收你为徒,你定有与众不同之处。他日有暇,可否至寒舍,让吾为你做画一幅?”
一直未出声的火无咎闻言怒声道:“白狐狸,我警告你,休要打小凤的主意!”
玉鸣凤一怔,想到火无咎自进来之后就一直未出声,回头看去,却见它如斗鸡般浑身羽毛根根竖立,怒视着白无尘,眼中似欲喷出火来。
玉鸣凤心中疑惑,之前师傅介绍道白无尘时,火无咎就面含怒色,显然两者有过节。
白无尘一直自动忽略火无咎的存在,哪怕被它怒视许久都没朝它看上一眼,此刻见它出声,才像刚发现它的存在似的,道:“原来是紫宸的灵宠,多年未见,虽然修为已提升至此,却为何仍未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