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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欲加之罪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玉鸣凤有些口渴,端起茶一饮而尽。转目见师傅和火无咎都看着自己,师傅表情还算正常,只是目光有些发亮,似乎有些出神;火无咎就很夸张了,鸟嘴大张,口水就快掉下来了,鸟脖子一会歪这边一会歪那边,就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她心中奇怪,有些怯怯的道:“怎么了?我是不是说的不对?”

慕容紫宸目中露出赞赏之色:“你分析的很好,与为师的看法一致。”虽然他已经看出玉鸣凤心智过人,却没想到她能将事情看得如此通透,考虑的如此全面,还跟他的看法不谋而合,委实有些意外,常年止水一般的内心难得有些心喜。他原本只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才收她为徒,现在才对这个徒弟本身有了认可。

“真的!”得到师傅夸奖,玉鸣凤开心极了,差点要跳起来,却不知为何脸有些发烧,低头傻笑一阵, 见火无咎还瞅着她看,拿手在它眼前晃了晃,道:“火无咎,你还在看什么?”

火无咎回过神来,冒出这么一句:“丫头,你真的只有15岁?”

玉鸣凤奇怪道:“是啊。你不是会看骨龄吗?”

“你,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多?”火无咎心缩在一旁直汗颜,它活了不知多少百年或多少千年了,都还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她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竟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把事情想这么通透,分析的合情合理,让它都觉得豁然开朗。

“人各有所常,这没什么的。”玉鸣凤明白它在惊奇什么了,笑道:“我父母都是警察,从蛛丝马迹中理出有用的线索,是警察的专长。我受他们熏陶那么多年,总不能给他们丢脸。”况且,她天生就有很强的推理能力,而且父母收藏的所有公安教程、心理学、侦探推理小说等许多相关书籍她都看过。

“哈哈,慕容小子,我帮你收了个好徒弟啊!你得好好谢我,把那赤龙丹再给我一粒,不不,给我一瓶!”火无咎说着就伸出一只光手到慕容紫宸面前,嘿嘿贼笑。

慕容紫宸果真取出一个白色玉瓶给它:“这里面有九粒赤龙丹,还有一粒‘檀华养魂丹’,你且善用。”

火无咎贼笑着接过,忽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檀华养魂丹是关键时刻救命的药,而且还是治元神破碎那种伤的。这么珍贵的药,你怎么这么爽快就给我?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见红速退,遇水往南。”慕容紫宸仅说了这几个字便不再多说。身为高阶天修,火无咎也是知命之人,见他不说也不勉强,虽然得了好处,却得意不起来。

玉鸣凤安慰道:“火无咎,你看师傅都不是很担心,只要按师傅说的做,肯定能逢凶化吉的。”

火无咎也是心性豁达之辈,闻言又得瑟起来:“管它呢,兵来将挡,我就不信谁能把我怎么样。”打开玉瓶,将里面的丹药倒进光手里数了数、闻了闻,一副馋相恨不能马上吃掉,好半天才恋恋不舍将之装入玉瓶收入丹田紫府。

玉鸣凤见到它这副样子简直无语,干脆学着师傅无视它,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师傅,凰鸟之灵也是元神之伤,檀华养魂丹能治吗?”

“凰鸟是先天神体,但原身已散大半,目前只是类似器灵的存在,檀华养魂丹虽然神效,但对器灵是无效的。”

“那怎么办?”

“这些天在神域,雪凰玉已吸收了足够的神性精华,凰鸟之灵已经复苏,只是仍很虚弱。雪凰玉已认你为主,相当于你的法器,离开神域后,你将雪凰玉收入丹田温养,随着你实力的提升,雪凰玉也会渐渐恢复完全。”

闻言玉鸣凤心下稍安,迟疑片刻,还是问道:“师傅,你不怕我入魔吗?”毕竟每代雪凰玉的持有者都会入魔,连修为高至罗天上仙的沈鹤仙都不能避免。

慕容紫宸淡然道:“魔由心生,均在一念。只要秉持正心善念,慈悲为怀,魔亦可成仙;若耽于私欲,心怀恶念,为害他人,虽为仙,已成魔。”

火无咎幻出光手猛的一拍巴掌赞道:“好!说得好!丫头,这就是我最看中你师傅的地方,比仙界那些道貌岸然、满口正邪的家伙高明多了!”

玉鸣凤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站起身恭恭敬敬向师傅弯腰行个礼:“谢谢你,师傅。徒儿一定谨记师父教诲,紧守本心,绝对不会入魔的。只是……以后要给师傅添麻烦了。”

玉鸣凤心中的感激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师傅,哪怕为他付出生命她也愿意。

茫茫宇宙,群星烨烨,一星广袤,落日永耀,千古永昼。星上一城,赤金为墙,白玉为地,龙骨为梁,凤羽为帘,极尽富丽。正是妖界双城之一的平朔落日城。

城内黄金宫,羽衣霓裳,笙歌曼舞。一男子斜倚皇座,金发红目,高鼻薄唇,华贵邪异,美婢随侧,浅斟慢饮。

一舞终了,早已等在一旁的银甲壮汉,赶紧上前单膝跪地:“狮驼银象参见圣君。”

男子浅饮一口美婢喂的酒,道:“何事?”此人正是妖界平朔落日城之主琰朔狂华。

狮驼银象恭禀道:“近一年,我城辖下几个小世界屡有低阶妖修失踪,至今已累计三万数。”

琰朔狂华淡漠道:“此种小事,尔等自行处理即可,无须来此烦我。”

狮驼银象心中一颤,伏地道:“本不该打扰圣君,只因据探查幻海沧浪城、无尽暗界和黑渊魔界近一年都有低阶修士失踪。而且最近几月,在多处失踪现场都发现了南明离火天的印记。还有,今天早上收到潜伏魔界的內应发来的飞书。”取出一封书信由婢女呈上。

琰朔狂华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着:“六月初六,魔界、鬼界攻离火天。”

琰朔狂华忽然笑了,如桃花绽放,却让狮驼银象如坠冰窖不敢动弹。每当他如此笑的时候,便是想要杀人之时。

琰朔狂华问道:“你信吗?”

狮驼银象一时不知他在问什么,正在胆寒,幸而他已补全问题:“你相信那些人是南明离火天抓得吗?”

狮驼银象道:“这……离火天确实经常用凶兽来炼丹炼器,却不曾随意杀生害命用修士炼丹炼器……”

“我也不信。但是……”琰朔狂华看着自己青葱般的手指道:“让风狼、冥河冰蛾、幻花魅去凑个热闹。本帝想那离火神炉许久了。还有,魔界的内应已不可再用。”

狮驼银象应声是,起身正要离开,又闻琰朔狂华问道:“白无尘和慕容紫宸最近都在干什么?”

狮驼银象恭身道:“白无尘最近在闭关。倒是慕容紫宸十余日前曾在野狼岭与牛刚烈斗法,被牛刚烈和方天魔盒的自爆卷入神魔战域不知所踪。”

“哦?”琰朔狂华道:“慕容紫宸此人行事素来低调,二十年前,若非那场半神天劫委实惊世骇俗,无法掩饰,恐怕整个六界都不会知道他竟然前无古人的成功进阶半神仙君。嗯……此人要么不动,一动定是有大动静。吩咐下去,密切关注慕容紫宸的动向,随时回报。”

宇宙中另一处,三辰无光,万古永夜,无尽暗界。巍巍骷髅城,是为幽罗鬼城。百族之骨所建,碧光磷火,簇簇游荡。城中一府,名曰“东相府”,形似义庄,白幡飘扬,纸牛纸马,阴气沉沉。府中一殿,白烛高燃,空空荡荡,唯一棺横陈,一片死寂。

忽有一物如箭飞至殿中,棺开无声,一只白骨爪伸出,将那物接住,原是一封飞书。棺中坐起一具白骷髅,伸鬼爪打开飞书,见上面写着:“六月初六,妖界、魔界攻离火天。”

“嗯。速上报。”骷髅跳出棺木,乌光闪过,化为一名中年书生,白衣儒衫、相貌堂堂,正是无尽暗界幽罗鬼城东相下丰都。他足不沾地飘出府外,往城中那座占地广大的血色宫殿飞去。

茫茫天外,艳阳普照,青山红土,苍茫云海掩映间,殿宇如林,绵延十万顷。此处正是玄黄古陆上界九天之一的南明离火天。

今日正是六月初六,是一个十分平常的日子,内中仙家修炼、洒扫、下棋、饮酒、听经、讲道,一派悠然闲适。

忽然一张麻绳巨网当空罩下,笼罩整个离火天上空,蓝光大放之后,消失无形。离火天随之警钟长鸣,阵阵催心,凡修弟子迅速撤后隐入山间洞府,千余天修弟子法器在手,在山门前凌空列阵,红衣列列,如火云蔓延,将迎一场惊世杀伐。

一人红袍高冠,花白发丝,中年面貌,仪态威严,脚踩火云对空而喝:“魔界何故犯我离火天?”正是离火天战部副执令樊峒,罗天上仙中期修为。

“还我族民,否则,亡!”随着此声霸道言词,一股巨压冲击而来,撞得离火天弟子列阵一阵不稳。

“魔帝境后期的威压!”樊峒一惊,使六分力脚下荡出一股劲力,冲向那威压,才堪堪将之抵消,解了众弟子危境。

“哼!不差。”百丈虚空金银二色光芒闪现,化作二人,一人金发尖耳,虎目含煞,身材魁梧,着兽皮短袍,裸露出一对强健的臂膀,正是魔界九帝尊之一的祸苍离;一人银袍罩身,满头银发,发丝间缠绕着丝丝雷芒,目光阴鸷,面含狞笑,正是魔界九帝尊之一的“雷王”阎狂雷。在他们身后,还整齐排列着数百天阶魔兵,军容整肃,长戈森森。

这魔界九帝尊个个都是魔帝境后期,实力高绝,都曾在500年前的仙魔大战中立过赫赫战功。

樊峒一眼锁定祸苍离,面上不动声色:“祸苍离,仙魔二界500年不曾兴战,尔等为何领兵犯我离火天?是想重新掀起仙魔大战吗?”

樊峒气息已与离火天地气相连,已感应到在暗处还有两队人马,辨气息竟然是妖界和鬼界之人,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妖、魔、鬼三界素来不睦,此次竟然联合围攻离火天,内幕恐怕没那么简单。他一边说话,一边已将所见情报用秘法传至派内高层。

祸苍离负手傲然不语,由阎狂雷阴冷冷道:“樊峒,你休要夸大其辞,我等此来,只是为了向你讨个说法。近一年来,我二人辖下诸多小世界,均有低阶凡修弟子失踪,至今已数万。数月前,又有十余名弟子同时失踪,在失踪现场发现了一枚印记,虽然已被刻意抹去,但仍有痕迹留下,我等岂会辨不出那正是离火符留下的痕迹!”

樊峒怒形于色,还未说话,便闻一声怒叱道:“尔等猖狂,仅凭一枚看不清的印记,就将如此罪行强加离火天,实在可恶!”语声中,一股劲力如骇浪袭来,撞向魔界诸雄,连同隐于暗处的妖界、鬼界之人也受到波及,众邪纷纷运劲抵挡,俱都现出身形。

“上仙后期?”祸苍离向身前轻拍一掌消去袭来劲力,凝目看去,只见离火天弟子列阵后方,五人足踏火云、红氅飘飘,身披瑞霞,仙风道骨,飘然而来,当先一人正是离火天战部大长老仙界老寿星宗晟,罗天上仙后期修为。其余三名男子乃樊翊、樊朴、樊封、一名女子乃樊惠,亦全为罗天上仙后期。自此离火天仍在六界活跃的九大上仙后期便同时出现五人,其余四人各自驻守派中要地不得擅离。

祸苍离见宗晟虽然发丝全白,却保持三十余岁的容貌,红光满面,目光炯炯,由衷赞道:“哦?宗老儿,500年不见,你倒还是老当益壮,这天人五衰还未曾找上你。你这炼心的本事委实令人赞叹!”

修士虽然境界越高寿元越长,尤其像罗天上仙、魔帝、鬼帝、妖帝这种级别的修士,寿元更有五万余岁。但是境界越高进阶时越困难也越凶险,每一进阶所要经历的天劫也越恐怖,从古至今尚无一人能寿终正寝。

就算不是死在天劫下,不定期都会暴发一次的仙魔大战,或者随时都会发生的天灾人祸,也会要去许多修士的性命。

就算能在仙魔大战中存活,若长时间卡在某一境界,修行的枯燥、长久孤寂的生活、或者种种红尘的纷扰等等,会让多数人的道心产生裂痕,而出现“天人五衰”之兆。若不能使道心重新圆满,便会寿元提前枯竭而亡。代代各阶修士,亡在天人五衰之下的,不比死在天劫或仙魔战中的人少。

当然,也有许多修士,为避免“天人五衰”,或者觉得当世的资质有限自身再难有突破;或者觉得日子无聊等种种原因,而去选择投胎转世,换个身份、换个资质、换个生活轨迹,有人会再重新修炼;也有人可惜的无缘仙道。

所以现今之世,能够像宗晟这样资质普通,按部就班进阶,活到4万多岁的,委实少之有少。能这么大年纪、又卡在一个境界近万年,还保持良好道心,没有被修行者恐惧的“天人五衰”找上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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