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走为上姜玄反为质，计中计重华命归阴
偷偷溜走的原来是姜玄。现在他正摇着轮椅，悄无声息地滑到了院门口。
“想跑！”重华那阴柔的声音又兀地响起。说话时，他早已飞身跳到了轮椅前，手中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几乎是紧贴在了姜玄的脖子上。
“表演还没有结束，观众怎么能提前退场呢？”面对着姜玄那惊诧的表情，重华用手拍了拍他的嘴巴子，又抬头对姜老头说道，“原来你搞这么一出儿，就是为了让你孙子先跑呀，这也未免太不仗义了吧？哈哈哈哈……”
“我……我是要出去报警！”坐在轮椅里，姜玄急火火地辩解道。
“报警？那你打算怎么说？说这里有四五十个人中邪了，在拿着刀自己人砍自己人？还是说这里有一个老头儿疯了，在一堆中邪互砍的人面前跳大神儿呢？他们如果相信，那才是真的疯了！”重华对姜玄的说辞很是不屑，他指着院子里还在厮打的人继续说道，“再者说了，就算他们来了，我会怕吗？无非是再多几具尸体罢了。”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依旧盯在了姜老头的身上。姜玄的逃跑更加坚定了重华的信心。他甚至开始怀疑，重伤后的姜老头很可能也是跟他一样，实力已经大减甚至是功力全失，所以才会让自己的孙子先行逃走。
只不过，想借助郑管家他们抢夺血伞的机会来浑水摸鱼，这招儿实在是算不得高明。现在姜玄成了自己的人质，那么主动权就完全落在自己的手里了。
眼见形势对自己一方不利，姜老头虽然眉头紧锁，但仍旧不失高人气度地说：“重华，你不要乱来，你敢伤我孙儿性命，老夫宁可与你同归于尽！”
“哈哈。”重华莞尔一笑，语气却一转变得恭敬了起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您就能解了令孙的毒，这点儿晚生非常钦佩。不过，我也并没有想冒犯您的意思，只是希望前辈您能赏下解药来，日后晚辈定当负荆请罪。”
“解药好说，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龙家的事……”
“前辈！您是有道高人，俗世间的事情怎敢污了您的清修啊？”说到最后，重华手中的那柄徐夫人匕首又往姜玄的喉管处挪了挪。这明显是在向姜老头示威，更是一种试探。
面对重华的威胁姜老头并没有动容，他捋着花白的山羊胡说道：“老夫有一点还不太明白啊，你为什么非要加害龙家那两个可怜的娃儿呢？”
一听姜老头问这个，重华的脸上明显地露出了一丝得意，“您应该知道，龙家的这两个孩子是孪生兄妹。可您一定不知道，他们可是万中……哦，不！即便是百万、千万中也无一的同卵阴阳胎……”
无法掩饰自己的激动，他苦心谋划龙家的这两个孩子已经很长时间了。眼见成功在望，憋闷了很久的重华终于可以在这几个将死之人的面前，来炫耀一下自己的成功了。他毫不担心事情会败露，因为有姜玄在手，他甚至有把握杀死那个他最看不透的姜老头。
“嗯！”突然重华发出了一声闷哼！
只见他的面目突然开始变得扭曲了起来。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蛛网般的血丝，一对眼球好像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愣愣地看着他。
原来就在重华刚说到最兴奋的时候，谁也没有料到，打从姜玄的胸口处，突然就射出了一道绿芒。这绿芒去势如虹，穿破了姜玄的衣服，眨眼间，就击射进了重华的小腹丹田。
由于两人之间一直是面对着面，加之姜玄又是坐在轮椅里，所以这一击的距离与高度都是发挥得恰到好处。
只听“噗”的一声脆响，重华的小腹立刻被开出了一个茶碗口大小的血洞。几乎是同一时间，每个人都那样认为，以重华那单薄的身体绝对会被那道来势汹汹绿芒给击个对穿。可诡异的是，除了造成了一个茶碗口大小的血洞外，那道绿芒便再没了动静。
承受着极大的痛苦，重华并没有半分的迟疑，手中的匕首毅然横割，目标正是姜玄的喉管。
“仓啷”的一声，火花儿迸溅！令所有人都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危急时刻，姜玄下意识地用双臂去格挡了一下重华割来的匕首。然而就在匕首的刃锋划过姜玄手臂的一瞬间，二者居然擦出了一道绚烂火花。
也许是生死一刻的惊变，也许是发自心底的愤怒，也许是……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一刻姜玄仿佛都变了一个人。只见他的两眼血红，还处于格挡中的双手急急一握。
“刺啦！”一阵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只见姜玄的双臂上忽然就钻出了许多细小的尖刺。不！那不是尖刺，而是密密麻麻的鳞片！无数细小的鳞片都倒竖了起来，它们刺破了包裹着姜玄手臂的纱布，更是把最外面的那副塑胶防护手套都给割了个七零八落。
眼见此景，重华不由得一愣。他完全没有料到，姜玄的手臂竟然会发生如此的变化，不但硬接下了自己的匕首，更是还长出了那些看着就很恶心的鳞片。
但就在这个时候，姜玄却动了。他突然从轮椅里蹿了起来，借着这一扑之势，那布满了鳞片的双手猛然前伸，直直地就插进了重华的胸口里。
“噗！”一声宛如利刃刺入破麻袋的声音，重华被姜玄的双臂挑着连连倒退。
“嘭！”又是一声，姜玄的双手把重华牢牢地钉在了对面的墙上。那透体而出的十根手指，已然深深地扎进了重华身后砖墙里。
除了刚开始的那一声闷哼，重华始终都没来得及再发出一丝的声音。但那直愣愣的眼神里流露出的，却似是无奈、又似是不甘。他想挥动手中的匕首再去砍刺姜玄，但他感觉到，支配着他全身关节的蛊虫已经尽皆死去，而导致这一切的元凶就是刚刚射进他小腹内，现还在他体内不断游走的那道绿芒。他想运用身体里残存的那一点点法力，但那同样成了妄想。他现在已然是调动不起，哪怕是只有一丝的法力。重华可以感觉到，他的所有生命精华正在顺着姜玄插入他胸口内的两只手，快速地流失着……
此刻的姜玄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只不过他感到的是有汩汩的生命能量，正在顺着他手臂上张开的鳞片，不断地涌入到了他的身体里。
“啊——”姜玄发出了一声呐喊，他似乎是在代替虚弱得发不出任何声音的重华。不过，这一声呐喊里并没有任何的痛苦与不甘，有的只是无比的畅快与自信。
“山子，你干啥呢？”龙大彪侧头时，刚好看到浑身湿漉漉的山子正在低头甩着自己手机里的水。
“没啥，就想发个朋友圈视频，这场面太难得了！可我这手机好像是进水不能用了。”
“别鼓捣这些了！”听说山子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发到网上，姜老头赶紧一把抢下了他的手机。紧跟着，他向着二人使了个眼色，目光所指的正是血伞下还在发愣的小玉。
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重华的操控，还是被姜老头之前的举动给吓到了，刚刚还是凶暴异常的小玉，现在却呆立在血伞之下一动不动。龙大彪和山子见状，先是扶起了刚滚灭了身上火焰的郑管家，然后分左右两边绕到了血伞的后面。看了看小玉的魂魄依旧一动不动，龙大彪突然跳起，一把就抓住了血伞的伞柄，快速的把它合了起来。
说也奇怪，就在龙大彪跳起抓住血伞的那一刻，一直罩在小玉魂魄头顶的那片红光，便骤然开始了收敛。当龙大彪合拢血伞时，小玉的魂魄便如一阵轻烟般，被收回到了血伞里。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重华的眼睛开始变得浑浊。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处滑落，其中具体有什么含义却是没有人能够理解。重华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老。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头发慢慢地变成了花白色、白色，最后一根根的飘落。他的皮肤在变皱、变干，牙齿也在一颗颗地脱落，挺拔的脊背逐渐地佝偻了起来……
相较于重华的凄惨，此刻的姜玄却正处在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中。他如野兽般咆哮着，一浪高过一浪。他的双臂贯穿了重华的胸腔，其上那些细碎的鳞片也如吸血鬼的牙齿般齐齐竖起，深深地嵌在了重华身体里，贪婪地吸吮着他所有的血液。
鲜血染红了姜玄手臂外的纱布，沁润在了他那变得似朽木般枯黑皲裂的皮肤上。说也奇怪，在接触到鲜血的一刻，姜玄那手臂上的皮肤却似古木逢春开始有了一丝的血色。特别是那些原本掩映在手臂鳞片下面的皮肤裂口，就像是一张张嗜血的兽口般，不停地开合着、吸吮着那流淌而来的新鲜血液。
随着重华身体里的鲜血不断被姜玄的双臂吸走，他手臂就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般再次变得红润饱满了起来。而那些之前还令人作呕的鳞片，现在也奇迹般地消失了。不过，只有他自己才能感觉到，那些奇异的鳞片实际上并没有消失，而是全都缩回到了他那重新变得红润光洁的皮肤下面，似乎只要他自己愿意，那些细碎的鳞片就能再从他手臂上长出来。
就在这时，一缕阳光照下。不知是得了这些许阳气的祝佑，还是因为重华的死亡，院子里那些迷人心志的烟气开始渐渐地消散了。随之，还在互相砍杀的龙家保镖仿佛都成了泄了气的皮球，一个个精疲力尽地倒了下去，昏迷不醒。
一起倒下的还有姜玄，他的双手依旧还插在重华身体里。不，应该说是尸体，或者说是干尸才更加准确。
此刻重华的尸体已经完全被姜玄吸成了一具人干儿，两者一同倒下，离远了一看，两人就像是正抱在了一起，视觉上还挺“内涵”的。
见孙子栽倒，姜老头马上扔了全身的累赘，大步跑到了姜玄的身边。说实话，他现在还真不担心姜玄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变故后，冥冥中他似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孙子将来一定会有一番大的成就，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就挂掉。
用手一探，果然，自己孙子的呼吸还很均匀。姜老头随即就要搬开重华的尸体。可刚一挪动，他就感觉到这具尸身入手很轻。由于姜老头一开始就是用了十成的力气来搬的，这一下好悬没把他闪了一个跟头。
“哗啦，啪嗒！”一个东西从重华尸体腹部的血洞中滑了出来。姜老头仔细一看，原来正是相柳的那颗毒牙。他急忙把这宝贝收了起来，然后冲着也要走过来的龙大彪和山子喊道：“以防万一，你们先不要过来。”
一听姜老头不让他们过去，龙大彪和山子立刻驻足，表情上就像是死囚得到了大赦一样。说实话，他们并不想过去，可是不过去又未免显得不够义气，毕竟姜老头一直都是在帮着龙家做事。然而，之前的一切实在是太颠覆他们的世界观了！从前不信鬼神的他们，现在真怕重华的尸体会突然跳起来，然后抱着他们的脑袋，给他们来一个比较亲密的接触。
正巧，他们心里的想法正合了姜老头的心意。姜老头有意要支开这两个人，于是说道：“你们快去给其他受伤的兄弟们止血。还有，赶紧联系龙爷，让他快点儿派人来善后。我这儿住的虽然偏，但动静闹得那么大，保不准嘛时候官面儿就要来人了，到时可就麻烦了。”
“放心吧，姜大师。”郑管家一边靠墙喘着气，一边接过了姜老头的话。他被重华的火烧得不轻，靠在墙边还气喘吁吁的，“刚才我已经给龙爷打过电话了，一会儿人就来。官面儿的事儿您也放心，龙爷会打招呼的。”
山子一边给一个受伤严重的兄弟止血，一边问道：“姜大师，刚才是咋回事儿啊？小姜兄弟咋就那么厉害呀？”
“这些一会儿再说，你先把郑管家扶到屋里去，他年岁大了，受不起折腾。”看到山子扶郑管家进了屋，他又对龙大彪说道，“对了！大彪兄弟，你赶紧把你手里的血伞供到我那屋的香案上，烧三柱香供起来。别问为什么，赶快、赶快！”
“哦、哦，好的。”不明所以的龙大彪只能照做。
四下又看了看，见院子里再没了还清醒的人，姜老头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先把昏迷的姜玄扶到了轮椅上，然后带着满脸猥琐的表情又回到了重华的尸体前。他伸出了手，那手居然是摸向了重华的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