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了前缘姜玄仍存惑，大梦醒生死一线间
“喂，大哥。现在好歹就咱们俩人，您这光顾着自己说得痛快，多少也顾及点儿我的存在感，好吧？”
仿佛没有听到姜玄的吐槽，那自称相柳的声音依旧娓娓地讲述着，“昔日炎帝临世，天地异动，通达九宵，直降下七道霓彩华光。瑞气纵腾，环绕其母，久走不散。而巫神任姒便借由这七道彩光，身化七彩龙神法相，口吐赤火丹珠。丹珠脱口，悬于半空，七日不坠，赤炎之火，七日不灭。七日过后，丹珠粉碎，其内惊现一尺长婴儿，头生双角，苍发龙颜，手握一赭光长鞭，光晕吞吐，胀缩不定。天降麟儿弄璋，大巫少典欣喜之下，以孩子母亲所居之常羊山下姜水为姓，为其取名为姜榆罔，这便是日后的炎帝神农氏。”
“炎帝老祖功参造化，教养族众，广施恩德。曾亲尝百草，赭鞭万药，普济黎庶，德被苍生。自圣母娲皇遨游太虚之后，其更是受到万族共举，接掌了这人皇的大位，继泰皇伏羲、天皇女娲之后，世称——地皇神农。”
“然其庶弟姬云，虽亦为大巫少典之子，可惜他天生血脉孱弱，难习我巫门大法，只可待百年之后沦为一抛黄土。不过，此子却颇受其父偏怜，然而谁也未曾想到，也正是大巫少典的这一己之私，到头来却酿成了我巫族的亡族之祸。”
“为了让幼子得享天人之寿，大巫少典犯下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他请来了一位洪荒炼炁士。此人自称广成子，所修之法非巫、非妖、非神、非魔，其自诩为仙道。他隐修于崆峒山中，世人不知其春秋，人称——崆峒大圣。那广成子教导姬云修道，其进境虽慢，然在修炼之上却罕逢瓶颈。寒暑相累，姬云的法力日渐增长，最后竟然达到了可与祖巫相抗衡的地步。”
“大巫少典眼见其庶子姬云有了如此的实力，自然心怀大慰。由于我巫族所修之法，其精义在于吞噬敌人的血肉、神魂，感悟天地间的本元之力，以此来锻造自身、成就命元，尽取万物之所长，化为己身之所有，随着法力日盛，自身的血脉便会日渐异化。直至修成祖巫之境，自身的血脉将会变得迥异于原先出生的部族。由此而产生的血脉排斥，便会打破巫血传承的界限，以至于其本元巫血不能继续在这个部族内进行传承。因此凡修成祖巫境界的强者，必会另行娶妻生子，开辟属于自己祖巫血脉的新部族。但姬云所修的道法却不属巫门，故而其血脉未曾改变，非比炎帝老祖独创了神农一脉，他依旧属于有熊氏一族。正因如此，大巫少典才将有熊氏族长一位传予了姬云，自带二妃遨游太虚，以寻求新的突破。”
“不想，那姬云自接掌了有熊氏族长的大位之后，表面上因循祖制，暗地里竟然弃巫从道。他一面在族中广传道法，培植亲信；另一面不断翦除元老，步步蚕食，使得有熊氏一族逐步变成了一个举族修道的伪巫族。不仅如此，姬云还假施仁义，广招各族中不能修巫的凡人修道，更将族名改为轩辕氏，美其名曰‘普化世众，以道辅巫’。说起来也是我们这些巫者平素只重于自身的强大，从未正视过那些无法修巫的凡人，一时间才会被姬云有机可乘。”
“或许是出于对年少时不能修巫的嫉恨，亦或许是唯恐于巫者对其野心的阻碍。在姬云积攒了足够的实力后，他纠集了精灵、鬼怪、妖兽、神魔等诸多异族，以及一些强大的前古炼炁士对我巫族展开了逐步地侵蚀。先是炎帝老祖念及兄弟之情，被其逼迫远走宇外。之后九黎、夸娥联合诸多巫族向轩辕氏问罪，反被其一举清剿。炎帝座下第一祖巫刑天与其争理，也被姬云诱杀，斩首于常羊山中。炎帝之女女娃、瑶姬二位殿下也被其封印了神魂，分别打入了东海之眼与巫山之根。在此之后，姬云更是在诸多前古炼炁士的帮助下，趁三皇及诸多大巫长游宇外，独霸了巫族在天界的势力。其自立为轩辕黄帝，广树天庭之威，辖域人间万族。”
“而他在人间的继任者也从未停止过对于巫族地清洗，后土氏、祝融氏、共工氏等等诸多巫族均未能逃过此劫。期间祝融氏老祖曾与姬轩辕在人间的继任者玄帝高阳氏有过约定，以其力战我族族长共工康回，以及事后自行散元解形为代价，进而求仙道放过我巫族中，所有还没有修习过巫法的凡人。最后一战中，我族共工大巫在得知了这一切之后，悲愤难疏，怒触天柱，以至天纲折， 地维绝，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巫门一族就此败落。此后又经历了仙道的轮番屠戮，因此当世本不应存在如你这般，可以接受巫血传承的巫门遗族了。更莫说你居然能接受老夫我巫神的传承，此真乃我巫门中的‘异数’，莫非……唉！只望你能传承我族巫脉，若他日有成，可在此界寻觅共工族长之遗蜕，以及所存祝融老祖之巫血……”
语到末处，那朵绿火也开始变得摇曳不定。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传来，在最后的一刻，姜玄只来得及喊出了一句话，“不对，按你所说，那又是谁来补天的？！”
姜玄此刻感到身子格外沉重，朦胧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玄，小玄……”
硬扛着双眼的疲乏，姜玄挣扎着睁开了一条缝。面前是一个模糊的人影，这人他太熟悉了，是他的爷爷。此时老人正一边呼唤着他的小名，一边冲着周围嚷嚷着什么。具体说了什么，姜玄听不清，但他可以依稀地感觉到身旁似乎还有不少人。
少顷，姜玄的脑袋清醒了一点，但发僵的身子依旧不听他的使唤。试着用喉咙发出了些许粗重的喘息声音，他的这一下果然惊动了身旁的姜老头。
“小玄，小玄！”老人的呼唤越发得急促。接着，他又向着周围的人喊道：“大夫，我孙子醒了，先问问他的意思再动手术吧？”
觉得有人翻开了自己的眼皮，手电的亮光晃得姜玄很不舒服。又过了一会儿，感觉自己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姜玄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小玄，你醒啦！”看到自己的孙子醒来，姜老头欣喜地握住了姜玄的小退。
“握腿！？电视上的亲人不都应该是握着手么？”脑子还有点儿迷糊，姜玄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不过，他还是勉强地转动了一下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咝！”猛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他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医生，此刻正手持着一把锃光瓦亮的钢锯，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不仅如此，他的整条左臂此时也已经被伸展开了，几道粗大的皮带牢牢地将它绑在了一个支架上。
惊诧之余，姜玄又看向了他的右手边。手臂同样被绑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医生手持钢锯，虎视眈眈……一见眼前的阵势，姜玄立刻挣扎着大喊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眼见此景，站在姜玄左边的医生先是一愣，然后对周围的人说道：“病人突然苏醒，手术暂停，通知麻醉科，再次麻醉。”与此同时，右边那医生则立即上前，一边与姜老头一起按住了挣扎中的姜玄，一边用尽量缓和的语气说道：“小兄弟，你先冷静一下，你之前中了毒，双小臂肌肉已然出现了坏死的迹象。为了防止恶化，我们要对你进行截肢。现在你必须冷静，过分激动会加速血液流动，导致毒素蔓延……”
听了那医生的话，姜玄似乎记起了之前在医院里发生过的一切。他不再挣扎，然后用尽可能冷静的口气说：“医生，我现在很好，不需要截肢……”
“小玄！你不要闹啦！”未及姜玄把话说完，一旁的姜老头突然焦急地喝道，他语带哽咽地说，“你……你先看看自己的手吧。”
姜玄这才留心看向了自己的双手。只看了一眼，他就立刻惊叫了起来，“这是怎么啦！？”
此时，他双手的手肘以下一片乌青，肿胀的皮肤被撑开了许多细密的口子，一些漆黑粘稠的脓液从其中淌出，散发着腐烂酸臭的味道。两条小臂在靠近手腕的地方各有一道凹陷，那正是之前被重华划伤的地方。此刻那里的皮肤已近纯黑，一条极细的血疤像是楚河汉界一样，紧紧地封住了伤口两边的皮肤，使之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浮肿。
看着这触目惊心的双手，姜玄不由得连连皱眉。眼见孙子的表情，姜老头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唉，还是割了吧。”
这话听得姜玄打了个寒颤，双眼不由得偷瞄了一下自己的两腿之间，心里暗忖，“我的亲爷爷啊，真不知您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
良久，当一个麻醉师举着一针药剂靠近姜玄的时候，姜玄猛地大喊了一声——“亚美爹！”
全场一片沉寂……一秒、两秒，两秒钟过后，除了姜老头，在场的所有医生、护士都是齐齐地捂着嘴，发出了“吭哧、吭哧”的闷笑声。
这一瞬间，姜玄的老脸通红，他强自镇定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冷冷地说道：“从我刚才的测试中可以看出来，你们这些医务工作者在道德上都是有缺陷的，我不放心这样的人给我手术。”
全场又愣了三秒，之后便是一番鄙夷的心声——“靠！”
在经过了众多医生专家的讲解，以及姜老头、郑管家和山子的劝说之后，姜玄依旧固执地拒绝了手术。原来从姜玄中毒昏迷到他醒来，时间仅仅才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在重华逃走之后，山子立刻又给郑管家打了电话。得知了真相的龙爷一方面派人去寻找重华的下落，另一方面则派管家老郑也来到了医院，协调救治姜玄的伤势。
此时，在一间偏僻的病房内，姜氏祖孙正相对而坐。看着自己孙子那几乎不成人形的双手，姜老头惊疑地问道：“你真能自己解毒？”
“十成不敢说，但八、九分的把握总还是有的。”姜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不想让眼前的这个老人太过担心，于是又笑着说，“我要是真有什么大事儿，还能这么轻松地跟您说话么？”
又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姜玄，姜老头依旧眉头紧皱，“话说回来，看你脸上的气色倒真不像中毒的。不过，你……你说的这也太悬了。”
“嗨，先试试吧，反正这儿就是医院。”姜玄之所以会有如此的底气，当然是因为自己此刻已经有了很大的依仗，而这依仗就是当初相柳留在他身体里的那一滴巫血。醒来后，他感觉在自己的脑海中，似乎零星地多出了许多的片段。
“难道这就是巫族的所谓记忆传承？相柳老前辈啊，晚辈我的这俩胳膊是去是留，以后是参加奥运会还是残奥会，可就都看您老啦……”姜玄默默地叨念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