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完战场,朱温长长舒了一口气,实际上这次追袭他一点把握也没。
若敌人先发现他;
若敌人能稳住阵脚,不战自乱;
若敌人勇气足够,奋力硬拼;
回想起这些,朱温有点后怕。
“主公,整整有三千降兵啊。”落雁都军使朱汉宾向朱温低声报告道。
“这么多?”朱温皱了皱眉头。
“是啊,比我们自己的人马还要多。”朱汉宾回道,“部队追了一整个晚上,又厮杀了一场,士兵都到了极限,带这些人上路非常累赘,况且这些人拿起武器又是士兵,路途遥远容易生变。”
朱温明白他的意思,看了看他。
“不如…”朱汉宾确认过朱温的眼神又接着说道,同时作了一个宰下去的手势。
“有理想的地方吗?”朱温急忙用手遮着他的手,小声说道。
“距离此处三里,有一处山谷,叫销魂谷,今天早上我们才路过哪儿。”朱汉宾说,“要不,我再派人去具体侦察一下?”
“不,你自己去一趟,快去快回。”朱温最后说。
当天中午,汴军稍作补给后,就押着三千天平俘虏向“销魂谷”方向走去,走得极慢。
朱温眉头紧锁,一脸严肃。
杀敌靠勇气,杀降不仅要勇气,还要有技术。大兵虽放下武器,但仍不同老百姓,任人宰割。若三千降兵发现无活路,必然死拼,到时候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好。
当年,白起在长平坑杀40万赵军。就是采取小块分割包围,让军队无法联系,最后用优势的兵力一点一点杀,使得赵军对屠杀进展几乎不清楚,即使知晓也被强力解决。
午后时分,朱汉宾终于回来了。
“是个绝谷,四周都是峭壁,死胡同,只要守住谷口,谁也别想活着出来。”朱汉宾附在朱温耳边低声道,掩饰不住兴奋的语气。
“仔细查验过了?”
“是的,前前后后,我都仔细看过了。”
“好!传令下去,以我命令为号,届时全军都动起来,守好谷口,分批快速处理,谨防生变。”朱温想了想又补充道,“贺瓌三将给我留着,我还有用。”
朱汉宾得令,悄悄向全军传达了朱温命令。
下午,整个队伍按照原定计划将三千天平军赶进入了销魂谷。地如其名,确实很销魂,也特别能销魂。
不知道是历史学家故意要为这次场景做一个渲染还是写史的人本身是有文学情缘。
就这时候,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地一片昏暗。
借着天公作美,朱温大喝一声,“这是杀人还不够多!”完美地将杀降的账算到老天头上。
话音落后,山谷间就剩下不断回荡的惨叫声。三千天平军,一个没剩被砍了个精光。
收拾妥当后,朱温发布了三道命令:
一派人警告曹州守将,让其加强巡逻;二派人返回中都告诉敬翔这里的事,并令他赶紧收拾行李赶往兖州;三派人去齐州请朱琼,让他也到兖州去。
随后,朱温带着军队直接向兖州奔去。
…
895年11月18日,朱温和朱琼一同出现在兖州城下,要求朱瑾出来答话。
“朱将军,别来无恙啊。”朱温拱手道。
朱瑾答道,“老匹夫,你尚在人间啊?”一脸不屑。
“托您的福啊,还不敢早死。”朱温乐呵呵地回道。
“老匹夫,你莫不是太无聊,来找我聊天!”
“和气生财嘛,将军别这么倔。你看看谁来了?”朱温话音刚落,一旁的朱琼马上接口说,“贤弟啊,为兄助你来了。”
“切,你个逆贼什么时候当起老匹夫的说客啦!”朱瑾早看到朱琼了,也明白他此行的意思。
“贤弟此话差异,郓州一败再败,当下已是苟延残喘,贤弟莫要执迷不悟啊。”朱琼说道,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听你哥哥的话,准没错。我宣武也正需要将军这样杠杠的人才!”朱温也补充了一句。
朱瑾没有答话,心里却想:屁!好个朱琼,你降就降了,念及兄弟之情,也就算了。而今,你竟然充当说客,来兖州乱我军心,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朱琼以为朱瑾被他说动了,赶紧又说,“贤弟可认得此人?!”
朱温挥了挥手,士兵将一个披头散发,赤着脚,穿着素色衣服,五花大绑的人带了上前。
“朱瑾将军,末将贺瓌。朱瑄将军已败,我和柳存、薛怀宝都成了俘虏。”贺瓌哭丧着脸说,面容惨白。
本来朱温是想让贺瓌三将一起来的,无奈柳存和薛怀宝脖子都很硬,就是不低头。
“贺瓌,你休得胡说八道!”朱瑾指着贺瓌就骂。
“贤弟啊,这事都已是明摆的了。朱瑄最得力的战将都成了俘虏,你自己看着办吧。”朱琼趁机说道。
朱温却说,“非也,非也!朱瑄最得力的是朱瑾将军,朱瑾才是天平泰宁的军胆,这个天下皆知。”
“朱元帅爱才,贤弟若能和大帅合作,必然能扫平中原,建功立业。”朱琼说。
朱温和朱琼一唱一和,双簧唱得很溜。
“我愿意把符节印信送交出来。”朱瑾想了想,计上心头来,换了副脸孔说道,“只是内部还需要一点时间统一一下意见,还望朱大帅成全。”似乎是向现实低头。
“好,那就三日后吧。”朱温很高兴,豪气道。
“三日后,大帅让我家哥哥来取印信。”朱瑾也一副高兴的样子说,指了指朱琼。
“愿意效劳。”未等朱温开口,朱琼已经自告奋勇。
三日后,朱琼按照约定来到兖州城接受朱瑾符节印信。
就在接近护城河吊桥的时候,一个大汉从桥下猛地跳了出来,将朱琼从马上扯了下来,硬生生将他拽回城里。朱琼的护卫部队未及反应,已让城上的弓箭手射翻了十几个,只能眼睁睁看着朱琼被生擒。
不一会功夫,城里将朱琼的人头扔了出来,并齐声大喊,“杀逆贼,杀朱三,踏平宣武!”气势雄伟磅礴。
袭击朱琼的大汉叫董怀进,是朱瑾扉下的勇士,这一出戏也是朱瑾亲自导演的。
杀朱琼,除了向哥哥朱瑄表明了自己坚定心志外,还意在断了泰宁军投降的念头,鼓舞士气。
朱温一气之下,将薛怀义和柳存拉到兖州城下祭旗,并再次发动了对兖州的猛烈攻击。
贺瓌主动投诚,又很配合,让朱温收做部将。以后还在汴军中建立了功勋。
就在朱温苦苦追击朱瑄的奇兵那天,河东李克用也胜利打进了邠州,这也标志着他对王行瑜的军事行动告一段落。
不久,朱温果然就收到李克用班师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