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消息反馈回来:舒州和庐州确实起了兵乱,而且杨行密派去驻扎庐州的将领张颢也让蔡俦给策反了。
“这几天,我静下来想了想也估计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杨行密对高勖说道,因为有了之前的心理铺垫,老杨这会倒显得十分平静,“正如高公所言,这根本就是朱三的诡计,他见孙儒亡了,又想在淮南给我们找个对手。”
“蔡俦、倪章两人,根本就不是主公的对手!”高勖拱手说道。
“话虽如此,但我们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又要陷入兵灾,实在可惜。”杨行密叹道。
“乱世之中,难以独善其身。除了苦练内功外,最好的防守属当进攻。”高勖安慰道。
“你的意思是?打?”杨行密迟疑了一下说道,“可是,打的话就陷入朱三的圈套,也不知道他以后还会有什么幺蛾子。”说完又一副很烦恼的样子,自言自语道,“不打更不行,妈的!朱三真毒!”
古人对祖先十分敬重,祖坟更被视为神圣无比。祖坟被挖,风水被破,这家的子孙不是家道败落就是家破人亡。如果不是天大仇恨,绝不会拿祖坟说事。
当下这事,就算杨行密不再信邪,也不能做缩头乌龟。若连这个气概都没有,以后基本就无法在江湖行走,也没人愿意跟着“软蛋”混。
“高公,此事有点难,你看该如何处理?”杨行密自小就是穷光蛋,年长了后过得也都是脑袋别腰带,过一天赚一天的日子,对风水祖坟的事其实心中也不怎么介意。
但是,他知道社会很介意,他不介意不行。
杨行密本来以为高勖也会跟他一样很难,未曾想,高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禀道,“主公,当然是打了,送上门的肥肉,没理由不要!”
杨行密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了望高勖,就差一点问他,你确定?
“主公,这次朱三的如意算盘算错了,聪明反被聪明误!”高勖说道,“若能利用好此难逢的机会,我大淮南的发展前景将更加广阔。”
“请高公赐教。”杨行密道。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小子你别信口开河坑老子啊。
“主公,这事不能介意于是与否之间,只要从大处着眼,利弊一目了然。”高勖说道,“当下我淮南地盘初定,内策早前已经确定下来,是时候确定一下往后的外策。近日,属下已仔细研究过这个。非常巧合的是,现在这个两个挑事的州,正好是未来我大淮南的战略重点。”
高勖水平非常高,一句话带着杨行密跳出了打与不打的纠结中。随后,高勖详细说出了他的打算。
搞定孙儒后,杨行密集团在军事上确定了扬州、润州和宣州的“三角防守”阵型,两两彼此呼应,将治下几个州划在三角区内或者边缘上,牢牢控制着,十分稳固。
在此基础上,高勖提出了一个的更高战略设想:在这个“小三角”的防守基础上,以庐州、舒州和歙州三个点再形成一个“大三角”,大小三角相套,形成一个“五星”,不仅能增强了原来的三角防守,还进一步呈现出强大的攻击性。
控制歙州,近可拒杭州钱缪,远可染指浙东和江西一大片区域;
占有舒州,黄州、蕲州、光州则完全暴露在面前,对未来对撼武昌军区杜洪意义重大;
更重要是在庐州,取得它进而可以窥视寿州和濠州。
若能以庐州为支点,取得寿、濠两州,就等于封死了朱温“南下”之路。从地图上看,三个州像一个“菱角”一样嵌入宣武和感化的地盘,控制了朱三南下的水陆要道。
“只要在此地放上重兵,杨行密集团的北方便无后顾之忧。”高勖娓娓说道。
“看来,这是上天厚我,要给我送上庐州和舒州啊。”听到这里,杨行密十分高兴,马上令侍从拿来了作战地图,仔细看了起来,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对高勖的“三角相套”的策划赞不绝口。
看了一会,杨行密又征询道,“那当下我们应挥军直取庐州?”
“主公,别急,在这之前还有一些事要做。”高勖答道,“主公,别看朱三口口声声跟您表和善,还将蔡俦卖了给您。实际上,朱三肯定还在暗中帮助庐州和你对抗。我敢断定,蔡俦对朱三写信揭发他的事还蒙在鼓里。”
“什么事?”杨行密问。
庐州兵乱这事,从头到尾,杨行密和高勖对朱温的判断非常正确,也根本没有冤枉他。
当时,朱温正在全力进攻徐州。虽说宣武实力强大,但北方有李克用部威慑,东方有天平、泰宁的威胁,在此关口上,朱温也无意再惹杨行密。
偏偏这个时候,蔡俦要来投诚。朱温听过蔡俦的事,不管内中是什么原因,反正投来、靠去就被解读为反复无常,压根就没想帮他。
但是,朱温转念一想,这却是个扰乱杨行密的好机会。于是就装了个“义气脸”,热情接受了蔡俦的请求,对蔡俦又是怂恿,又是支招,又是拍胸口,又是谈旧情,弄得蔡俦感激万分,将老朱当成世上最好的兄弟,对抗杨行密的态度也更加坚决,更有底气。
转个身,朱温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又将蔡俦卖给杨行密,并特别对老蔡挖了杨家祖坟这事给予了强烈的谴责,一副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要为杨行密讨公道的样儿。
明眼人都知道,老朱是想让蔡俦和杨行密打个头破血流,他可坐收渔翁之利。不过,朱温知道舒州和庐州的实力,真正跟杨行密打起来,这俩都不是敌手,于是也想着躲在暗处,出谋划策予以他们以支持。
高勖说道,“我还担心两个事情,一来朱三会暗中支持庐州,跟我们周璇,那我们就永无宁日。二来,一旦朱三取下徐州,腾出手来,估计又会重启对庐州的争夺。”
杨行密气愤地说道,“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