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濬就是李杰的重点培养对象。
上任后,张宰相为李杰所倚重,张宰相也天天在李杰面前大谈“强兵以服天下”的理念,说得李杰雄性激素爆棚,自己也跟着雄性激素超标。
说起来天下无敌,做起来却有气无力。
真正到对付权力极其强大,各种关系盘根错节的杨复恭集团时,张宰相却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策略。于是,就将眼睛盯向号称忠君爱国的好同志朱温那儿,想引为外援。
刚好这个时候,朱温也想结识新皇帝身边的红人,派人先张濬送钱、送物、送美女,求交往。一个要寻外援,一个要找内应,两人一拍即合,成了朋友。
在随后的无数次实践中,他俩的友谊也步步深入。围绕在唐帝周围,一股以“宰相+军阀”内外勾结的新势力瞬间形成。
收到朱温等人上的奏章,李杰就召来了张濬密对,想着大体抓个方向,为随后的决策做准备。
张濬的态度非常鲜明,河东一战有三利:一利是时机难得,借力打力,显示皇家威望;二利是一举端掉河东强镇的好机会。
还有一个利是皇上最为关心的,剥夺杨复恭军权的好机会。这个也是张濬对朱温千叮万嘱,要求老朱在奏章中强烈要求朝廷派个高级官员做统帅的原因。
目前在唐廷中,杨复恭控制了大部分的经济和军事权力,宰相只有极小的行政权。若有战事的话,宰相就可以名正言顺统军出战,拥有军事权力,到时候就可以对怼杨复恭。在这点上,张濬、韦昭度的思路如出一辙。人以为群分,物以类聚就是这个道理。
李杰听后有点心动,但是先前有韦昭度征战西川一去多年的经验,还有诸多顾虑,便没有马上表态。只是让张濬告诉孔纬,清一清家底,看看国家还有多少钱粮。
随后,李杰决定,将河东这事走个民主决策流程。一来了解一下大家的意见,统一一下思想;二来就算最后决策,也是集体智慧,个人的压力不会太大。
890年4月底,李杰命中央三院以及总监察署四品以上官员开会讨论征讨河东李克用的事。
第一个环节:投票。反对和赞成大概是7:3。到此,这事看起来似乎已经悬了。
按规则,第二个环节照常进行:廷辨。说上话的人有皇帝李杰、杨复恭、杜让能、刘崇望、孔纬、张濬。
张濬率先发言,“迫使先帝再一次逃亡山南都是沙陀干的好事!”李杰当年也在逃亡的行列中,张濬这话是要勾起李杰的不良的回忆,因为他目前还拿不准皇帝的意思。
“先帝逃亡奔波,固然是军阀跋扈,也由于中央官员处理不当。而今,皇家祖庙粗略安定,不应再开战端!一旦战败,后果不堪设想。”杨复恭沉声说道,似乎想对本次的廷辨定个调子。
“杨中尉此言差矣,当今各方混乱,何来安定?”孔纬接上话就反驳,随后又提高音调,拱手对着皇帝李杰说,“陛下左右就有一个人将要叛反,何况四面八方?”
大家显然给突然其来的话给吓到,忙问怎么回事。
孔纬指着杨复恭就说,“杨复恭不过是陛下家奴,却乘坐小轿,在皇城里招摇过市,又养了那么多假儿子,掌握皇家禁军,控制战区军队,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杨复恭没料到道德楷模突然发飙,一时也有点发咻,于是为自己开脱道,“我家的儿子都是勇士,都跟我一样是效忠皇上,保卫国家的,怎么能说是叛徒!”
只听李杰幽幽地反问道,“如果是效忠国家的,怎么不姓李,而姓杨呢?”
杨复恭顿时觉得李杰的那张脸孔非常陌生,非常可怕,一时间竟然答不出话来。
见形势有利,张濬继续说道,“我常忧虑李克用一旦跟河塑军阀勾结,政府势将无法制止。而今,黄河南北两大重镇,共同请求征讨,应该是千年难逢的良机,之盼望陛下将军权交给我,多则十天,多则一个月,就可以把他削平。丧失今天的机会,后悔就来不及了!”
一旁的孔纬马上应声说道,“张濬说得对!”
形势似乎有了逆转的迹象,可是另一宰相杜让能却发表了不同看法,他说,“对于李克用的功过,应该有客观的评价。他曾经帮助唐朝消灭了黄巢起义军,为兴复唐室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曾经兵临长安,逼迫先帝再度流亡。但是兵临长安这事,实在如杨中尉所言,是田令孜处理事情不当才引起。因此,对唐王朝而言李克用是功大于过。”
宰相刘崇望赞同杜让能的看法。
内斗还可以,文人说起打架都怕死。
杨复恭也想趁机再说事,正欲补充,李杰却率先发言了,“诸位说得有道理。李克用有复兴帝国的大功,而今乘他处境危急,先他攻击,天下人会怎么评论朕?”感觉毫无中心,不置可否。
杨复恭一听李杰主战的态度也不是很明确,况且刚刚才让孔纬和李杰数落了一顿,也再不说什么。
可是张濬一听懵了,这皇帝李杰到底要闹哪样,虽然没说不打,但态度问题已经大了。
实际上,这是李杰玩的小把戏。他本人一百个愿意打掉李克用,控制军队,威慑天下,但又要表现出帝王的胸襟,以免各战区的人寒心,不为他效力。当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李杰还留了个后手。
关键时候,懂行情,有文化,会说话,就派上大用。
宰相孔纬马上应声说道,“陛下心怀仁厚,胸襟博大,光明磊落,有信天下,是万世之明君。但是陛下考虑的是一时的仁慈,张濬的建议确实万世的利益,人民的幸福啊。”
随后,孔纬更拿出一份清单说,“昨天我安排人员计算了一下,一旦军事行动开始,粮饷运送、犒劳赏赐的费用,一年内都不会缺乏,现在只等皇上决断!”有点毫无君臣之礼,想威胁皇帝的意思。
说到这儿,李杰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对孔纬和张濬说,“既然如此,那么这事就交给两位了,不要烦我就行了。”
到这里,杨复恭这才觉得中了李杰这小子的圈套,也不好再说什么。实际上,孔纬是李杰安排的托,君臣唱的是双簧。
第一步狠狠咬杨复恭一口,让他不敢随便发言;第二步摆出一副仁慈的姿态,迷惑杨复恭;最后,在轻描淡写中就将决策给定了,还装出一股无辜的样子。
廷辨结束后,待群臣退去,李杰这才对张、孔二人说道,“朕将此事尽付二卿,定要万全处理,千万不要使朕蒙羞!”二人叩拜称是。
第二天,中央下了一个正式文件,削去李克用一切官爵、属籍和任命,命张濬为主帅,召集各路人马讨伐河东。
虽一切已是板上钉钉,但是帝国内部还是笼罩一阵反战、厌战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