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消息是李克用派来帮助时溥的将领石君和提供的。
当日,朱友裕奉父命驰援老家,大获全胜,没曾想还活抓个了沙陀将军,就将其作为战利品送到父亲朱温处,由其发落。
朱温对河东方面突然介入感化事端,觉得很奇怪,就想着会一会这个沙陀将军。一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来头。二来顺便套一些信息。
一开局,老朱就将他往死里吓,“听说沙陀都不怕死?”
“误传,也有怕死的,比如俺。”
“怕死,你还来!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了解?”
“了解,了解。”
“说,干什么来了?!”
“不好意思,来掘朱家祖坟的,破老朱家风水。”
“靠!你真是嫌命太长了,谁他妈指使你来的?”
“我家主公李克用。哦不,实际上是盖寓,盖大谋士。”
“这谁?没听过。”朱温原来只知道河东帐下有康君立,却不知道还有盖寓。盖寓蔚州人,世代都在本地为将。此人更是了得,文武双全,史称“寓性通黠,多智数”,阴谋家一类的人物。
李克用曾任从蔚州刺史任上发迹,同是蔚州人的盖寓和康君立尽心竭力追随,久之成了李克用的心腹。自从李克用镇抚太原以后,对盖寓更是言听计从,每次出兵征伐都让他跟随。
“河东第一汉人谋士,我家主公只听他的。”石君和怕朱温不相信又说,“盖大谋士刚刚为河东定下了了打造泽潞战略高地,傲视群雄的扩张大计。”
听到这里,朱温心里面已经有了打算,但仍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问“什么破高地和烂计划,有那么邪乎么!”缓了一缓又故意说,“我看你级别很低,想必这些东西,你也不会知道。”
大小也是个将军,被瞧不起,石君和非常不爽,一怒之下就将整个战略全盘托出。所谓的“泽潞战略高地”就是打造以泽州和潞州为战略跳板:北,夺东昭义,进而窥视大同、卢龙;南,威胁河阳和洛阳;东,染指魏博;西南,则凭借黄河天险和盟友河中形成守势。一个可攻可守,近乎完美的扩张计划。
朱温听完心里暗惊:河东竟有此等人物,实在不可小觑啊,心中暗暗有了一个铲除盖寓的想法。
朱温没想到这个沙陀将军是个傻大个,一连给他爆了两个绝密情报,心理乐滋滋的,又继续套路“这次沙陀来多少兵马?”老朱这是想弄清楚,李克用在感化的用兵到底是什么打算。
“500精骑。”
“这么少?!看不起我们?!”
“非也!我家主公新败,没有多余的力量。”
就在朱温忙于南下,东出扩张的时候,李克用也没闲着,启动了打造“泽潞战略高地”的扩张计划。
889年5月,李克用大规模动员军队,派李罕之和李存孝对东昭义的孟方立发动毁灭性打击。仅仅半年时间,就将东昭义纳入了自己的版图,完整拥有了昭义战区,走出了漂亮的第一步。
随后,李克用又继续在北面用兵,率大军进攻大同的赫连铎,并攻克了大同重镇东城。石君和说的新败指的就是这个事,卢龙李匡威和大同赫连铎强强联手,不仅顶住了李克用的攻击,还一举将他击败。
“原来如此。”朱温恍然大悟。
李克用出军攻击东昭义,朱温是知道的,当时还派出了一些兵力进行了协助。而李克用攻击大同,朱温也收到了赫连铎的求援,考虑到自己也正在用兵,最后也没答应。虽然掌握了这些信息,但是对李克用的战略意图,朱温有点模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这会,经石君和这么一点,什么的知道了,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还有什么要坦白吗?”朱温最后问石君和。
“没有。知道的,我都说了。希望将军可以放我回河东,给妻儿团聚。”
“很好,来人,送石将军和他家人…团聚。“朱温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气。
石君和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让朱温的卫兵抹了脖子。对于一个知道朱温祖坟秘密的人,死是最好的归宿。
送走了石君和,朱温马上请来了敬翔。
“军师,我刚从沙陀将军口中套到重大消息,请您参详一下。“朱温说道。随后又将刚才从石君和那里得到的消息全部跟敬翔说了一遍。
“泽潞战略高地!?”敬翔听完朱温的叙述也为这个战略所打动。
“是的,正是如此。”朱温将敬翔引导到地图旁边说道,“军师你看,泽潞地区是个四险之地,它东临魏博,南近怀孟,北界辽沁,西处晋绛。李克用占有泽潞,南可下怀孟,直接威胁我军腹地;东面则厄住相州,威胁魏博;更可怕的是,李克用已经取得了东昭义,现在的泽潞地区经包括了整个昭义。”
“厉害,这招极其狠辣啊。“敬翔皱着眉头叹道,边说边又仔细研究起地图来。
“是啊,确实厉害。据说是河东汉人谋士盖寓的谋略。“朱温说,“不过我已经想好了一个除掉他的办法,他必死无疑。”
这是一个反间计,盖寓总领军中大权,名望盖过李克用,朱温于是派人进行离间活动,让人到处传言说盖寓已经替代李克用,想让李克用自断臂膀。
朱温没说具体的实施计划,敬翔也没问,专业水平和职业操守都是杠杠的,不该知的不知,知道的绝对不说。过了一会功夫,敬翔突然眼睛发亮,说“主公,泽潞地区对李克用是块不错的跳板,对我们更是非常有利啊。”
“哦?”敬翔总能在很短时间内让朱温提起浓厚的兴趣。
“主公请看,从地理上看,泽潞地区是太原的咽喉。若我们能取得此地,河东离死就不远了。”敬翔说道,“一旦我们控制此地,则上可攻辽沁,直抵太原城下;西陷晋绛直接切断河东和河中的联盟,同时还可以沿汾水溯流而上,直捣太原!”
“妙哉,妙哉。”朱温看了看地图也非常兴奋。
“当下,赫连铎和李匡威对李克用取得了胜利,我们应该趁此机会,请奏朝廷合力对河东用兵,我们则在乱中取得泽潞之地,若计划能实现,取得河东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敬翔说道。
“师出何名?”朱温问。
“私自动用军队,干扰政府统一行动,这个已经够他李克用喝一壶了。”敬翔笑眯眯地说道,“他500精骑虽少,但也是兵啊。”
朱温重新评估了整个战局,随即做出了战略调整:东面冷处理感化事端,用一部分兵力对其进行监控;南面淮南,调回庞师古的军队,和孙儒议和,并表奏他为淮南节度使,以此让他和杨行密相互牵制,防止任何一方独大。
一切安排妥当后,朱温开始启动对河东的攻击计划。890年4月,赫连铎、朱温、李匡威联名上书,请求讨伐河东李克用。
奏折中,朱温说,朝廷任命我兼领淮南节度使,然而徐州时溥却经常阻碍我行动,更带兵袭击国家的军队。本来我奉命讨伐徐州,胜利就是眼前,不料李克用却派兵远道而来,使国家征讨徐州最终失败,损失巨大。
结论是:李克用不听朝廷命令,擅自发兵,对抗朝廷,其性质已经属于“反国家、反政府、反人民”,是国家的祸患。现在应该趁他病,拿他命,联合各方群起而殴之。
最后,朱温还强烈要求请朝廷要派个高级官员来挑个头,做统帅。因为他在唐廷的内线告诉他,这样表述,他的奏章必然获得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