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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伍话.空锁幽庭苔痕生

小千有些困倦的半眯着眼,伸手轻轻拂了拂方才静立在廊下时落到肩上的玉蝶梅。庭院中早早压上梅梢的积雪是让人轻易惆怅的白,像极了白日微光下心思沉静的芦苇荡,高低频频晓光映微波。风满回廊时,落雪未停,倒是今晚弦月如钩令桃馆冷冷清清之下,寒意更是深重几分。

小千半打着哈欠半转身正想往回走,孰料不经意抬眼却瞧见了走廊正对西侧的那堵年久失修早早塌陷半侧的院墙。虽然墙面右侧塌陷的地方叫角落里的那株盘根错节至少有上千年的古梅树掩去了大半身形,但是带给了小千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

庭院的那株千年玉蝶梅枝条上缀满大大小小的花苞,兴许再过些时日便都能花满枝头。小千眼睑轻垂,翕动的长睫毛投下一片小小的扇形阴影,遮挡住原本清冽惊喜的眼眸。等到小千再看向玉蝶梅,细想之下已不再犹豫,如果这是离开桃馆的一线机会,她不想错失。

趁着月华隐入云层,那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古梅树下。而就在此时,一柄竹骨绸伞缓缓划破开细细的飘雪,持伞人步履轻缓,身姿轻盈,玄色的衣摆齐齐擦过绢白干净的鞋面,伞面斜挑时露出一对流转的冷目却死死盯着那堵塌陷的老墙,那隐藏在伞下阴影的半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里深藏的东西静的犹如一滩死水带着深重的腐烂气息。

月光突然又藏进了云层里,这让原本就漆黑的夜幕更为阴暗可怖,静站在伞下的那个人身子突然微动了一下,似已收回云游在外许久的神思,举步朝着那株千年古梅树而去。

小千瞳孔微微的收缩,浅色双唇不自觉的微微张开,惊诧而甚是失望的看着满目丛草断路,眼前唯见荒凉。小千怔怔的呆立在原地,自己这突然闯入的破旧残败小院让先前心中满怀着的那丝名为自由的欣喜顿时荡然无存。

小院屋檐下吊着几只纸糊的破旧灯笼,穿过走廊的风吹得纸灯笼四下灌风东摇西晃,枯败的残枝败叶轻轻一踩上去就吱哑作响,荒草齐齐斩断来时路。小千根本无法想象桃馆里竟然还有如此残破不堪的小院子,雕花门匾窗柩上结满厚厚的蛛网灰尘,就连前堂潮湿地面上斑驳老旧的青砖上积攒着的丛丛青苔也像极了岁月遗留给这个院子的印痕。比起桃馆的其他地方,这个小院似乎更为阴森隐秘。

在桃馆静的极其诡异的夜里,小院里突然出现“咔呲咔呲”转动的石动之声更加让小千不寒而栗。夜色如魅,潜伏在桃馆暗处的危机就像一张随时张开的大网,静默无声的蓄势待发伺机等待吞噬掉一切。

小千心头微跳想要拔腿回去,熟料才迈开了几步,两膝之处突然隐隐而发的钝痛令她整个人一下子失去重心,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令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拖进不见天日的黑暗中,犹如急速下坠的单薄影子跌进危机四伏的恐惧未知下。

“噗通——”重响之下,小千生生跌进冰冷刺骨的水中,然而四下里顿时安静的没有了任何声音,隐约间还能感觉到某种带有肃杀的气息充斥满整个空间。所幸掉下来的地方并不高,加上水高不过一尺的样子,小千也就顾不上身上摔的疼痛,摸黑揉了好半会膝盖直到没有感觉到骨裂的痛感,小千那悬着的半颗心这才落下。

周围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冰冷的水面堪堪没过小腿,紧贴的湿衣物冻得小千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对于此刻尚不知晓自己身处何处的小千而言只能强打起精神,扶着峭削的石壁一路摸索着慢慢过去。

这没有目的地行走,如同盲人摸象放大触觉感官。不多时小千摸到渗着寒气在滴水的潮湿石壁,虽然那从掌心传来的凛冽寒气瞬间沁入骨髓使她打了个寒颤,但小千深吸一口气迈着快要冻得失去知觉的两条腿继续沿着这个两侧石壁相距不过一米的逼仄狭小水潭向前走。

在黑暗里时间走的缓慢而孤独,有如泊行万里的船溪边吊孤影傻傻等着白昼来临。直到小千右手终于摸不到另一侧的石壁,而眼前终于出现了星星半点的微弱光芒,好像是萤火虫?

突然一声“咚”的脆响,好像一枚石子被人投落水潭中,小千的身子微微一颤,莫非在这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还能有其他人吗?直到小千感觉到迎面有风吹了过来,带着几分凉意的同时也带来了一股恬淡的花香,并混杂着让人不易察觉到的几丝淡淡血腥气。

小千停住脚步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只是安静的侧靠着四壁站在原地,紧张局促不安的盯着偶有光亮闪现的前方。

突然,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大的声响和着冰冷的寒气席卷而来,紧接着一道诡异的模糊黑影朝着小千疾扑过来,小千下意识的转身避开,重物清脆的落水声过后溅起的高高水花再次溅湿了小千一身。

“你躲什么躲啊!”清清冷冷的嗓音下的恼怒分外明显,小千借着声音才辩别出落水的是一个活生生能说能生气的人。

估计是见长时间没有人出声,那人似摸索了好半天才“哧啦”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瞬间火折子的光芒把这个狭长逼仄的水潭照了个通亮。小千这才也借着光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那人看上去比自己虚长几岁,大概有十岁的样子,却一身红衣,长发及腰,一对罕见妖艳的紫眸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眼角处微微上翘竟是在学堂里夫子所教诗词曲赋中一惯用来形容美人的斜长丹凤眼,而且这人周身气度芳华竟如明月照白莲千朵映空庭,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冽药香。

小千虽然觉得这人出现的方式极其突兀,但是此刻她也来及多想,只想着如何才能从这个诡异古怪的地方走出去。谁知就在她走神的时候,衣袖似被什么东西给扯了一下,小千慌忙低头一看竟不知何时起旁边多了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家伙。小家伙被水浇湿的毛发可怜兮兮的耷拉着不停滴着水,还不忘死死咬住小千的袖子,并努力一直往回拽。

“暮雪回来。”那人轻喝一声,小家伙刷的一下飞快跳上那人肩膀,咽喉间还不时的发出微微低呜声,像极了小孩子委屈的抽噎声。

“喂,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有些不满小家伙把一身水全滴在自己肩上,顺手提起小家伙,神情高傲的抬眼睥睨看向小千。

“我有名有姓的,不叫喂。”小千盯着那人紫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充满了好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颜色这么特别的眼睛,我叫小千,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哼,我干嘛要告诉你。”那人眉眼间闪过小小的计谋得逞的得意。

小千心下暗暗咋舌嘀咕了句,不说就不说,我就喊你小红衣好了,谁叫你不告诉我的。

小红衣举着火折子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末了神色有些古怪的说道,“不能再往前走了,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小千这才回神诧异的抬起头对上小红衣那张姣好的面容,“你怎么知道的?”

终于小红衣被小千盯得浑身不自在,脸上泛起一抹异样的苍白,眼眸低垂开口道,“暮雪说的。我刚往那边过来,石门已经关上,只能另寻出路。但往前走——这恐怕也是唯一的机会。这个地宫就是一个完美的八卦阵法,再加上重重机关,进的来却出不去。你紧跟在我身后,一会随机应变。”

小千若有所思地看了小红衣一眼,觉得有人作伴一起走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事,况且照小红衣所言这个地方诡谲重重,多一个人便多一丝生机,便很干脆的点头应了乖巧的跟在小红衣身后。

两人顺着石壁一路摸索着走下去,越向走传来的寒意比起之前更加骇人,阵阵寒气外浸让小千忍不住开始不停的打颤,她试图通过不停的搓着双手能借此找回些温暖。在黑暗中有一只手突然握住小千的手然后放开,这一握一松之间给了小千活着走出这个鬼地方的坚定勇气。同时小千也心下存疑,小红衣的心思似乎并没有完全在寻找出路上,就像对这个复杂如同迷宫的地方甚是知晓而没有身困其中的焦灼不安。如果要不是小红衣一路上带着她巧妙的躲过一次次机关陷阱和冷箭,小千估计自己一个人绝对很有可能会在这个地方因触动机关命丧于此。

“到了。”小红衣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小千顺着小红衣的视线看过去眼前赫然是一个空旷巨大的石室。在昏暗的石室里,重重轻幔白纱低垂,纱幔下端都系着多个小巧别致的铜铃,铜铃上还刻着许多诡异复杂的铭文。

小千抬头向着石室上方看去是一个天然而成的大溶洞,上面攀爬覆满翠绿的藤蔓和白色的小花。在石室层层纱幔的后面停放着一具青色如水衍在石头里的青玉石棺,石棺半开半闭就像一切将醒未醒将开未开一样。石石室内也是一个八卦阵的排列,半侧为明,半侧为暗,明处由星星点点的烛火照亮,暗处则是冥水幽幽环绕,小红衣拿着火折子依次把石室中深青色石阶上的九座铜雀烛台点亮,这样步步延伸到青玉石棺所停放的石台上。

小千冥冥之中能感觉到一股淡雅的花香在这空旷无人的石室中蔓延开去。石室的后方,雕花床前帘帐遮掩,精致唯美的锦缎屏风,雕刻着形态各异花纹的古木书案,而那个妆镜台很容易让人判断出这里曾是一名女子的居所也是女子最后的墓穴。

小红衣直接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伸手摸了摸覆满灰尘的青色纹理的梨花木桌面,看着菱花镜面映出自己精致如白瓷的面容,那对流光溢彩的紫色眸子清冷是发自由内到外的一种冷漠,在看向镜中的刹那不仅是目光就连心都是冷的。

咔啦一声菱花镜面无端坠落,小红衣宛如苦大仇深般嗤笑一声,最后低头翻箱倒柜半天也只寻出了一些女子惯用的胭脂水粉和珠钗佩饰,顿时觉得索性无趣,起身一一打开旁边的那几只梨花木箱,其中一箱全是叠放的整整齐齐的曲裾裙衫和女子贴身衣物,还是单调的素色。

小红衣皱了皱好看的眉宇,挑挑拣拣了好半会才最后从箱子最底端扯出一件尚且顺眼的对襟儒裙,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白莲,忙立刻扔给了小千。

“快赶紧换上。”小红衣纵身一跳稳稳坐在曲柳木制成的木箱上,大喇喇的摇晃着悬空的两条腿。

小千死盯着那件对襟襦裙,面色为难的说道,“我们这样随随便便翻人家的衣物不太好吧。”

“你要是想在饿死前先在这里冻死,那就随便你爱换不换。”小红衣舒舒服服的靠着石壁,苍白瘦削的下巴被高高的领口遮住,眼睛却不住的往小千这边瞟,冷酸酸的开口道,“哎呀,你要是想冻死我可不想帮你收尸。”

小千心下无比烦躁,咬了咬唇不想搭理小红衣,可等到略微冷静一想,拔腿躲到层层纱幔后面捣鼓了半天才换好了衣裙。那件白色的对襟襦裙对小千而言明显有些过长,衣摆都拖到了地上不说,就连腰身也是明显空空荡荡的。

小千不照镜子也能估计出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是狼狈,实在是不想从纱幔后面出来跟小红衣照面,谁知纱幔突然被人撩开,小红衣被震骇的怔在那抬眼看着小千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本来就想看看这件裙子好不好看,穿在你身上果真是——暴殄天物。哈哈哈哈,你还是快换回来吧。”小红衣右袖一挥,小千先前刚换下不久的湿漉漉衣物已经干干净净整齐的放在石地上。

小千羞愤的摸着手中小红衣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一下子变干的衣物,“你居然故意戏耍于我!”

小红衣淡淡一瞥小千,丝毫不顾及形象的自顾自的捧着肚子笑的甚是欢快,“白色是诸颜色之始,古人云生于白、死于白。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倒是和这地宫主人承意。这好好的一件白鱼弋水莲裙也就是你能穿出这副鬼样。”

小千气得直咬牙,万分郁闷的换回自己的衣服,但出来时已不见了小红衣的身影。小千穿过层层纱幔寻了半天,小红衣居然半弯着身子在青玉石棺内找寻什么东西。小红衣大概是找了半天也没在里面发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干脆张狂的躺在石棺里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而小红衣带在身边的那只白色的小家伙早就甩干浑身的水,纯白的毛发松松软软的散开,甚是漂亮。现在小家伙半合着眼蜷缩一团在青玉石棺外打着盹,圆鼓鼓的肚皮一收一合的。

小千站着犹豫了好半会,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俯视着石棺内的小红衣,“这石棺是给逝者安息用的,你这未亡人躺进去就不怕惊扰了亡灵?”

小红衣睁开眼,从石棺内直直坐起,一字一顿的说道,“白莲千朵照廊明,一片承平声雅颂。小千,我诈尸了。”

小千用疑惑的眼神看小红衣,石室里光线本就晦暗不明,这下倒是把小红衣的五官更突显出,眉眼鼻梢如挥墨山水更加清亮。石室的气氛也突然因为小红衣的那句话变得凝重古怪,可偏偏这时石阶上的铜雀灯瞬间熄灭,尽管这是种巧合但还是给人很异样的感觉。

小红衣果然因此而神色突然暗下去,“小千,我出不来了。”

小千神色淡定的朝小红衣伸出手递过去,“我拉你出来。”小红衣微微垂下的眼底闪过某种玩味探究的光芒,等到抬头看小千时那双眼睛带着笑意,小红衣拉着小千伸过来的右手,借力从石棺内爬了出来。

“小千,你绝对是这地宫的克星。”小红衣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了一眼小千,略带深意的说道。小红衣话音一落,小千脸色微变,“我就不该拉你,就应该让你待着石棺里,长眠不起。”

小红衣不以为然的笑出声,唇角一勾,霍然起身打开跟红色殓衣一起放在石棺的画轴,画卷纸张虽已泛黄但保存的却为小心。小千好奇的凑过去看,这幅画卷上画着的是一位施施然立于梅树下的绿色衣裙的少女。少女斜挽着一头如瀑青丝,杏眼峨眉,肤如凝脂,冷目凝然,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是她?”小千愕然不已。

“你见过她?”小红衣抬眼看向小千淡淡问道。

“她长得和曾经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人长的一模一样。”小千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说道。

“世间万象,梦由心生,你或许是在哪里见过相似的一幅画。这画有些年头的,上面的人如今起码已变为一抔黄土,不必太过思虑。”小红衣慢慢合上画轴,随口安慰了小千几句,便在石室里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

青玉石棺里显然没有小红衣想要的东西,因为小红衣翻找了两次后一脸恼怒的狠狠踢了一脚石棺。小千默默看着不做声,石棺竟然被小红衣狠狠一踢触发机关后而开启了石棺后方的石门。雕刻着莲花纹样的石门轰然打开出现在两人视线中,顺着石门望去里面是冗长狭窄的石阶,光滑的石壁两侧一排排长明灯瞬间点燃照亮。

小红衣一怔,敛住唇角的笑,微拧着眉,“你在外面待着,我先进去看看。”小千应了一声,看着小红衣沿着石阶而下直到完全看不见人影。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小千等了许久也不见小红衣从里面出来,担心的同时也努力使自己镇定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从里面传来一声轰鸣的巨响,小千定睛一看小红衣甚是狼狈的从里面出来,胸前衣衫凌乱,露出白皙的脖颈。小千看着小红衣这副模样,终于轻声笑了出来。小红衣眼珠一转,似笑非笑地正倚靠着石门平稳气息,将从里面带出来的一个四四方方很是不起眼的黑色匣子收入怀中。

“你这样未经主人允许就随便拿走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况且这应该还是陪葬品。”小千出言想制止小红衣的举动,熟料小红衣仍旧是一副置若罔闻,细长的眉眼一挑,那双漂亮的紫色眸子此刻在这石室之中显得妖孽异常,“现在东西在我手上,自然就是我的。就算它之前有主人,那你倒叫一声,看这石室中有没有人搭理你,当然除非它的前任主人能从这古墓里爬起来回答你。哼,更何况这里只是个衣冠冢,不过比起刚刚那些地方这里算是干净的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就强词夺理了,你能奈我何呀。”小红衣仗着比小千高出的那么一点点,眼珠子转了转甚是得意的说道。

突然石室里的铜铃应风而响,接着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冥水那侧踩水而来,来者身手敏捷,步法矫健,身旁一袭黑色的布袍,脸上戴着一副青嘴獠牙的鬼面具,声音沙哑低沉,“无知后生,此地也岂是你等能擅自闯入的,还不速速离去!”

“老头,你骂谁无知呢?我看无知的人是你吧,身困地宫却破解不了其中法阵机关,倒是偷偷摸摸随着我们一路暗暗跟过来坐享其成,看起来你也不算太蠢。”小红衣敛起嘴角的笑,眯着眼看着鬼面人。

“你们究竟是何人,出现在地宫意欲何为?”鬼面人似被小红衣看穿,有些局促的说道。

小千身侧的小红衣玩世不恭的轻描淡写说了句,“这句话理应是我们问你吧,既然你开口问了,那你猜猜。”

面对小红衣孩子气的言行,小千无奈又头痛,总觉得鬼面人来者不善不是个善茬,只好悄悄拉住小红衣的衣袖,示意小红衣少说几句免得惹上祸患。

鬼面人得空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风姿特秀、说话骄狂十足红衣小鬼,终于似是恍惚悟到了什么,“起初老朽晃眼一看,还以为是个小美人,原来——哈哈哈,如果这张脸叫其他人看到,一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的。旁边那个小女娃娃,你是谁家的娃娃,怎的也跟着跑来了这地宫?”

小千正要抬头答话,却被小红衣猛地挡住视线,那句“不要抬头看他眼睛”把小千弄得也是云里雾里半懵半懂。

“你的问题太多了。”小红衣嗓音泠泠作响,清冷下似隐忍了万般怒火,瞬间睁开的眸子里透着寒意。

鬼面人眼里泛出精光,“紫色异瞳啊,难怪我的摄魂术对你不起任何作用。看来传言也不尽是子虚乌有啊,我其实找你很久很久了。”鬼面人说着神色激动的伸出了手,似想触碰小红衣那对妖艳的紫色眼眸。

蓦地,一道雪白的小身影拦在中间,正是小红衣养的小家伙。小家伙此刻正弯弓着着软软的身子,神情戒备地盯着鬼面人,喉间发出类似警告的低呜声,一声比一声尖利。

鬼面人怔了片刻,似乎是才刚刚注意到这小家伙,眼中闪过一丝惊奇,“紫色的异瞳,还有这雪白的小家伙——啊,没想到,你这小娃娃的身边竟然还有着一只纯种的雪貂?”鬼面人的神色变得越发兴奋起来,紧紧盯着小家伙金色的瞳子,“我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呢,可真是漂亮的紧啊。”

鬼面人侧目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青玉棺,立刻阴沉下了脸,“小娃娃,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东西更不可乱拿,这里的东西可是你拿走的,你可知你拿的是什么?”

很显然小红衣并没有把鬼面人放在眼里,更没有把方才那个匣子交出来的打算,紫色的眼瞳里透着不屑一顾的傲气倔强,“你叫我拿出来我就拿出来啊。”

鬼面人眼神狠毒的盯着小红衣,抬手凌风一掌用了近乎五层的力道打在小红衣胸前,“不知死活!”

小红衣猝不及防鬼面人率先出手,在鬼面人强劲的掌风下被打落进冥水中,小红衣墨色的长发沾了不少水花,顺延着落到苍白的面颊上。石室中本就寒意沁骨,更别说是冷入骨髓的冥水,小红衣落水那瞬间不由让小千光站在旁边看着就打了个冷颤。

小红衣上齿狠狠咬住下唇,抬头死死的盯着鬼面人,强撑着身子从水中爬起来,那如瀑的长发堪堪四下散落在肩头,宛若画卷。

“你若是把你在青玉棺里拿到的东西交出来,低头求饶,我就饶你一条小命。”鬼面人居高临下的狠毒说道,“不然的话,明年的今日就是你这小娃娃的忌日。”

“你休想!”小红衣整张脸失去了血色,异常苍白。也就在这个时候,小千方才注意到小红衣右边胳膊在流血,血滴顺着指尖一路滴溅到水面,晕开一圈一圈的小小涟漪。

“那我就先杀了你身边的这个小女娃。”鬼面人径直伸手卡住小千的脖子,顿时一股窒息之感压得小千喘不上气直涨红了脸。

“你好生卑鄙!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快放了她!”小红衣鄙夷的瞪着鬼面人。

“只要你乖乖交出东西,我自然就放了这小女娃。”鬼面人得意的眼神隐藏不住狠厉。

“东西我给你,你快放开她!”小红衣想也不想的大声说道。

鬼面人满意的松开掐住小千脖子的手,小红衣忙扶起小千,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小声说道,“我现在自身都难保,你跟着我,也许还没有从这个地方出去就会先连累害死你。我一会拖住鬼面人的注意,你趁机离开这。”

小千死命的摇了摇头,“你把刚刚从里面带出来的东西给他,要走我们一起走。”

“东西给了他,我们俩谁也别想活着走掉,跟魔鬼是没有信誉可讲的。况且到我手的东西凭什么白给他。”小红衣打定主意,“一会你躲远点,免得误伤了你。”

“可是——”小千还要说什么,就被小红衣云淡风轻的一句,“我肯定带你活着离开这里。我要做的事,还没有人能拦得住。”小千看小红衣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知不觉竟也信以为真的点了点头,乖乖躲到一旁去。

小红衣冷冷一瞥鬼面人,“你这人果然令人心生厌恶,躲在面具之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活该你在这里被关了二十年,想想还真是可怜。”说着小红衣就飞快抽出腰际薄如蝉翼的软剑,灌注内力,提剑从上至下长驱直入朝着鬼面人而去。小红衣腰侧罗缨随风而起,长剑凌厉霸道,英气十足的傲视着鬼面人。在长剑快要靠近鬼面人时小红衣持剑的手蓦然一转换,将剑舞的是招招有模有样的,身法来去自如,如同鬼魅飞快变幻看得叫人眼乱。两人各自持剑对立而战,石室万籁俱寂,只听见刀剑相挥之声,瞬间火星飞溅,而寒光四射,

鬼面人显然是对小红衣如影随形的身法始料未及,一惊之下险险避开却仍叫迎面而来的剑锋划开一道口子。鬼面人借力凌波一跃停在三米开外的石台上调整控制内息,他虽已瞧出小红衣是初次使剑,但还能在双方实力悬殊如此之大下使出这样霸道凌厉的剑法实在是难得,真的是后生可畏。小红衣年纪虽小却将剑法使得如此炉火纯青,自己纵使厉害但无奈对上对方柔若无骨韧性过人的软剑,如此缠斗下去也不是鬼面人乐见的。世间剑法万家,万变不离其宗,但这把剑他却是认得的,青玉剑,虽有剑中君子的美名,却是个凌厉霸道的主。

鬼面人混沌的神思瞬间一下子清明过来,嗤笑一声,“苍梧谣的夏清慕是你何人,竟能把如此宝贝给你。”

“你的废话太多。”小红衣一个漂亮的剑式贴身而走,招式漂亮有余,两剑相遇寒光乍现,竟能毫不避讳的直面迎其锋芒,拼死相抗。小红衣的小脸虽然苍白得吓人,但持剑却没有半丝退缩,泠然决绝。

两人你来我往,招招凶险,过剑百余回,最后鬼面人顺利躲过小红衣剑下的汹汹来势,却终究未能敌过小红衣身法极快的补上凌厉致命一剑,剑尖入喉,浓浓的血腥气混着刺目的血水顺着青玉剑的剑尖滴落。鬼面人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小红衣,最后瞪大了眼珠极其不甘心的倒地不起。

小红衣看着手中直在滴血的剑,怔愣在原地,先前的一派临危不乱顷刻间如大厦倾倒崩塌于前,纤长而骨节分明的五指再也把持不住剑柄,双腿无力的生生倒退了一大步,两眼茫然无措的停留在鬼面人死不瞑目放大的瞳孔上。

地宫里烛火突然明明灭灭,不知从哪里飘落进来片片白雪,细碎洁净的雪花,一朵一朵错落在小红衣墨色的长发上,那溅染上鬼面人血迹的红色衣袍在石室里显得如火般耀眼夺目。飘雪覆上鬼面人的尸首,小红衣如迷失神志一般呆坐在石地上一动不动。

紧接着一阵喟然的清风卷入,一袭白衣的陌生男子如谪仙般风骨卓然的长身玉立在小红衣身后。男子看着冰冷的雪花涌入小红衣那半敞的衣领,最后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淡淡的水痕。男子踩着满地碎雪走过来,影子在烛火映照下的石壁移动,他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捡起那把遗落在石阶上的青玉剑。男子轻轻抚摸着剑身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复而又紧紧盯着那个红色的瘦小身影,长眉一锁,轻唤一声“阿心。”

男子唇舌之间将这两个字的发音磨得甚是娴熟婉转,小红衣本就静静呆立在原地,男子这一声轻唤入耳,小红衣身形微微一颤,那对失去光彩和焦距的紫色眼眸如收敛起光泽的宝石般镶嵌在冰雕玉琢的小脸上,薄薄的双唇微微上下翕动,就像是被诸神遗弃的孩子,孤独而无措。

男子没由来的心下突然一紧的难过,这般怜惜心疼的滋味还是第一次,倘若自己能再早来一步或许这孩子就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了吧。男子走近轻轻抱起小红衣,不料小红衣突然回神,猛地转过头盯着男子,双眼惊恐似受惊小兽。

男子话语温暖的轻轻唤道,“阿心,不要怕,师父带你回家。”

小千靠着青玉石棺,迷迷糊糊之中意识开始涣散,好似有人强行撬开她的嘴,然后将冰凉的液体灌了进去,那液体还带着一股腥气,小千下意识的想要吐出来,却听见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喝道,“想死的话就尽管吐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千感觉胸口像压着千斤重石直喘不起,等到终于找回了几分气力和意识时她已经能微微感觉到外界的光线,但意识却开始更加混乱。

“醒了?”那不咸不淡的熟悉声音让小千迅速恢复了神智,缓慢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一袭玄色长袍的女人,女人养的黑猫喵呜一声的从小千胸口跳下优雅的踱着猫步跳上女人怀中。

“师父。”小千乖巧的软软唤道。

“你还知道我这个师父,要是再睡下去,怕是不想起来见到我这个师父了。”女人站起身,确定小千没有什么大碍后淡淡吩咐道,“暖阁里的书今日该翻出来晒晒了,一会记着别忘了。”

“是,师父。”

小千换好衣服,依照记忆顺着长廊小跑着,和昨夜没有什么差异的景致并未引起小千的在意,只是尽头处那所被锁住的小院院墙下那株一夜之间花满枝头的千年古梅树看的小千心惊,而昨夜明明塌陷一侧的老院墙居然没有一丝一毫损毁。那么昨晚经历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吗?

“站在这里做什么,暖阁的书你晒了吗?”女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小千身后,如同鬼魅般惊得小千后脊背凉飕飕的。

“还没有,正要去。那个院子为什么会被锁起来了啊?”小千稳住心神,好奇的问道。

“小千,桃馆有桃馆的规矩。该告诉你的为师自然会一字不漏的告诉你,不该好奇的事情不要试图去探究,更不要靠近那个院子,那里不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记着以后入夜了就不要在桃馆随意走动,若是跟这次一样困在梦魇中,我救得醒你这次,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女人难得严肃的嘱咐道。

“谨遵师父教诲。”小千闻言乖乖回去暖阁搬书。

女人站在长廊下,抬头望着檐角的银铃,眸色深沉。

等到小千从暖阁一出来就看见女人安静地站在廊下,也不知她这么站了有多久。若是照女人所言那场逼真的经历只是一场梦魇倒也说的过去,若是真的那此刻完整无缺的院墙又该作何解释呢?小千摇摇头,打算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抛之脑后。小千很是认真的坐在院子里晒书,百无聊赖下顺便也看起了那些在暖阁快要发霉的书。在桃馆看书似乎成了小千消磨时间的方式,在桃馆的日子小千笃信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桃馆就跟她的这个师父一样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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