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空飘落了今年的第一片雪在清晨。一夜未眠，茴依旧坐在窗前。她穿着单薄的雪纺白衬衫，一袭长发从肩膀处滑落。修长的睫毛还沾着湿润的残泪，嘴唇有些干，成淡淡的粉色。雪花接连落下，为枯黄的草地披上一席绒衣。
雀端着早饭进来，将早饭放在桌子上转身向茴走去。
茴一直对他视而不见，却觉得她在生气，但却在她的氛围中表现得无声无息。
“我想起来了，所有事情。”雀看见茴嘴唇的张合才发觉是她的声音。
“什么事情。”雀表情有些不自在。
“孤儿，车祸，篡改记忆。”茴依旧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
雀有些惊讶，但他当初就有种预感她会知道一切。“我只是想让你心里更好受一些。”
“你只是想让事情更好办一些。”茴扭过头来死死盯着雀。
雀看着茴的眼睛，本以为茴会带着仇恨，而她的眼睛里却氤氲着冷漠的气息。雀无法反驳茴的话，因为那就是一部分事实。
“我曾以为我有了家人，”茴重新扭过头看向窗外，“依旧是我多想了。”茴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期待随即又灭落。
“我不奢求你信任我，但我会尽我努力为你……”雀低着头。
“我知道你们要我有你们的用处。”茴打断雀，尽量让自己语气冷静地说，“你们是用一种方式让我变得更强对吗？”
雀愣住了，他没想到茴会这样对他说。
“我会配合。”茴脸庞滑落一滴眼泪。
雀不知道他养父对茴说了什么，茴冷静得像一把匕首，她的话语波澜不惊地句句刺痛他的要害。
“恩。”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吃早饭吧。”转身走出了房间。
“”啪嗒—啪嗒—”雀关上房门后茴的眼泪像窗外的雪花般落下融化。
当初雀给她编织了一段美好的记忆，被细心地呵护，时时陪伴在身边，让她被伤得麻痹的重新恢复了跳动。湛蓝的天空，纯白的少年，温柔的和风曾经真实的出现过，但现在茴只想把它当做一个梦而已。自己从小就与世界格格不入，被孤立被嫌弃，似乎当她被父母抛弃的那一刻就成为了弱者，成为了社会上最底层的存在。但她本性好强，宁愿与世孤立不愿乞讨生还。那个男人说是雀的养父，告诉她，她在那次与雀出行发生的车祸中丧失了双腿，他是一名医生兼科研人员，有一种办法可以让她恢复双腿并且变得更强。茴同意了，抱着对上天的仇视，她想摆脱底层的命运。那个男人还告诉她，雀篡改了她的记忆但现在他已经帮她恢复了，还要求她作为一个实验品继续待在雀身边。
茴花费了很长时间消化这些事情，每当想到雀对她的感情或许只是同情和实验需要，她蒸腾许久的感情突然落空眼泪就猝不及防地落下来。她为了存活与孤傲已压抑着自己，但却因为雀的一举一动突破了心防，她一次次警告自己不要沦陷，她有预感这是个无尽的深渊。所以那次她逃跑了，即使雀在那个房间里倒下了，她逼迫着自己必须离开，到最后还是被伤得遍体鳞伤。
雀来到客厅，养父在沙发上看着杂志，雀想问清楚他究竟对茴说了什么。
养父注意到雀，抬起头来说：“你好好训练她。”
“你对茴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些事实而已。”说着养父便站起来走出了大门。
落得雀空空一人，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训练茴这样好吗？”雀思考着“看来茴已经被说动参与实验了，也许茴可以变强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这个人机结合的实验会将茴的身体改得面目全非。”
一把刀突然从二楼刺向雀的胸前，雀随即一侧身顺手抓住了刀柄。
“你太慢了。”雀抬头望向二楼的茴。
“你早就已经发现我了对不对。”
雀眼睛瞟向茴的机械双腿，随即离开看着手中的刀，说道：“是你走得太吃力。”
茴艰难地走向楼梯想要下楼，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快。”随即笑容消失。
“你可以比我还快。”雀大步跨上楼，将茴公主抱起。
茴的心里咯噔一下，说“你放下我自己能走。”
“你要想比我快就听我的。”雀隔了许久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茴的眼睛，脸有些微红。
茴看见雀不自在的表情扭头看向另一边。
雀小心地将茴放到沙发上，然后转身坐到了另一个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给我讲讲这个该怎么用吧。”茴看着自己的“双腿”。
雀抬起头观察着茴的侧脸，她像一个温顺的猫咪。
“你的现在的‘双腿’是一比一仿造你原来的双腿的，按照原理上它与你的身体的各个部分会配合的非常灵活，甚至还会有更快的速度和惊人的力量。你背部皮肤组织下被安装了一个电极感应装置，它可以将你的神经信号发送给腿部，也就是说你想干什么腿部会立马接收到信息并且做出相应的动作，你刚才走路的时候应该察觉到了这点使用方法。其实学会使用它不难，难的是你怎么控制好它，你的潜意识里必须将它当做你真正的双腿，不能有排斥它的意识，你要有强大的意志去控制它。你若排斥它或者意志薄弱，它就会吞噬你的意志，破坏你的神经元。”雀停下来，看着茴，留给时间让她思考。
“它可以快到那种程度，有什么样惊人的力量？”茴想一会儿，又问道。
“当你面对一个离你两百米的人，你可以两秒之内站在那个人身后，也可以轻松跳到十米的高度。”
茴有些惊讶，她抚摸着她的双腿，没想到它有那么巨大的力量。
“也就是说我可以两秒内在对方不知情下杀掉一个人并且轻松逃走。”茴异常冷静地说。
雀听见这句话有些毛骨悚然，但也的确如此。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茴会首先想到她的能力可以轻轻松松地杀人，“你想杀掉谁？”
“没有，只是想想。”茴起身好似想要试一下她充满魔力的“双腿”。
雀看着茴听了刚才一番话后再次起身已经行走自如，可能是她已认定自己是那“双腿”的主人了。雀十分担心地看着茴，他怕她有了这种能力就从“堕天使”彻底变为“恶魔”，虽然她觉得茴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总有一种感觉茴的双手会沾上鲜血。他之所以下定决心训练茴是希望她有一天可以逃脱养父的魔爪，自由自在地和他一起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生活，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但是他还是抱有希望。
雀起身准备去厨房泡杯咖啡，昨天他也没怎么睡好，现在有些头疼。
还没走到厨房，茴瞬间出现在雀面前，右手准备持枪状抵在雀胸前却被雀抓住了手腕。
“你想杀了我吗？”雀皱着眉头，才短短几个小时茴已经达到如此的程度令他很惊讶。
“你放心我不会杀人的。”茴露出了久违的自然的笑容，“我想喝茶，昨晚没睡好。”
“一会儿泡好给你。”雀放下茴的手，走到了厨房里。
雀觉得茴在由衷地开心，说话的语调也轻松了很多，他不知道这是福是祸。但是忧郁了这么些日子他终于看到的茴甜美的笑便将一切抛在脑后，“她能开心也是在硬撑吧。”雀嘟囔了一句，然后反应过来，自己怎么突然说出这句话。但仔细想想清早在自己房间里的茴还是看起来失望没落的，现在的开心看起来也是在硬撑，她得到了原本不奢望的巨大能力，却还是无法抹去她原来痛苦的事实。
雀端着茶和咖啡走回客厅，茴还在练习，他不禁感叹茴瘦弱的身体里尽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休息一会吧，以后有的是时间。”雀将杯子放在茶几上，走到茴面前向她伸出手说。
“好。”茴拉住雀的手走回了沙发边。
雀将茶递给茴，然后拿着另一杯咖啡，喝了一口便满脸认真地说：“我不知道那个男人对你说了什么，但是我想你或许误会了什么。”雀转头看着茴“我篡改你的记忆是养父下达的指令，但是在记忆中我们俩青梅竹马却是我自己私自的行动。”
茴放到嘴边的茶停住了，茶香浓郁，热茶水氤氲的雾气在她眼前徘徊，她的眼角结出了小小的水珠，听了雀的话，她心里翻出一阵酸楚。
“因为……我喜欢你，我也想让你喜欢我，我知道这么做太自私，可是我……”雀说得有些吃力。
气氛突然变得很微妙，茴又变得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冷漠。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冲动，但是我就是想让你知道。”
雀伸手想握住茴的手，茴却躲开了，“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吗？”茴低着头。
“好。”雀离开走上二楼，他心里有些忐忑不敢回头。
雀上楼后，茴起身走到了大门外。
雪洋洋洒洒已经将大地盖了厚厚的一层，茴走到雪地中，没有刺骨的风，只有小雪花一冰一冰地落在茴的皮肤上，她内心现在是汹涌的，望着这茫茫大雪，她想让自然的温度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她不知该如何接受，如何走下去，如何面对他。她一直毫无目标，行尸走肉般地活着，现在却真的得到了他的爱慕。她有些怀疑，有点不敢想象，或许上天给予她了一个机会。
茴抬头望着天空，雪花落在她的睫毛、鼻尖、嘴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