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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九

篮球场上有许多的人,这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时段,是极为正常的。

蓄猛不怎么喜欢这地方,但他还是被迫着来了。他希望绘迷不会要求他做太耗时的事情,纵使这种希望只能是希望,一切都得取决于绘迷那个人的做法。他刚在图书馆待了一大段时间,接下来他是打算处理完面前这件事后,就去餐厅打工的。

四处望着,没见着绘迷的身影。拿出手机,他一看时间,下午3点整。乐添告诉自己的时间是3、4点左右,出于礼貌,蓄猛就掐着3点来了。

充满朝气的男大学生们,霸占着篮球场,挥洒汗水,玩着篮球。深秋季节,他们也尽量穿得不多,最多也就披一件薄薄的运动外套。

蓄猛站在远离场中央的球场边缘,目光注视着这群兴奋地主宰着球场的同龄人。他感受着自己与那个世界的隔绝。他不属于人群,也不属于喧闹,他静静地将自己束缚在了每天一成不变的计划表里。直到此刻,他不得已将自己的一些计划稍作打乱,而这原因,归根到底也是由于他曾经犯下的愚蠢。

一阵风轻易地刮到了自己的身旁,而在前一秒毫无察觉。一只手快速地拍过自己的肩膀,紧接一个身影蹿到了眼前。她脚踩着滑板,一副略拽的姿态,此时站定着,看着错愕的自己。

蓄猛刚要开口,听得对方一句:“你的生病好了?”语气上扬,像是一种怀疑,或说是轻蔑。他正要回答,立刻眼见着绘迷的身后方涌来一群的滑板人,他们轻快地溜着滑板,像从四面八方的隐蔽处忽然蹿出,降临在眼前,聚集起来。

面对着这股仿佛大军压境之势,蓄猛一笑,他感受到了一股当初的熟悉。他抬眼,只看着绘迷:“即便我的生病好没好,你不都还得要我来的吗?”

绘迷双手叉起腰,先是沉默,随即也是一笑,“你倒是觉得我残忍?”

“残忍?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形容自己。说吧,你要我现在做什么。”蓄猛节约时间,不想绕弯子了。同时他已经感受到了,一阵阵的不友好,甚至是强烈的怒意,来自于绘迷身后那一帮子兄弟的神情。

绘迷也不想废话了,她此次要求蓄猛做的,也就是要快速给身后的弟兄们一个交代的。她将原本踩着滑板的那只脚放下在地上,一踢,将自己的滑板踢给了蓄猛脚下。那滑板刚好到了蓄猛脚边停止。他低下头看去,那是块深蓝色的双翘板,上面并没有什么图案,整体很朴素,看上去就像新的一样,足以见绘迷平时绝对很有保养。而且,这滑板的宽度很窄。

“踩上去。”绘迷一声令下。

蓄猛抬起头来,“我?”

“是。”绘迷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不容违抗。

蓄猛微微笑着,稍显为难,“可你没问过我,会不会滑板啊。”

“我管你会不会,现在你就得给我踩上去!”绘迷高声吼。她身后那些个兄弟,全都威胁般注视着他。

“好吧。”蓄猛在踩上前,还是问道,“你需要我具体怎么做呢?”

绘迷手指着身后三大块相连的篮球场,对着他说:“给我踩着滑板,在这三个篮球场上,从头溜到尾,溜完一圈给我回来,滑板原样还给我。如果我的滑板在这中途有任何损伤的话,你懂的。”

蓄猛由近及远看着这三大块篮球场,上头满满都是打着篮球的男生。绘迷要他踩着滑板特意去这样的篮球场上溜,分明就是要他特意去挑衅那帮子人的。更何况,蓄猛很清楚,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滑板这种东西,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踩上过。

“你还有什么疑问么?”绘迷挑起她细细的修得挺好看的眉毛,望着蓄猛。

此时,蓄猛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行为,不光是要被绘迷这一群人教训式且享乐式地注视着,同时还要被另一个意想不到在这的家伙给全程注意下来,这人是乐添,对,正是程乐添。乐添本来是要接着打一天游戏渡完这周末的,可当他想起绘迷邀蓄猛这事的时候,内心就无论如何都安静不下来,他脑海里不停想象着绘迷邀请蓄猛要做的事,不得不说,他那脑子真是越想越污秽。最终他脸红心跳地当真按捺不住了,冲出寝室,就朝着篮球场这来了。下午两点半的时候,他就坐在了篮球场旁边一小树丛边的椅子上。很幸运的是,蓄猛来到篮球场时,并没有经过他这,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他就像个观众一样,一直等待着这场浑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戏开演,直到现在这一刻。

“没有疑问了。”蓄猛淡淡地回答。

他抬起一只脚,缓缓踏上了绘迷的那个滑板,那一瞬他就感受到了那只脚下的悬空感。他犹豫着,犹豫着要不要立马放上另一只脚,而这时他的内心已是砰砰直跳。他再接着,抬起了另一只脚,快速一下也放在了滑板上。顷刻间,他感觉整个身体的平衡都要失控了,他刹那调整好呼吸,屏息着,将心神平定,意识集中,逐渐地,他完成了双脚踩在滑板上的平衡。

绘迷定定看着他此举,内心稍有点不快:这家伙看来还可以嘛。于是她很快又下令道:“你必须双脚一直踩着滑板上给我滑,懂吗?否则的话,你溜完一圈也不算数,还得接着溜!”

蓄猛明白她的刁难,他这时整个视线提高了,更能清楚看到写在那些个绘迷弟兄脸上的对于自己的愤恨了。张泽啊,张泽,你到底是怎么惹恼了这群人的啊?此时没有任何办法,蓄猛只能去接受。

乐添离开那长椅,站起来,遥遥注视着蓄猛踩上滑板的情况,他心里忍不住想:我的个天!蓄猛还会玩滑板吗?绘迷是来邀请他玩滑板的啊!不会吧……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他会玩滑板啊?

蓄猛要开始滑了,无论如何他得开始了。

绘迷她们,非常慷慨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来,直通向篮球场上的道路。

蓄猛缓缓将身体的重心放低,他脑海里不禁快速调拨着曾经看到过的各种关于玩滑板的画面,甚至也包括就在刚才,绘迷那些弟兄滑向自己而来时的那种样子。他低低喘着气,始终重视着调整平衡,现在的他,一刻也不得松懈。彷如在众目睽睽之下走钢丝一样,他所要面临的就是这种恐惧与挑战,当然,也正是为难与惩罚。

开始吧!

他抬起一只脚先是朝地上一蹬,紧接那只脚迅速踩上滑板,双脚死死粘着它,朝着前方溜去。太可怕了!随时感觉自己就要掉下来,或者是连着滑板摔个人仰马翻。但是他不能这么做!记忆里一切关于平衡感的操纵方法,他大力地将它们一并挖掘了出来,努力艰难地去运用到此刻。他不能失败!他考虑的不是颜面,更多的是不能允许时间的浪费。

溜起来了,他顺畅地溜起来了。就像个无师自通的人一般,完全没有任何的事先练习与指导,他驾驭着脚下的滑板,一瞬就感觉到了得心应手。他向着篮球场上那群活跃的篮球分子们去了。

那群追着篮球跑来跑去的热血男儿们,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就那么各方驻点,不经意阻拦着蓄猛前行的道路。蓄猛溜至他们跟前,不想选择硬碰硬,他不知道从哪里学会的脚踩滑板刹车,双脚都没有离地,眼见着快要撞上某个冲来的人时,他一只脚猛踩着滑板的一边,另一边则高高翘起,再来,他将翘起的那只脚用恰到好处的力道猛地踩下,这就迅速地止住了前进。

绘迷跟着到了这里,她不可思议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幕,她心里不由得骂起:你个蓄猛!你分明就是会滑板的!

那个差点撞上他的篮球男生,这时惊诧回头来,望着他,一副“干嘛?!”的表情。

蓄猛友好地笑着解释:“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得抄近路走这边过去,麻烦能让一下吗?”那人赶紧让道了。

在争抢篮球的这一伙人,随着蓄猛这不停的这般解释,缓缓地暂停了篮球运动,给他让出了位置。他踩着滑板,寻找着一股力,接着,如疾风附体一般向前溜去了。

绘迷紧跟着他向前跑去。

蓄猛到达了下一个篮球场,这里的场面可是更为混乱了,要是一个个上前去那么解释,估计蓄猛自己都嫌累了。怎么办呢?意识深层早被掩埋的一股强烈的冲劲,在当下被激发了出来,这种感觉,长久以来被蓄猛压抑着,直至成为了荒芜的坟墓。而当这种冲劲,受到恐惧、紧张、害怕、胆怯,甚至是放手一搏的冲动等等此类情绪作用的召唤时,它或许就要,无意识地破土而出了。

蓄猛踩起滑板,毫无顾忌地向着眼前一片争抢篮球的混乱中前去。刚要撞上一个人,他急剧地闪身,脚下一下调整方向。一个男生高高跳起抢篮球,蓄猛一个俯身,从他的身下穿过。眼前几个盯防的男生,这时注意到了球场中混来的这么个不速之客,惊讶过后,刚要愤怒,蓄猛在快要与他们相撞时,一个转身,弄得他们混乱地跑到两边,刚好让开了条路,蓄猛得以轻松通过。

对了,绘迷说要从头溜至尾,他不能只是简单地穿过这个篮球场而已。于是,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已经离开这个篮球场的蓄猛,驾驭着脚下听他使唤的滑板,绕了一个小圈转回来,接着朝着原先这个篮球场溜来。他丝毫不顾眼前那一双双充满敌意的眼睛,身处自我世界,行云流水地,从篮球场这端,穿行到那端去。

“喂!你这人什么意思啊?”终于是有人发泄出来了,手一拍篮球,就直冲着蓄猛去。

蓄猛回头,见着他人要来揍自己。他内心很淡定,渐渐地,却涌现出一股肆意的愉快感。好啊,来啊!来揍我吧,只要你追得上我的话。他降低重心,猛一发力,溜得更快了!得益于每天有做晨跑,蓄猛的体力根本不成问题。那个要揍自己的男生根本逮不到自己,而这时,蓄猛他已经完成了这个篮球场的一圈溜达,直直向着下一个篮球场去了。

没必要把仇恨带到下一个别人的场子,那个要揍蓄猛的男生气愤地怒拍篮球,却只能无可奈何,消消气,在这样一短暂闹剧结束后,接着与其他人一起打篮球了。

绘迷穿过这群人,径直跟上了蓄猛的步伐。她心想,好呀!你他妈地还真厉害啊,蓄猛!

来到第三个篮球场,蓄猛此时的心境已大不如之前了,他彻底放开了,想着就是玩一玩嘛。要不我就干脆来挑衅下你们吧!他极快速地冲了上去,这回更是一句客气友好的话都没有,凭着速度用力,就将一个正要抢球的男生撞开了。那男生忽然被这么一撞在一边,一开始还以为是被篮球对手撞的,可曾想到是个无端出现的溜着滑板的人。他还摸不着头脑,就见着那个溜滑板的身影再将另外一人给撞去了。

什么情况这是?!

蓄猛喜笑颜开,长久抑制的玩心大发,此刻就像洪水冲破提防般汹涌出来。他再也收不住了,他潜意识感觉到了,可他阻止不了这股股往上涌的冲动与震颤的兴奋了。继续去撞吧,把你们全都撞离这个篮球场吧!在你们这些人还没能回过神之际,我就又可以溜走了。

一只篮球,如天降一般,朝着自己飞来。蓄猛这时一抬头注意到了,他自觉能够躲过的,却在闪避的下一秒,径直被这篮球砸向身子给砸了个正着。

连人带滑板地,他重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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