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板社专用的弧形抛台那,绘迷及她那一群朋友正在此练习着。说是练习,更多的也是为了放松。脚底紧踩着滑板,在那两边高、中间凹的台子上荡来飞去,实属畅快。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他们最自由及激动的方式。
绘迷刚刚做了几个高难度连续动作下来,这时稍有些累,溜着滑板到一旁休息,换几个别的兄弟上。
“迷姐,能问你些事么?”这时,身旁一休息的兄弟,叫小萨,凑近她跟前,像是鼓足了勇气道。
绘迷抬眼看他,笑了笑,“我知道,你想问我干嘛要对那个男的那个样子是吗?”
“呃,是的,就是问这个……”小萨有些不好意思,“迷姐,如果你切实看上这个男生了,我们绝对鼓励你追他……嗷!”
绘迷一拳打在他头上,“别自己瞎认为啊,我可不喜欢他。”
“啊?”捂着脑袋,觉得对方这话不可能,“那你怎么……”
“我只是稍微被他吸引了,同时也确实地,我想要道歉,不想要欠他人情。把他宝贝妹妹差点撞了,我心里可是有愧的呢。但是这妹妹非但没怪我,还说愿意跟我做朋友,真是单纯至极啊。然而他哥哥呢,简直跟她极端相反,非常充满敌意,呵,可本质又是个正义感极强的人。”绘迷一眼就看穿了这兄妹俩。“所以我挺想跟他们接触的,说真的。只是那家伙,太一根筋了,无聊,确实无聊。”她对此感到失望。
“原来是这样啊。”这兄弟恍然大悟,可也稍稍看出了绘迷的心思。绘迷她对于这种正义感强的人,会无法抗拒,也是实属必然啊。想起她以前发生过的事,他立马感到心疼了,是对于一个大姐的心疼。
看着几个兄弟在那表演完,绘迷明显还嫌不够,立马溜起滑板向前,“换我上!”
“哎哟,可算找着你们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闯入了这里。
滑板社的他们闻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豹纹外套,剃着平头,走路一晃一晃的男的,向着他们这,走来了。他嘴上还叼着根烟,脸上充满着不祥之气。而这股不祥的气息,是绘迷的经验判断告诉她的,而这很快得以验证了。
绘迷迅速转身,驾驭着脚下的滑板,转了个方向,朝向这个迎面来的男子。“你谁?找我们的?”
身后的几名兄弟默契地聚拢在她身旁。
“呵呵。”来的人是张泽,他伸手将口里的烟取出,吐出一大口烟雾,继续浪着脚步过来,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帮人,许久,冒出一句,“没错啊,还真是你们啊,与我当时拍的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啊,看来坝仔还真是个人才啊,不管什么人都能给我打探到活动地址啊。”
“你说什么?”绘迷瞪眼瞧着他,“你打探我们?想干什么!”她双脚一下跳上滑板,显得比张泽要高出许多,以俯视的姿态向着他。
张泽顺势仰头望她,继续抽着烟,张口喷口雾,道:“我叫张泽,初次见面,忘打招呼了。”
“没兴趣知道你叫什么,你直接告诉我们你要干什么!”绘迷身旁一弟兄吼道。
“哈哈,你们一群溜滑板的,还这么戒备森严的,做什么啊?哦,果然是因为当了那人小弟的关系吗?”
“什么?谁?”绘迷眯起眼睛问道。
张泽缓缓地有怒意了,他斜眼看着这群人,目光最后再直至绘迷,“装蒜什么呢,啊?说的是谁,你们心里不清楚?蓄猛啊,我的猛子哥啊,还有谁啊?”
绘迷心头一惊:“你说什么?!”
张泽将还没抽完的烟一下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恨恨地说:“我都看到了,我的猛子哥当天带领着你们这帮菜鸟过街呢。”
一弟兄忍不住要扑上前去揍这一嘴瞎话的人,被绘迷一手拦住。她镇定地,小声对他们道:“听他说完。”
“我告诉你们,别以为随随便便就能给他当小弟!我这回可是专门来找我的猛子哥的,他是个什么人我可是最清楚的,他绝不可能跟你们这些个玩着破板子的扯到一起的,你们这叫不专业,知道么?而我,及我身后一群人,才是蓄猛哥永远的小弟,我们才能做得出来他带领我们自高中以来就一直在做的事!”张泽在那连珠炮地狂说。
“做什么事?”绘迷一弟兄,纯属好奇问道。
张泽笑着,露出了牙齿,极其疯狂地炫耀:“打人,放火,抢东西,抢女人……甚至是,杀人也可以。”
“犯罪的事情你们也干?”绘迷一弟兄鄙夷地问。
“哼,犯罪?对了,你们知不知道南中十三案啊?”
绘迷一听到“南中十三案”,浑身开始发毛。随着这个词语灌入耳内,一切的恐惧与愤恨,从记忆中那片绝望的泥潭里,迸射袭来。
“迷姐,你怎么了?”有兄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绘迷压制着心头的种种躁动,她抬起眼,目光犹如一只猛老虎,直望张泽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哎哟,看来还真有知道的啊?”张泽抖抖腿。
其他几个滑板社的兄弟都是一头雾水,唯独小萨一人,明白了这个词,同时对于绘迷当下的神情异常缘由了然于胸。他皱着眉上前,拍了拍绘迷的肩膀。
“你说的是哪个蓄猛?”绘迷突然问。她并没在意身后一群听得发慌的弟兄,甚至是肩上那只有力的安慰的手。
张泽有些不快了,“啊?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南中十三案’这个词我都说出来了,既然你是显得知道的,那你还问个屁啊!”
“是那个,俗称‘猛公子’的吗?”
“对啊,你很了解嘛,不过你要是知道十三案,也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猛公子了。”张泽得意地说。
“呵。”绘迷极其厌恶不屑地一笑,“也是那个,我们S大的,正住在男生寝室13栋B座那个?”
张泽稍稍一想,“对对,是那栋寝室……哎?你他妈是在逗我呢吗?你们那天不还特意到他楼下去弄专车接他了吗!”
“我只是确认,那个‘猛公子’到底他妈是不是这个人罢了。”绘迷边说着,她的内心已经抑制不住地翻江倒海,她再拒绝去接受,她内心对于蓄猛再好的印象都彻底崩毁了。
呵呵,真是搞笑,为什么偏偏就撞见了这么一个恨极的人,还是以这种方式,以内心里把他当做好人想要去结交的形式!简直是可笑至极啊……典型一个伪君子啊!蓄猛,苍天要我以这样的方式遇见你,说不定也是对我的一种惩罚吧。行了,一切也都连上了,为什么蓄猛会如此拒绝我的好意,果然是因为,我们这群人,在他眼里是极其不专业的,是吧?
她手里攥着拳头,脸上维持着淡定一笑,问张泽:“那请问你是来干什么的?来找我们挑衅吗?”
“挑衅?”张泽挑起眉头,双手叉腰,脚叉开站着,“呵,我觉得吧,我要是带着一帮人来找你们麻烦,那只会给我,甚至是给我猛子哥弄个名声不好。所以啊,这次仅我一人来,就是想单独劝你们,别不自量力!给他当小弟,你们太嫩了!”
“哦,如果我们拒绝呢?”绘迷轻佻地反击。
“拒绝?呵,我希望你不要给我这样的回答。”张泽继续一脚猛踩着地上的烟头,双手插进两边的口袋,脸上充满了戾气。“我可以叫人来把你们这里给拆了,同时神不知鬼不觉把你们脚底那些个板子全折坏了。”
一弟兄直接冲到张泽面前,一把拎起他,愤怒地就要揍去。
“住手。”绘迷淡着语气,阻止道。
“呵,没想到你这小娘们果真是他们老大啊,有意思啊?”完全无视着面前那只激怒且强忍着不揍他的拳头,张泽转头,玩味地看着绘迷,“你是他们的头,应该就是蓄猛的亲信了吧,你缘何能给他当直接下属啊?该不会是跟他睡过了吧。”
那兄弟的拳头暴着青筋迅速就要下去了。绘迷虽也已被逼至极点,可她还是一声令下:“给我住手!”
“可是迷姐!”
“放下他,你听到没。”绘迷的眼神里传递着杀意,向着那个兄弟。
那个兄弟赶紧放下了,顷刻退至绘迷身旁。
张泽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衣服,轻轻一笑,“看一个女人教训一群男的,实在有意思啊。”
绘迷缓缓走至他跟前,安静地没有声音。
张泽刚要抬头,腹部猛一下被肘击,疼得他当即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绘迷缓慢将手从他腹部离开,甩了甩,接着,朝着张泽脚边,就是一口痰吐出。
“你……”张泽生疼地,双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弯着腰,仰头怒视着她。
绘迷抬着头,双手叉腰地,对着张泽露出一个蔑视的笑容,提高声音:“你他妈给老娘听清楚了!姑奶奶我也是混过你们那些个破行的,少在奶奶我头上拉屎!听着,你这个贱人!蓄猛是吧,你那什么猛子哥,什么狗屁猛公子是吧?老娘可不屑于放低身段再给他当牛做马,你他妈想要给他擦屎擦屁股是吧?”她俯身凑近张泽面前,一手捏紧他的鼻子,痛得他又是哇哇叫,“你就他妈给老子滚回擦他屁股去!好生当你的保姆吧,滚!!”
张泽这一听一吼地,慌张下意识地退离了好几步,他一晃一晃地远离了这一群人,接着又站在远处,冲着绘迷忍不住怒声高喊:“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绘迷身后一兄弟拾起一块石头,就朝着张泽扔去。张泽立马跑了。
“迷姐,你太帅了!”
“迷姐,好样的啊!”
绘迷摆摆手,沉浸在教训人的喜悦里。内心里沉寂多时的一股冲劲被她释放了出来,这让她一时感到极为的热血及畅快。
可是这样短暂的畅快冷却后,满满的失望席卷而来,同时夹杂着汹涌的恨意。当然还有难过,难过对于错误判断了一个人。可是,这样的感情不允许她去沉沦,她必须,且只能将这样的难过,通通转化为怒气去宣泄!必须有个结果,必须做个行为,否则,这一切不可能轻易结束!
她一脚踏上滑板,底部的轮子磨着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黎彩嘉倒在了床上,此时的她眼神里飘荡着一股虚无的凄凉。她的头发散乱在枕头上,一只手上抓着手机,她细白的长腿露在外面,此时就像一个失掉支架而倒下的精致人偶。
她心里满是酸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刚刚这么一通电话,可以让她整个人一下子倒下,由原先的期待与欢喜,一下转换为此时的内心刺痛。
手机里显示的最近一个拨通号码,是蓄猛的。
她难以想象,在这个时候,临近晚上之时,蓄猛的手机被接通,不是他自己接的,而是一个女人,一把轻细柔软的女声,给回应的。当听到那句“喂,您好。”黎彩嘉满满一肚子精心准备的话全都被生硬地塞了回去。她难以形容当时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只听得对方还在细声道:“您好,请问你是?”自己应该是被蓄猛记录了电话名字的,那么对方为什么还会这么问自己?这个女人是谁?她能够轻易地接蓄猛的手机,不就表示……“啊啊啊啊啊!”黎彩嘉犹如疯子一样拿起枕头盖在自己脸上,“是哪里来的贱人?快给我滚出蓄猛身边!!”
张玖这个时候如果看到她这样,多半只会来句:“好了,不闹了啊,吃药吧。”
但是现在能拯救黎彩嘉的只有她自己。
她发泄完了之后,默默地从眼角流出泪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到床上。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非要哭?她完全搞不清楚当下的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可她心里唯独清楚的是,当她刚刚得知了自己表演的最终确定时间之时,她想第一个告诉的就是蓄猛。所以,不管内心多么犹豫,她还是放开了胆子拨通了他的号码……可是却没想到是得来这么一个结局。心此时就像针扎一样,痛得受不了了。
“好想见你啊……蓄猛。”盯着天花板,嘴角微张着,仿如一个机器人在说道。
很快地,她就将要意识到这种情感了,这足以让她痛不欲生,一辈子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