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得太快了，循序渐进才行。”陈继松把呼吸器递给小冬。
小冬跪在地上喘不上气，脸憋得通红，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爬起来，“回去休息吧。”陈继松说。
躺在床上喉咙火辣辣的，很快就睡去，仍然没有大夫的消息。
沉睡六小时之后，手机显示3月15日早上六点，恍惚一阵小冬意识到，真实的时间是3月14日凌晨4点20。他们是13日晚上9点半左右来到隐空间，27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整整快了一天。
吃过早饭，小冬百无聊赖。
陈继松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周勇在屋睡觉，刀疤坐在角落抽烟。
“嘿，玩牌吧。”小冬从包里翻腾出一副牌。
周勇翻个身，屁股冲向他，“别烦我，困着呢。”
刀疤吐出个烟圈，“我不会。”
陈继松纹丝不动。
小冬觉得还是不要打扰的好，于是自己溜达去了。空旷的走廊鼾声此起彼伏，索瓦人已经连续睡了30小时，而且还要再睡20小时才会醒。
但索瓦人也有夜猫子。
两个人影突然从走廊一晃而过，透过现形液两个蓝色身影清晰可见，再仔细一看，是托娜和索姆。他两沿着墙根蹑手蹑脚的往大门走，没看见后面的小冬。
“你们要去哪？”小冬问。
姐弟两吓得跳起来，“（对不起，我们这就去睡觉。）”托娜喊道，看清是谁后，她才松了口气。
“你不会告诉别人吧？”托娜说，索姆仍然惊魂未定的躲在姐姐身后。
“告诉什么，你们不睡觉想干嘛？”小冬皱着眉问。
“我，那你不睡觉又想干什么？”托娜双手插起腰问。
“我们石头人每次只睡八小时就够了，这是我们的习性，你们呢，小机灵鬼？”
“真的，只睡八小时？”
“快说你们想干嘛！”
“好吧好吧，我们想出去，想到瞭望塔上看看灾星。求你不要告诉我父王好吗。”托娜央求道。
“小孩子应该睡觉。。。灾星是什么？”小冬一本正经的说。
“是突然出现在天边的火球，长辈们都很害怕，他们说那代表不祥。父亲叫它灾星，因为它出现那晚我们的3姐就得了怪病，沉睡不醒。”
托娜的发音很模糊，小冬只听个一知半解。
“瞭望塔很离镇子很近，那一带没有危险也没有野兽，还有漂亮的蓝森林。”
“可是。。。”小冬有点为难。
“拜托，我们只是想为姐姐祈祷，瞭望塔是最高的建筑，是最接近灾星的地方，也许它听得见。”托娜声音越来越小。
“好吧。”原来这小女孩不是淘气，而是为得病的姐姐祈福，小冬只好同意。
“你应该和我们一起去。”
“什么？”
“你可以照顾我们，万一被发现就说你是追出来想保护我们的，父王不会怪你，而且我们经常溜出来，从没被发现过，拜托。”托娜用大眼睛望着他。
“好吧好吧，我回屋拿些东西。”其实小冬很高兴现在有事可做，他回屋背上书包，里面有很多呼吸器和手电筒，然后把陈奶奶送他的围巾戴上。
刀疤坐在墙角看着他，“这是干什么？”他问。
“厕所。”
刀疤没再问，皱着眉吐出烟圈。
托娜和索姆在走廊等着，他们穿过长廊，小心的绕过发出灯光的门洞，躲过两个看守的视线。
“那门里是什么？”听不见电流声后小冬问。
“娜佳，我姐姐。”
随后他们离开宽敞的走廊，拐进狭窄的过道，转来拐去像穿行迷宫。
“门口的守卫怎么办？”小冬问。
“别担心，今晚是路特斯兄弟值班。”托娜道。
果然，门口那对守卫已经靠着墙呼呼大睡。
走出石厅，室外雪花纷飞，这可是7月啊。不过索瓦人没有季节的感念，因为这里总是冬天。
托娜拉着弟弟的手来到镇子后面，这里没有石墙，守卫也很少，一片强光出现在眼前。放下显形液，强光变成美丽的蓝色，在黑暗中格外显眼，那是一片蓝色森林，犹如浩瀚光海。
这里根本不用现形液，每片树叶都透着蓝光，雪花染成蓝色，树干也映照成蓝色，森林是个蓝色的世界。风吹下几片叶子，像荧光的蝴蝶，伴着雪花飘舞，落地后光就慢慢熄灭了。
“这里的树都不怕冷吗？”小冬问。
“还不到冷的时候呢。”托娜说。
他们踩着厚厚的落叶静静前行，索姆时不时的吸吸鼻子。野兽会被森林的光赶走，所以小冬不担心有危险。
托娜停住脚步。“是暗火公司的人。”她说。
森林中央有个黑色大坑，看着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有十几米深。是人工挖出来的，像个大矿坑，坑边像梯田一样修成一级一级，每级都架着梯子通向上一级。矿坑四壁上露出纵横交错的树根，树根上长着一颗颗闪闪发亮的蓝色石头。矿坑中央是个半圆形的建筑，由塑料搭建而成，像个种植基地，建筑顶上有暗火的标志，一团黑色的火。里面灯火通明。许多身穿白色防护服带着氧气管的人在里面忙碌着。
小冬看到张熟悉的脸，那是托娜的叔叔扎克图木，他正和一个穿黑大衣的矮个子说话，图木的脸色很难看。
“那是你叔叔，他大半夜在这干嘛？”
“不知道，不过他一直和公司的人关系密切。”
“那是钻石吗？”小冬看着镶嵌在矿坑深处的蓝石头。
“那是蓝晶石，蓝叶杉的根能深达数米，吸取大地的精华，凝聚在根部的蓝晶石上。”托娜有些忧郁的说。
“那个什么公司就是为这而来的吧。”
“没错，他们想人工制造晶石，但一直没成功，蓝晶石是无法人造的，只能从蓝叶杉的根部慢慢生长。蓝叶杉是非常稀有的树，这片森林是最后的蓝叶林，从我的祖先来到这里时就有了这森林。已经存活了上千年。每棵树只有一颗晶石，就像树的心脏，可是取蓝晶石就得连根刨出，就意味着要杀死它。”
“父王开始是反对公司的，他说誓死也要保护最后的蓝森林，但为了救姐姐父亲妥协了，允许他们杀死一小部分树用来研究。族里派人帮他们培育蓝叶杉。作为回报，公司用先进的仪器延续姐姐的生命，并且会把其他作物的种植技术传给我们。”
片刻的沉默，三个人静静地看着矿坑里的人忙忙碌碌。
“我们绕过去吧。”最后托娜说。
绕过矿坑再走一会就到了森林边界。透过现形液看见前面还是森林，只是不发光，一个高大的影子伸出森林顶端，像灯塔般伫立在林海中，那一定就是托那说的瞭望塔。看上去在黑森林很远的地方。
“还要往前吗？” 小冬问。
“ 是的，再一会就到了。” 托娜说，她一点也不害怕，而索姆看上去很害怕，他一手紧紧抓着姐姐的胳膊，另一只手死抱着他的木头人偶。
没办法，小冬不情愿的走出明亮的蓝森林，走进黑暗。他时刻举着现形液，但还是不断被石头或凸起的树根绊到，托娜和索姆看得清黑暗，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闪光。
黑森林透过现液也成蓝色，但一点也不漂亮，颜色阴暗，阴森恐怖。
小冬又一次被树根绊倒时，他发现到了。瞭望塔就耸立在他脑袋上方，塔是圆柱形，楼梯就镶嵌在塔身上，沿塔成螺旋状。
“ (到了！)” 托那兴奋地叫着，“ 快来！” 她上前一步冲上楼梯，索姆紧跟着。
“ 慢点！” 小冬小心翼翼地蹬上楼梯。
塔是石头建的，似乎废弃了很久，外面的石头风化的很厉害，石头台阶也布满裂痕，石头围栏很多都断掉了，还好楼梯很宽，贴着里面走还算安全。
越爬越高，风越来越大，小冬紧贴着墙根，生怕被吹下去。台阶上零星散落着石块，每块大概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他很快被姐弟俩甩开。到顶后，他的双脚冻得快没知觉了。
塔顶上是个石头平台，周围有一圈石头柱子。塔的一面是光的海洋，蓝森林，森林外围有个黑点，像块污迹，那是暗火的矿坑。塔的另一面则是漆黑一片，即使用现形液也看不透。
“ 看，灾星！” 托那站在台片边，一只胳膊抱着柱子，一只胳膊指着天边。
黑森林的方向，在黑暗尽头的红色星火。
本以为会看到耀眼的亮光，但在现形液下灾星是黑色的，边缘闪着光，像乌云的金边。不知为什么，盯着那星看久了就会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记得小时候一边抬头看星空，一边原地转圈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恐惧，好像会脱离地面，掉进星河里去。那种孤独恐惧感让他心有余悸。
看那道光久了也有这感觉，好像脱离引力，被吸过去，掉进黑色星星里。
托娜开始用索瓦语祈祷，一遍又一遍。风越刮越急，雪越下越大。
“( 我们可以走了吗，我害怕。)” 索姆说。
就当大家准备离开时，托那突然尖叫起来，“(山妖，一只山妖！)” 她一把抱紧索姆。
小冬使劲往托那指的方向看，只见现形液中几个蓝色的影子快速穿过森林，向瞭望塔移动。
“ 那是什么？” 小冬也紧张起来。
“ 山妖，吃人的怪物。”姐弟俩抱成一团。
“ 你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 小冬吼道。
“ 理论上是，山妖从不来这里。。。
“ 那，那该怎么办？” 小冬慌了阵脚。
“ 我怎么知道，我才11岁。” 托那也尖叫起来。
“ (姐姐，我们会死吗？)” 索姆哭了。
“ (当然不会，我会保护你。)”托那抓起索姆的胳膊就往下跑。
小冬也以最快的速度下楼，脚趾不时踢在石头上，疼得他直叫，台阶上铺了一层雪，一不小心觉会滑倒摔下塔。
可是山妖的速度比他们快得多，他们才下到一半，两只山妖已经开始爬楼梯了，它们上楼的速度更快。
小冬已经隐约听见山妖的吼叫声。
“ 不行，它们会在一半截住我们。”小冬停下来，一把抓住前面的托那
托那也害怕了。
“ 山妖有什么弱点？”
“ 光，他们怕光。”
对啊，他还背着手电筒呢。他赶紧在书包里翻腾，呼吸器，书，扑克牌，充电器，袜子，该死的手电筒在哪！
猎狗般的叫声越来越近。
终于找到了，能用！
“ 躲到我身后去！” 小冬吼道。
叫声近在咫尺，山妖就在下一个拐角。
身后是两个手无寸铁的孩子，旁边是万丈深渊，面前是食人怪物，而他唯一的武器是一只充电式手电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