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前一晚,小冬趴在桌上,怀疑自己被耍了。如果明天大夫还联系不上我怎么办?他偷了几片妈妈的安眠药,实在不行就在考场上昏睡,让大夫直接答题。只是不知道他嗜睡的功夫在紧急关头灵不灵。他是个挺机灵的人,但一紧张就掉链子,而他总是紧张。
晚饭时,爸爸妈妈的态度很明确了,再考不好就有你好瞧的!
正思考着他可怜的人生,耳朵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地电流声,他以为自己耳鸣了,但很快发现那是话筒的噪音。
“ 喂,喂?听得见吗?” 大夫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上去像是有人在脑袋里边趴在耳旁说话,。
“ 不清楚,大点声。” 这是第一回醒着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很怪异。
“ 链接不稳定,我得调一下。。。此拉兹啦。” 后面的话被噪音淹没。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俩像猜谜一样互相猜测对方在说什么。
最后,大夫的声音终于稳定下来,像个信号不好的破烂收音机装在脑袋里。
“ 你的大脑信号太弱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弱的,接收很费劲。” 大夫半喊道,听上去很遥远。
“ 有办法增强吗?”
“ 有,平时多使用你的大脑!” 大夫没好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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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冬很少作弊,因为每次作弊都因为过度紧张被逮到。这次作弊算是有生以来最成功的一次,大夫的声音不断在脑袋里回响,给他念答案,而监考老师毫无察觉,这让小冬有种莫名的兴奋。
唯一的问题就是信号太差。
“ 下一题呢?” 小冬焦急地问,恨不得一下子写完。
“ 急什么,我还没想出来。” 大夫不耐烦地说。
“ 快点啊,你可是高级知识分子。”
“ 很明显我和现代教育脱节了,这些题目都什么玩意啊,怪不得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你这德行! ” 大夫没好气地埋怨。
“ 此拉兹啦。。。。”
“ 喂,噪音太大,听得到吗,喂?”
“ 叶小冬,再自言自语就滚出去! ” 监考老师忍无可忍地吼道。
“ 我快累死了,近期不想和你说话。。。此拉兹啦。” 交卷后,大夫干巴巴的撩下一句,不理他了。
下午最后一门考试,大夫彻底断了电,发出一阵噪音就没声了,情急之下吞了两片安眠药趴桌上睡觉。
他平常倒地就能睡着,但今天有点费劲,半小时后终于打起呼噜。
老师看着他那被口水浸湿的卷子摇摇头,朽木不可雕啊。醒来时已经交了卷子,刚刚恢复对身体的控制让小冬头晕,不过一会就好了。
走出教室,阳光明媚,微风和煦,美好的一天。
以此同时,赵凯和学校里几个人正在校门口等着他,他们一边抽烟一边决定要胖揍他一顿。小冬永远不会浪费时间记住那些人的名字,但都取了形象的外号,他们是人渣,败类,傻子,和贱人同学。通常小冬会像羚羊发现狮子一样发现危险,然后像兔子一样溜掉,对于逃跑他最有信心。可今天他还沉浸在作弊的欢乐中,直到赵凯从背后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他才发现,可为时已晚。
“ 我又怎么惹你们了!” 小冬无奈的说。
“ 你没惹我,我就是不爽。” 赵凯把烟头扔地上。
他当然不爽,美如天仙的女友不辞而别杳无音讯,原来的女友不翼而飞,了无音讯,他郁闷很久了,凝思苦想,一切都是小冬的错,一切都是从他说的坏话开始,他就是丧门星。
“ 好吧。” 小冬双手抱头,和他们讲理是没用的,好在他的抗揍性能挺强。
刀疤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赵凯身后,他一只手抓住他举在空中的拳头,另一只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轻而易举的把他提在半空。
赵凯大叫一声,双腿在空中乱踢。看着站在面前面目狰狞的高个子,他不禁失声尖叫,“ 放开我,放开我!”
原来他只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强悍外表下的软弱和小冬无异。
他的人渣朋友愣在原地,都不敢上前。
刀疤无意伤人,他手一甩,身材高大的赵凯被扔出去,抛出一道高高的弧线,掉进垃圾桶里。
“ 别再惹他。” 刀疤轻声说,他面无表情却显得凶狠无比,可能是那件骷髅头上衣的缘故。
赵凯挣扎着想爬出来结果垃圾桶倒了,他和垃圾一起滚出来,然后和人渣们尖叫着跑了。
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小冬别提有多开心,连连道谢,刀疤对感谢的反应很陌生。
他露出个僵硬的笑脸,然后弯腰捡起赵凯扔下的烟屁,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这是干什么?”
“刀疤没有烟了,刀疤喜欢烟。”他移向嘴巴的胳膊被小冬抓住。
“你就没,没偷几盒吗?”小冬压低声音。
“放满食物的房子里找不到烟。”刀疤说。
“就在烟酒专柜,你不认识字吗?”
刀疤摇摇头。
不识字,不会看红绿灯,连打开食物包装袋都不会。就连他看汽车的眼神都很陌生。他告诉小冬,他一上午都站在路边看车子来来去去。难道他是远古人?
“好吧,扔了那脏东西,我给你买一盒。”小冬无奈的摇摇头。
本来想给他买盒最便宜的,不过想起救他时神勇的样子,狠了狠心给他买了盒20块钱的,然后又花一块钱买了个打火机。
刀疤双手接过烟,喜欢得不得了,一直在鼻子前闻。他只用了5分钟就学会用打火机了。他抽烟的时候不说话,只有这时眼中的悲伤才会减淡些,显得温和平静。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小冬此时正寻思大夫为什么帮他作弊,大夫最痛恨投机倒把的事,他有什么阴谋,这和那扇封起的门有关系吗?
不知不觉他闯了红灯,刀疤跟在身后。一辆卡车疾驰而来。小冬反应过来时只听一声巨响,刀疤在空中旋转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卡车减速,司机把头抻出窗子看了眼地上的刀疤,狠狠骂了句脏话,接着卡车加速一溜烟跑了。
小冬本想记下车号,可那破卡车根本没车牌子!
刀疤躺在地上,血从鼻子和嘴流出来。他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但他的胸口轮廓严重走形,一条腿角度怪异。他伤的很重。
四周无人,小冬不知所措,脑袋一团乱,他颤颤巍巍跪在他身旁,用手指轻轻戳戳他的肩膀。他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脖子软绵绵的,黑色的血顺着耳朵流出来,瞳孔放大,眼底出血。
他死了。
小冬咽了口唾沫,直起身子,大口喘气。“冷静,冷静,他会没事的,我也会没事的。。。”他快速的嘟囔着。
与此同时,一个只有奴隶能听见的声音在耳边说,血奴之主拒绝还你自由,你将继续为奴。
“我会没事的。。。”
刀疤突然咳嗽一声,吐出口血,然后脖子扭回了正常角度。胸口剧烈起伏,伴随着咔咔的闷响,那是骨头移动的声音。接着他坐起来。
“喔,好疼。”他喘着粗气说。
他站起身,然后狠狠一掰大腿,一生脆响,扭曲的大腿骨也回到原位。
过了半天小冬才合上嘴,“你是不死之身?”他磕磕巴巴地说。
“很不幸,是的。”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里又充满哀怨。
“为什么这么说,能活过来不是挺好?”
“如果活得足够久,就会明白活着有多痛苦。”刀疤点燃根烟,意味深长地说。
小冬知道他是个不幸的可怜人,但只活了十几年的他又怎能理解血奴的痛苦。
也许我可以帮他,小冬想。
凌晨两点。
“今天真是太完美了,你看到他复活的样子了吗,看见他碎掉的肋骨是怎么复位的吗?”小冬兴奋的说。
“我看见了。”大夫面无表情地说。
“今天的作弊天衣无缝,没想到你还是挺有人情味的。”
“是啊。”大夫苦笑。
“我应该想想其他用处。。。也许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小冬像个鹦鹉。
大夫看着滔滔不绝的小冬,却听不进去他的话。他该告诉他吗,他会被吓到吗,他会像陈继松说的那样失去理智吗,他会把他赶出去吗?他不知道。
陈继松不信任小冬。可他早晚得知道,他有权知道。
问题是,该怎么说能?
看着小冬开心的样子,真不忍心破坏他完美的一天。
封条卸下,李梅的房门缓缓打开。小冬看着布满房间的黑色的藤蔓。它们盘根错节爬满地板,墙壁,甚至房顶。但它们不是植物,它们没有叶子,而且黑色的枝体轻轻蠕动。
黑色腾蔓的源头在房间中央,粗壮枝条缠在一起形成一个椭圆形的球体,像个怪异的卵,隐约可以看出里面沙发的一角。缝隙中还露出一只惨白的胳膊,那是李梅。
“别碰!”大夫拉住小冬伸出的手。“ 这就是我把门封起来的原因。”
“ 什么鬼东西?”
“陈继松叫这东西黑血。我曾怀疑这是杀死我的诅咒的一部分,但陈继松否定了这个推测,他说杀死我的只是平常的诅咒,而这个东西是罕见的,古老邪恶的魔物,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很危险吗?”
“我住在你的脑袋里,这房盖在你的脑袋里。”大夫话里有话。
“又怎样?”小冬不以为然。
大夫摘下眼镜,揉着额头。“黑血就在你脑中,它不仅会杀死我,也会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