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当沐晞鼓起勇气和顾遇安提出要换演员的时候，顾遇安很吃惊，更多的是略不满意。毕竟这是要赔偿演员违约金的。赔偿违约金又是一大笔钱，公司再怎么有名气钱也不是说能印刷出来就能印刷出来的。
“违约金你来赔吗？”顾遇安收起笑容，严肃的看向沐晞。
沐晞一愣，心中暗道糟糕，光顾着换演员了，完全忘记了违约金的事。沐晞开始犹豫，一方面她没有那么多钱来赔，另一方面，她想起了左十安在写这部小说的时候，认真的脸，紧皱的眉，写到抽筋的手，还有反反复复修改的结局终于出来以后笑到看不见眼睛的表情，虽然很欠揍，但是死变态的心血，绝对不能毁自己手里。沐晞瞬间想到了高利贷和卖肾。认真考虑了一下，她打算到美国去卖肾赔违约金。
顾遇安饶有兴趣的看着沐晞面部表情的变化。沐晞给他带来的感觉和其他女人带来的感觉不一样，让顾遇安有一种新鲜感。就看着沐晞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忽然眼神里就多了一分坚定，一分……视死如归的悲愤，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眼睛缓缓道：“我赔。”
顾遇安略惊讶，这违约金不是平时碰瓷儿一两千就完事儿的，少了五六十万，多了可就四五百万的都有，她疯了吧？！顾遇安盯着沐晞的双眼，想从中看出她的犹豫哪怕只有一丝丝，他也可以从中找出缺口，从而击溃沐晞刚才做的决定。然而，顾遇安头一次吃了瘪。他找不到，反而越看，沐晞越是坚定。俩人对视了半晌，顾遇安败下阵来。
“给我一个理由，你要换演员的理由。”顾遇安不死心。
“我不会让任何人毁了我最好的朋友的心血。包括我自己。”沐晞盯着顾遇安一字一句的说道。
顾遇安将视线转移到窗外，望了一会儿天以后，他看着低头在想什么的沐晞说：“我可以借钱给你。”
沐晞一愣，有阴谋？！狐疑的看向顾遇安。
顾遇安看着沐晞的表情，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但是，你要在二十年之内还清。”
二十年？沐晞想了想，不卖肾，二十年就可以接好多剧，如果自己拍的好的话就可以挣好多钱，平时万一自己去炒股炒房或者做兼职什么的二十年之内还清钱肯定是绰绰有余的。卖肾虽然没有债主，但是身体肯定是不会任由自己胡来了，向顾遇安借钱，虽然有个债主，但是也总好过高利贷的债主。
沐晞想了想，问：“违约金大概要赔多少？”
顾遇安盯着她散落在肩膀前的头发：“大概要四五百万吧。”
“What？！”沐晞瞪得眼睛都快爆出来了，也不管面前是谁了，直接就拿出了和左十安交谈时的语气：“你特么在逗我？！”
顾遇安貌似很满意这个反应，上前一步，捏起那缕不听话的头发，轻轻拨弄到后面，稍稍弯下腰贴在沐晞耳旁说：“没有逗你，这还是往少了算呢。”
被事实震惊住的沐晞也不管自己现在离顾遇安有多近，撸胳膊挽袖子一把推开顾遇安直接大踏步向片场走去。
对不住了，为了我朋友和我的肾，只能牺牲你了！你不仁在先，休怪我不义在后！
到了片场，沐晞发现那个耍大牌的演员还没有到。
其实那个演员也算不上有多出名，也就在多部挺火的电影里串演龙套而已。沐晞是个新人导演，她仗着自己比沐晞有经验而且是女一号就各种耍大牌，各种做作。其实不光沐晞，片场里其他人都烦她，只不过看她平时各种说和顾遇安关系有多好多好，大家忍而不发罢了。然而沐晞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大手一挥：“什么时候女一来了什么时候再开始！今天必须拍完两场！”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两场？！导演你疯了吧！那个女一在根本一场都别想拍完啊！还让不让休息了！
沐晞看了看四周议论纷纷的人们，无奈的叹口气，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各位，我也不想这么赶，我也知道大家都累了，每天的工作量本来就多，可是我也是帮人做事的，之前是因为上面没有给确切的杀青时间，可是我也是刚刚才收到上面下来的通知，要求我在5个月之内拍完！我们刚进行到五分之一，我也着急啊！希望大家都能互相体谅，各有各的难处，上面催得紧，我也是顶着压力啊！”说着，沐晞的眼眶都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上面下达的命令，那就是熬死也得弄完。大家忽然就开始同情甚至心疼起沐晞来了。毕竟还是个新人，就给这么大压力，真是不容易。于是愤怒的焦点全都转移到自诩为“老戏骨”的女一身上。
等了有将近半个小时，那个女一才姗姗来迟。她像往常一样十分高傲的走进片场，环顾了四周，并没有人来理她，反而都在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不屑的轻哼一声，走到自己常坐的地方，刚想休息一下玩玩手机，剧务就走了过来：“快去化妆。”
女一一愣，刚想指着剧务的鼻子大骂不长眼，却发现人家已经转身去做别的事情了。在看看周围，其他的演员早就化好妆在那里看剧本，不时地和导演商量着什么。化妆师早已经摆好了化妆工具，在那里收拾着假发。完全没有人理自己，倒是有的人时不时的看向自己，眼里大多是不耐烦。
女一想了想，走过去让化妆师化妆。化妆师一边给女一化妆，一边告诉范敏敏一些容易被忽视的地方，范敏敏一边帮忙递东西，一边用心记下。
好不容易化好了妆，沐晞就拿着喇叭喊：“开始拍戏！”
女一一扭一扭的走过去，打算像往常一样混。然而每次到她的时候，沐晞都说不对，然后停下来给她讲动作讲心里活动，高傲的女一才不会听她的，继续我行我素，然后沐晞就一直卡在那里要求重来。其他人心里都憋着火，恨不得撕了女一。女一到后来也被弄烦了，一个镜头拍了十二三回，想着自己好好演过了吧，结果太高估自己的演技，平时光注意如何出名，如何抱制片人导演大腿，从来不注意自己演技的提高，于是，一个镜头，拍了几十回。男一也是个新人，早就看女一不顺眼了，于是趁着女一不注意，在她表演生气的坐在板凳上的时候，偷偷挪了一下椅子，然后女一就一屁股做到了地上，表演十分到位。男一动作比较快，没有人看清，大家都以为是女一自己坐到了地上，都不厚道的笑了。十分的解气！
女一之前就已经憋着怒火，这回又丢了脸，又羞又气，站起来，走到忍笑的沐晞面前指着她鼻子大喊：“沐晞你欺人太甚！”
沐晞严肃的抬头看着女一：“我欺负你什么了？你的演技达不到要求，我不能糊弄上面，糊弄观众吧？椅子是你坐歪的，我什么都没动，怎么就又怪我了？我看是你别欺人太甚吧！大家都在等你，今天要拍完两场才能散。迟到的不是我，演不好的也不是我，到底是谁欺负谁是谁再耽误时间！”
女一指着沐晞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么长时间下来，沐晞也是了解女一的性子的，脾气大，容易冲动，她要做的就是让她自己说出“不演”的话来。胸大无脑的女一就这么中了沐晞设下的圈套。其他人也都看出来，沐晞今天是在故意挑刺儿，不过真心不怪沐晞挑刺儿，这女一但凡演技好点儿，沐晞也不会这么容易下手。本来也不待见这女一，众人也就默默地帮了沐晞一把。女一从来没有这么受过排挤，于是把气全撒给了沐晞。
顾遇安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他其实是想看沐晞会怎么做，没想到直接看到了这一幕：女一掏出包里装的合同，当着沐晞的面撕成八瓣摔到她脸上，纸比较硬，划伤了沐晞的左脸颊，不过沐晞感觉不到，满脑子都是：“快说出来！说出来！”
女一头一次顺了沐晞的心意，一甩头发：“老娘不演了！不演了！我这就跟顾总说去，我不演了！”
顾遇安无奈的笑笑，沐晞啊沐晞，你这运气是得多好……
女一扭头对自己的跟班说：“给顾总打电话，说我不演了！”
跟班虽然也不喜欢这位自己要负责的人，但是她说的自己又不得不听，犹犹豫豫的掏出手机，刚想翻到顾遇安的手机号，顾遇安却自己走了出来。
“不用打了，怎么回事，怎么就不演了？”顾遇安装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走到女一身旁问道。
似是有了后台一般，女一的腰不自觉的又挺直了几分：“沐晞欺人太甚！总是挑我的茬儿，还故意把椅子撤走让我坐到地上丢人！”
女一愤愤的瞪着沐晞，沐晞却是一脸淡定的冷眼旁观。
“所以，你真的不演了？”顾遇安看向女一。
“不演了！”女一白了沐晞一眼，“我就是不演了！”
顾遇安看着女一，突然就笑了，女一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就笑了？还没有想明白，就听见安静的片场，传出顾遇安一句不大不小谁都能听见的话：“把违约金交了，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女一此时此刻希望之前全都是自己做的梦，睁开眼就好了，然而这种想法才叫做梦。女一忽然就换了一副嘴脸，抱着顾遇安的胳膊撒娇道：“哎呀顾总，我之前的都是气话，那是开玩笑呢！怎么能说不演就不演……”
沐晞看着只有这个时候演技才高超的女一，心中泛起阵阵的酸水，想吐。其他人都默不作声，静静地看好戏。
顾遇安抬手捏住女一抱上来的胳膊：“你来我这儿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公司的规定第一条就是说一不二吗？难道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出尔反尔的人了吗？”虽然顾遇安笑得一脸温柔，然而女一还是感觉到阵阵冷风从后背窜上来。
顾遇安一把甩掉抱着自己胳膊的女一的手，道：“刚才你说的在场的人全听见了，你难道要我为了你一个人在大家面前言而无信吗？没有信用的公司怎么能在激烈的竞争中独占一方，没有信用的老板怎么能让员工服气！”
女一被顾遇安这一套说辞弄得彻底傻了眼，呆在原地一句话说不出来。当初选择拍这个戏也是因为违约金比较多，导演是个新人，沉不住气，万一哪天说要换了自己，还有一笔可观的违约金拿。当初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却忘了自己要是提出罢演，也是要赔违约金的。现在让她上哪儿拿出来这么多违约金？越想心越寒。
顾遇安看出了女一内心的纠结，淡淡一笑，继续说：“或者，我还有一个办法。”
女一一听，瞬间抬起头看着顾遇安，满眼的期待。
“雪藏。”
顾遇安看着女一的眼里从懊丧道满含期待再到彻底失望，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叫沐晞那个死丫头气自己！
赔违约金，以后还可以有机会翻身把钱挣回来，然而要是被雪藏的话，就永无翻身之日了。女一想起之前那个说要包了自己的大老板，可以从他身上弄一笔钱出来。之前不是还有个制片人说要跟自己睡一晚上吗？心下有了计较，女一对顾遇安说：“顾总，我赔违约金，但是我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
顾遇安点头：“给你半个月的时间。”
女一狠狠地瞪了一眼沐晞，走了。身后的小跟班急忙拎起女一的包，追了上去。
沐晞，你给我等着！等老娘翻身以后，整不死你！
虽然被狠狠地瞪了，不过沐晞心中还是很开心的。因为自己的肾保住了，不对，是左十安的心血保住了。片场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都在心里舒了口气，总算摆脱了那个烦人的女一。
顾遇安看着沐晞放松的表情，知道她现在很开心，丝毫不诧异自己为何知道她此时很开心，也觉得自己身心舒畅了许多。嗯，也许是又莫名的挣了几十万所以心情舒畅吧！
略有深意的看了眼沐晞，顾遇安走出片场立即去找了新的女一。
新的女一是个演技不错，最近也比较受欢迎的演员。容易相处，也不会出现耍大牌的情况。沐晞的第一部大电影，就这么坎坷的真正正式开始了。
沐晞打电话向班长报告了这激动人心的喜讯。然而此时苏郁同志正被新闻稿弄得焦头烂额。因为自己的领头上司，和自己同音不同字的上司，总是在挑自己的毛病。
苏煜拿着苏郁的稿子，皱眉：“苏郁，你这么写肯定是不行的。大众要看的是最直接最有说服力的论点，你这么卖关子会让大家没有兴趣的。新闻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而且人们对于新闻的要求就是在短短几分钟内了解整个过程以及结果，甚至在一分钟内就可以抓住重点。我们的新闻不是娱乐圈的花边新闻，标题不能这么不负责任，我们是严谨的时事新闻。你要是再弄成这样，这新闻就真的不用看了。这不是在给小朋友讲故事，而是在给成年的人们报道事故。”
苏郁虽然很不爽苏煜挑自己的茬儿，但是人家说的都是对的，无法反驳，只好接过稿子重新改写，对沐晞跟她讲述自己的英勇事迹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理会人家在说什么。
沐晞找不到倾诉的人了，就给孟沫打电话，想问问左十安的情况，结果就得知左十安今晚儿要去约会这么个惊天大八卦。
